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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斗狗

  • 笑抽三國
  • 紋枰
  • 3078字
  • 2018-08-06 23:02:25

這天下,哪里都可以凋敝,唯獨京師洛陽,永遠顯得花團錦簇。

洛陽城,北依邙山,南逾洛水,東據虎牢,西控函谷,膏腴之地不說,更是龍興之所,可謂鐘靈毓秀,人才輩出。

自西周營建洛邑,東周始稱洛陽,漢高祖乃定都于此,歷經大漢四百年風雨的帝都櫛風沐雨,亙古不變的,唯有這高墻深闈所筑起鐵石之城,永世巋然不動,見慣了花開花落、云卷云舒。

偉岸當前,任人喟嘆,誰來也會道一聲“幸會”,吾名洛陽,雄峙于斯千余載。

經過歷朝歷代的不斷修葺與完善,如今的洛陽,分為宮城、內城和外郭城,重重三城,建中立極,南北二宮相生相依,遼闊壯麗,彰顯著巍巍大漢國祚延綿昌盛。

……

開陽南門,往來的不只是商旅游人,更有官吏外使,乃至皇家車駕。

筆直街道的兩側閣樓層疊,商號眾多,且靈臺、明堂、太學三舍,便是設置于南門邊、洛水旁,故而此處,歷來是洛陽最熱鬧喧囂的地段。

洛陽城很大,單單城門就有十二座之多。

午時。

站在馬慕的位置,背靠開陽門,前方綿延數里,盡是高樓林立,游人如織,一派絡繹不絕的錦繡之象。向前,便是內城平城門,穿過閭巷,再過恢弘之朱雀門,便是皇城南宮……

沿著酒肆的木梯拾階而上,此刻,馬慕心中蕩氣回腸,覺得整個皇城都被自己踩在了腳下。

甫一從二樓的地板探出腦袋,就聽見有人高呼,“通祖賢弟,快來快來,今日可是讓為兄等得苦!”那錦袍男子面色紅潤,欣喜之余以袖拭桌,伸手延請馬慕上坐。

馬慕打眼望去,二層的閣樓里早已高朋滿座,無數人投來艷羨的目光,現下熱情招呼自己的,正是因昨日買了自己而大賺一筆的太樂令家的公子。

故作驚愕,馬慕急忙拱手道:“王兄久等,愚弟之過!如此抬愛,豈能讓人心中好受?”

眾人忙贊馬家公子謙遜。

在一片贊譽聲中,馬慕終被簇擁著落座主位,四下寒暄一陣,眾人這才攜手歸位。

卻是有人心生不滿!

“哼!小人得志!猖狂如斯!今日莫要輸得傾家蕩產才好,我可是聽說馬校尉府上,年歲里也入不敷出,再輸,馬家的顏面到底要還是不要!”

眾人心知肚明,此人口中所說的馬校尉,正是馬慕之父馬日磾。

射聲校尉馬日磾按說是個能人,歷史軌跡不變的話,日后還能當幾天太尉這樣顯赫的官職,就算是現在的射聲校尉一職,那也是秩比二千石的要員。

只是在洛陽城,當大官的太多,當過大官的更多,在漢靈帝的通天手腕下,一年之內,光太尉就能換七八個,那可是三公!更不用多說其余芝麻綠豆大小的官……

所以,馬家能在士族中安身立命,靠的可不是馬日磾,而是其祖父馬融。

馬融是東漢著名的經學大師,別的不說,他的弟子中就包括像盧植、鄭玄等一干響當當的人物。

可惜馬融故去已久,馬家漸漸日薄西山。

稍遲,便有人接口道:“張兄所言甚是,丟了顏面事小,莫要輸了做官錢給免了職,那才是笑死個人!哈哈!”

南角一桌人放肆挖苦嘲弄,極盡能事,話語格外刺耳,引得一眾世家子弟盡皆怒目而視。

“張兄你看!那狗就要開始叫喚了,看這事態,莫非要咬在人腚上才肯善罷甘休!”

“哈哈!趙兄莫要與狗一般見識就好!”

……

那幾桌浪蕩公子,笑得前俯后仰,更加肆無忌憚。

“你!”王姓青年氣急,見馬慕不吭聲,噌一聲站起身來,手指著出聲那人,情緒激動,恨不得撲打上去一般。

一時間,兩邊人馬挽袖赤膊,唇槍舌戰,什么污言穢語都說得出口,連路過的店鋪伙計都聽得面紅耳赤,再不敢上樓來。

這酒肆的二樓,向來水火不容,南北兩邊像有一條無形的線,線的這邊積聚的多是如馬慕一樣的世家官宦子弟。可對面,也不是好相與的主,比如那每日都來斗狗的趙巳,其父趙延大字不識,無官無爵,可偏偏活得逍遙自在,無它,只因是十常侍趙忠的親哥哥耳。

這種罵陣,可謂司空見慣,馬慕懶得理會,伸出腦袋望向窗外,對面的街道旁正是千秋亭,里面,自家的“雪狼”帶著嘴籠,仍兇狠吠叫,唬得周遭的狗紛紛哀嚎躲避,兩個下人卯足了勁,也拉不太住。

千秋亭,乃是街亭,是洛陽城里修來方便行人休息、遮風避雨的地方,相當于后世小型廣場,而且為了以示公正,這類街亭,也是地方官吏公開審理案件,召開批捕大會的地方。

此刻的千秋亭,別說閑人,連官吏都躲得要多遠有多遠,里面柱子上栓著的可不只一條全身雪白的“雪狼”,目之所及,幾乎全是張牙舞爪的惡犬。

馬慕學著嚎了幾聲,那狗通靈,仰頭狼嚎幾聲,讓人特別滿足。

這烈犬,乃是馬慕托人從白馬羌帶回來,親手養大的異種,全身毛發一塵不染,也是虧得自己日日打理……

自有管事上前,“列為公子,今日蹇公子提議,咱們這斗狗的規矩要稍微改改!”

一片竊竊私語。

斗狗的規矩多年未變,這蹇跋是要做甚?難不成真以為他堂兄蹇碩正值陛下寵幸,便可以為所欲為乎?

“各位!稍安勿躁!”蹇跋呵呵一笑,顯得儒雅倜儻,他站起身來解釋道:“蹇某覺得,馬公子那只雪狼確實是萬中無一的良犬,若是逐一逐一來比,不僅害得犬兒辛苦,我等等著也是乏味,實無新意,不如今日就一并比試了事,除此之外一切照舊可好?”

蹇跋的意思不過是來一場混戰,所有犬只一并比過,賭一把大的而已,倒也不是不可以,眾人開始各自權衡。

蹇跋爽朗一笑,他的聲音很大,不經意間就傳到了酒肆頂層,三樓。

“阿瞞覺得如何?”袁本初放下酒樽,輕聲問道,臉上笑意莫名。

曹操耐住不快,說了多少次,在外不要叫自己“阿瞞”,可這健忘的袁本初,四下都是雅客,還說得全無顧忌,“本初莫非對這斗狗之事感興趣?”

袁紹哈哈一笑,本是豁達之人,忙說道:“阿瞞你可知,這位蹇跋蹇公子乃是何人?”

“何人?”

“還真與你有些瓜葛,你且附耳過來!”

樓上兩人耳語之際,下方兩邊人馬已經在管事處登記畫押。

馬慕看著自己鮮紅的手印,兩千萬錢!直覺心砰砰亂跳。

這得有多少?

幾乎可以在皇帝劉宏那里買個太守來當!自家老爹拼死拼活到現在,不過太守大小的官兒!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馬慕根本沒有那么多錢!

他把血紅的手藏在長袖下不讓人看到,咬著牙,堅信自己不會輸!

二樓里落針可聞,盡都伸長了腦袋望著大街上。

曹孟德曾任洛陽北部尉,他冷眼看著下方被強行清出的空地,躲閃不及的百姓被家奴亂棍打散,一排六只惡犬被人拉住,只等一聲令下就要在這鬧市比個輸贏!

鬧劇一般!

“哼!”

曹操一拳砸在窗欞上,手上青筋暴起!

袁紹在身側拍拍他的肩膀,道:“阿瞞稍安勿躁,你早已不是洛陽北尉,且此地乃是城南!何況古語有云,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見袁本初沖自己眨眼,曹操皺緊了眉頭……這豎子!說好了不再叫自己小名……

有人取來火雞,在尾巴上澆上燈油,猛然點燃后向前扔出,下人手上的繩索一松,六只惡犬奔騰而出,口吐唾沫、咆哮著追趕而去……

那火雞能飛起丈許來高,一路起起落落,沿著大道拼命逃竄……

樓上的馬慕看著,總算放下心來,自己養的“雪狼”足足快出大半個身位,不用多久,勢必會率先咬住雞脖子,這輕巧而饑渴的一咬,刺破喉嚨,流出來的都是燦燦的金子。有了錢,自己便能光宗耀祖!

昨日狗兒故意飽食,才堪堪初露鋒芒,不比今日,已餓過三餐……

他勝券在握,轉身取來酒水,不到片刻功夫,便已覺得嗓子眼兒冒煙!可再回頭時,馬慕手中的酒壺當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完了!

馬慕心如死灰!

他看見,大道上人群早已閃開,唯獨一輛馬車橫亙在前,車廂里出來的少年伸手一揚,剛巧抓住那只筋疲力盡的火雞,后面追趕的“雪狼”被趕馬那人一槍貫穿頭顱,死了個血濺當場……

整個酒肆鴉雀無聲。

那少年見六只惡犬頃刻便斃命,不再捂著眼睛,像是貪圖那肥碩的狗肉,又偷偷摸摸拽了只死狗上車,然后吩咐下人趕緊上路,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之下,那冒煙的馬車徑直奔內城而去,跑得比剛才那些狗快多了……

曹操用力一捏大腿,嘆道:“這英雄何人?如此了得!一聲不響,便把洛陽的權貴得罪了個干干凈凈!”

袁本初頓感痛徹心扉,緊接著一聲大嚎,“奧喲~我的腿!阿瞞輕點!下手何以如此之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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