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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無言

  • 笑抽三國
  • 紋枰
  • 2760字
  • 2019-01-17 13:10:58

書房里,劉宏踱步而來,兀自坐上高位。

這張椅子柔柔軟軟,躺起來比龍椅還舒服,后背稍微使力,便悠悠搖晃許久,他索性脫去翹頭錦履,蜷身在那兒,包裹住自己的,便是木棉。

木棉少生于北疆邊陲之地,劉誠搜刮來三五兩斤,縫條褲衩有剩,彈床棉被又不夠,左右為難,索性制成了一張座墊,余下的幾捧,都被那個著名的南宋農學家陳專給吃了。

見堂內之人神情肅穆,劉宏翻了翻眼皮兒,轉臉喜道:“趕巧眾愛卿都在,朕近日夙興夜寐,苦苦念來,也想于北宮選妃!你們且都說說看,趕在年前會不會太緊?”

再有五日,便是年歲。

張讓心中發笑,隱隱的不安稍減,陛下年近三旬還玩性不減,一如初登大位那年,也是這樣問過何時選美,那時候,少不更事,陛下心性也好琢磨,事事都要問過自己……

東漢光武帝建國,去繁為簡,除母儀天下的后位外,宮中妃嬪諸女,只分貴人、美人、宮人、采女四等。又除貴人授予金印紫綬、俸祿粟數十斛外,為揚儉樸,其下三等皆無爵秩,只在歲時賞賜充給,是故宮中清苦,力爭上位,齷齪叢生。

說朝堂沆瀣一氣不比下里市井干凈,歷代后宮深闈,烏煙瘴氣又比朝堂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何況,時至今日劉宏已在龍椅上穩坐了十幾年,年年選秀采女,說后宮佳麗才三千,呵呵,那絕對算是謙了個大虛。

為了選妃夙興夜寐?

張讓敢打賭,陛下定是今日見劉侍郎娶妻才觸動了春心,他出聲答道:“陛下,北宮佳麗如云,人人艷絕天下,哪個賢良淑德,哪個溫婉嫻惠,該嬌該寵,不過陛下歡喜,一道圣旨而已,哪還用什么章程?”

劉宏大袖一揮,不耐煩道:“朕膩了,說來心中郁氣,宮中秀女被你等說得花容月貌,可依朕看來,頂多不過蒲柳之姿,當年選核之人狗膽,竟然誆騙了朕如此多年,方才迎親,朕見菜市商賈女子都比朕的所謂后宮佳麗姿色更甚三分!哼!朕乃九五至尊,當是傻子不成?”

在座之人垂首不敢搭話,個個心知肚明,采納入北宮的女子,講究的是要家室清白,要守孝持禮,容貌反倒是其次,這事兒跟膳食一樣,可不能讓陛下嘗到鮮后欲罷不能,指鹿為馬也是迫不得已,再說,哪一次遴選,到了最后不成了眾人斂財的契機……

遴選采女,歷來由趙忠安排,張讓暗推了他一把,自己也悟出些門道來,陛下這是要選一批新人,而不是真要擢升哪個舊人為妃。

聽說,北宮要淘去老黃者成百上千,西園又擴建緊缺……年歲里辭舊迎新,仿佛正當其時,張讓卻心生疑竇,僅僅如此而已嗎?

思索間,就聽趙常侍道:“陛下!要遴選采女,需從三輔六郡良家子核實統籌做起,明辨出生,家世不可不清正,至于這時日,年前太短,萬萬來不及??!依老奴之見……”

劉宏眉頭一皺,趕蒼蠅一般厭煩說道:“罷了罷了,你等這般迂腐行事,跟那幫酸儒有何區別,墨守成規,選來的所謂美人,還不是一樣丑得不堪入目,不選了不選了!還是說說今日有何事緊要,難得逍遙一回,莫要誤了朕喝酒!”

趙忠尷尬一笑便退了回去,陛下打小就是這樣,主意生得快,去得也快,什么不開心的事,過一兩天也便忘了。

說到正事,不只趙忠不再出頭,連張讓也閉嘴、轉頭看向何進。

“大將軍?”劉宏奇怪道。

何進感覺自己像被人推了一步上前,自己明明沒動,仔細一看才明白,這群閹人都不動聲色往后縮,把自己敞亮了出來,說好的共諫良言……他暗罵了幾句,硬著頭皮開口。

“陛下!臣并非經學儒生,卻也知道,我漢家祖制,立嫡長為先,辯皇子恭孝好學并無過錯不說,廢長立幼、廢嫡立庶,無一不是家國之亂伊始……”

何進長跪不肯起身,語態凄然道:“陛下!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天家無小事,欲違舊制,必闖新禍,當年新莽篡漢,便是始于群臣鼓吹破例授其還‘安漢公’……”

這話聽得張讓等人一陣惡寒,舉什么例不好,偏偏要說王莽,這何進難道忘了自己跟莽賊一樣,同是位極人臣的外戚。

劉宏愣愣聽著,遠的倒沒多想,附和說道:“誰說不是啊,這道理朕是懂得的,可國舅此說,緣何而起呀?快快起來再說!天寒莫要糟踐自己!”

何進站起身來,自己是粗人,做足了功夫引經據典,可見劉宏一臉茫然望著自己,頓生無力之感,他側頭看了看,又咬著牙給張讓使了使眼色。

張讓心領神會上前,放下拂塵幫劉宏輕輕捏著,解說道:“陛下,大將軍心系國事,他之冒昧,那是聽了宮里多舌之人說,陛下欲立協皇子為董候,宮人私語,竊以為是立儲先兆……都道是語焉不詳是非多,大將軍之言在理,立長立嫡,禮不可廢!何況謠言四起,最怕日久生變……”

“啪!”

劉宏一巴掌拍在額頭之上,力度之大,轉眼便紅印一塊,卻見他跳將下來,急道:“讓父怎不早說,朕那日不過見協兒乖巧上進,母后從旁夸耀,便隨口許了他個‘董候’,原以為官爵可鬻外人,并非什么大事,沒想事關皇子親貴,卻有如此之多講究!”

劉宏走下來拉住何進雙手,“國舅,你要信我,朕正值壯年,天下待平,萬業方興未艾,斷不會糊涂,無端早立儲君!”

眾人相視一眼,廢長立幼確是無稽之談,原來,是虛驚一場。

劉宏恩寵有佳,何進臉色微紅道:“陛下,那協皇子的侯爵之位?”

“眾卿之意?”

劉宏臉色難堪,負手在屋里打轉,“這該如何是好?那日朕可是當著母后的面許下了話,甚至與皇后相商,也并無異議,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才允諾于人便又食言,叫人如何開得了口!哎……讓父?”

張讓腦袋一沉,輕輕將拂塵馬尾搭在肩上,這些年宮里朝令夕改的事還少了嗎,腹誹間,又聽劉宏喜道:“不若這樣,朕先封協兒為董候,過幾日,再封辯兒……”

劉宏越想越有理,拍手稱快,嚷道:“這般妙極,既不失公允,又免人妄議!如何!如何?”

“可!”張讓想了想答道,余者交口相贊。

許是自覺英明,劉宏坐回躺椅,神采飛揚,在一片阿諛之聲中又飄飄然道:“聽聞冀州安平,前幾日,刺史王芬請駕巡撫。那王芬說,冀州山勢鬼斧、水土養人,勃海之畔水天相接、碧水一色,筑高臺,告天封禪,恰好以彰人心向背……朕想好了,待到來年開春,便東巡冀州,示疆威,服海內……”

書房內人人默不作聲,劉宏卻依舊說得慷慨激昂,他似乎忘了,不可一世的始皇帝嬴政,便是東巡途中死在沙丘宮……

天子若是東巡,機會渺茫的王芬,便一切都有了可能。

“讓父?”感覺張讓的手力道有減,劉宏仰頭問道。

“可!”

張讓言畢,又重新使力,微笑看著劉宏暢想東巡之樂,心中,卻像有一只呵護了幾十年的精美瓷瓶,無聲爬滿了裂痕……

他心中感嘆,大將軍說得對,那年劉宏上位,自己賭對了上一個百年,現在,該是對賭下一個百年的時候了……就像這看似常年如故的宮城里,每到年邊,便是新人換舊人……

張讓終歸心中不忍,慈父一般說道:“陛下!冀州天寒,再怎么說,也要晚些時日,立了春再去,老奴也好給陛下多備幾件日用?!?

劉宏聽完,笑哈哈起來,“說得也對!讓父有心了……朕差點忘了,劉侍郎那匹白馬駒妖孽一般,通人性,聽說還能吃肉喝酒,朕這就去看個究竟,若是真的,怎的也要討要過來養幾日!”

陛下邊跑邊穿著錦履,模樣詼諧,跟當年初穿龍袍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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