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大師的眼里都有著揉碎的星辰

是不是秀娘的扇下都有過往的破碎

是不是舞女的長發里都藏著秘密。

所以，他們不會痛，所以，他們失去愛人的時候，還會笑著說：“沒事，這就是江湖。”

繡娘在很久之前就是繡娘了。每日坐在樹蔭下扇著扇子，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然后落俗的嘆一聲。

“這凡塵每個人心中都裝著另一個人。”而后抱著破葫蘆喝一口烈酒，打一個酒氣濃重的嗝。

少年喜歡秀娘。是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他總是在秀娘的窗前看著秀娘繡花，那個眉目如畫的少女總是故作深沉。

秀娘去茶館聽書，少年便坐在角落里看著她入神。

“江湖上有個劍圣，喜歡喝清月樓的溫酒，劍圣殺人從不見血，一刀破喉，和無數的女子糾纏不清，據說其貌若潘安，是個不折不扣的浪子....”

秀娘聽著便哭了。

拿著葫蘆止不住的喝酒，從不與人對飲的秀娘，千杯不醉的秀娘竟滿面淚流。

四月的雨日天黑的極早。

茶館中人群四散，秀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這個騙子，你騙我說會在冬季歸來。你同我養的那只貓兒可還記得，它終日圍著我輕喚，像極了你往日里喊我婉兒的樣子。你可記得，我初見你時，你一襲黑袍的模樣，那時我正當及笄之年，我戲說你生的俊俏，你說我一黃口小兒出言不遜，向路邊小販買了糖葫蘆往我口中塞，讓我回家尋爹娘去，我說我沒有爹娘，你便讓我跟了你，你帶我看芳菲林的桃花，你說長安太繁華要帶我隱居。可你去哪了!你去哪了!混蛋，那日你滿身血腥來找我，我就已經知道你要棄我而去了......我自以為你是極喜黑色的，于是我終日著一身白色為與你相襯，你被仇家追殺那日，我與你在清月樓對飲。那些刀光下你破碎的臉，我心也同著碎了。那些賤奴朝我射箭，我躲避不及，你罩在我身上，你的血滴在我臉上，我的心也死了。你喚我婉兒，你說你喜歡白色但黑色能在流血的時候讓人無法發覺。自你走后，我再不與人對飲，我想以酒逢知己詳敘你我緣分，可心中清明，我對你心生情愫，你千該萬不該讓我動了情卻又丟下我...”

秀娘迷蒙中微睜杏眼，朱唇上揚苦笑，清風將酒意吹散大半。

秀娘覺著自己似乎是喝的多了些，眸子里星辰閃爍終是不語。

思緒轉瞬間，恍若七年前長安城下，煙花迷亂作布景的劍圣，揉著小姑娘的頭淺笑的模樣。

秀娘在星辰下倉皇逃離，輾轉難眠，她撕心裂肺的抽泣，劍圣染了血的黑色錦袍整齊的疊在床頭，她坐在鏡前描眉又擦去，卸去脂粉的她無比干凈。

晨光初曦，人們再也未見到秀娘坐在樹下輕嘆，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一夜白頭，在夢里永遠沉睡，嘴角掛著血跡。

她的墓前總有個清俊的少年。

“秀娘，秀娘，你可知我每日在你窗前望著你繡花，你總是忘記喂你的貓兒，我總是在你熟睡時給它放些吃食，劍圣為你種的桃樹我每日都給它澆水，如今開的極盛，你繡花時總要走神扎到手，你柜子里的金瘡藥都是我給你備的，你好喝酒，我便總把最好的酒給你留著，我曾以為殉情不過是古老的傳言...”

“秀娘你回來罵我啊!!”少年對著曠野哭喊卻沒有回應。

秀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