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和馬王爺告別后便去少林寺走了一趟，空明看見張遠手里拿著個香爐，他有些好奇，問道:“張施主怎么還拿著個香爐？”

這香爐很是古樸，只是普通的佛寺香爐，不如沉穩雄健的唐三彩香爐，也不如精巧典雅的梅子青香爐，它只是一個普通的雙耳三足香爐，高不過十寸，寬八寸，爐面上雕繪著兩尊模糊的佛像。

“這香爐是馬王爺拿給我煉丹的，他說這香爐不是他的，可能是少林寺的，他希望我把香爐帶走拿去煉丹，我過來跟你們說一下，如果你們需要這鼎香爐，那我便不帶走了。”張遠說道。

“張施主說笑了，這香爐又不是馬王爺在我寺拿走的，所以它在馬王爺那里，便是馬王爺的，既然馬王爺把香爐送給了張施主，這香爐便是張施主的了。”空明笑道。

“那我便將香爐拿走，以后若是少林寺想要拿回香爐，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阿彌陀佛，張施主是在暗示小僧念佛念得不夠多，世俗心太重了嗎？”空明似笑非笑道，“這些身外物，對貧僧，對少林，都是可有可無的。”

在少林方丈圓寂后，空明便好像變了。

“拿人物什，總得和主人說一下，并沒有其他意思。”張遠解釋道。

“張施主客氣了。”

空明請張遠坐了一會兒，張遠和空明說了他將要和墨離合作的事情，空明并未表現出任何意外之色。

“能兵不血刃地解決人族和妖族之間的矛盾，這是造福蒼生的大善，張施主有心為善，這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

“希望如此吧。”張遠卻知道一旦自己選錯了，那就可能會背上千古罵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行大善，必負大擔。

空明與張遠又聊了一會兒，張遠因為要趕飛機，所以沒聊多久就帶著王青兒下了嵩山。

當天夜里，他們回到了白塔縣。

天色已晚，王青兒有些害羞地跟在張遠身后，然后小聲說道:“我打車回王家村吧……”

王家村離白塔縣并不近，現在已經九點多了，要是打車的話那得十一點才能到王家村。

“你今晚就住我家吧，明天你再回王家村。”張遠平靜地說道。

可王青兒的心卻驀然一緊，她的臉不知不覺就紅了起來，說話聲音也變得很不自然。

“這樣不太好吧，我才十六歲就去你的家里過夜，要是被我媽知道了，她一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那就給你找一間賓館吧。”張遠淡漠道。

“不！我還是睡你家吧！”一聽要她去睡賓館，王青兒立馬改口了，再也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他們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現在已經是初冬，夜里已經冷了起來，偶爾有風吹過，王青兒都會冷得縮起脖子。

白塔縣雖然只是一座小縣城，可以往在夜里也是很熱鬧的，但現在因為妖怪的出現，所以夜里就沒什么人敢出來了。

迎面突然走過來一個慌慌張張的中年男人，他走路時還不停往身后看去，就好像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在追趕他一樣。

因為太過慌張，所以中年男人與張遠錯身而過的時候，竟然不小心踩到了張遠的腳。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沒注意……”中年男人急忙道歉，道完歉后他就匆忙地離開了。

在中年男人逃也似地離開后，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緩緩出現在遠處的路燈下，或許是因為路燈太過昏暗，所以紅衣女子的身影看著有些不太真切，她發現張遠和王青兒后，便將斗篷的帽子給戴上了，于是整個人就變得更加虛幻了。

王青兒心中發寒，因為在雙方交錯而過的時候，王青兒依然沒有看清紅衣女子的臉，她的臉就像是空白的一樣，或者說她并沒有臉。

“你來這里做什么。”在紅衣女子低著頭準備離開的時候，張遠卻突然轉身對著紅衣女子開口說道。

“只是找個落腳的地方。”紅衣女子停住了身形。

“那前面那個中年男人為什么會那么害怕，你對他做了什么。”張遠追問道，他雖然是在問話，可卻沒有問的語氣，好像只是毫無情感地在念出一個寫在紙上的字句一樣。

“你應該問他想對我做什么。”紅衣女子緩緩回過頭來，張遠看到一張蒼白的臉，不是很美，更與驚艷無關，就只是蒼白，看著讓人有些心疼，她似乎需要別人的幫助。

“天啊！”但王青兒卻在看到紅衣女子的臉后發出了極度恐懼的尖叫，她甚至不敢再看紅衣女子一眼，而是躲到了張遠身后，整個人都在顫抖。

張遠皺了皺眉，紅衣女子雖然說不上好看，但卻也不會丑到能把人嚇哭的地步，王青兒的反應有些太夸張了。

“他對你做了什么？”張遠問道。

“他說要帶我回家，給我一個安身之所，可我上了他的車后，他卻突然打開車門逃跑了。”紅衣女子冷冷一笑，道，“答應了要給我一處安身之地，為何要反悔呢？”

“因為他是人，而你是妖。”張遠平靜地說道。

這個紅衣女子居然是一頭化形的大妖！

“妖怎么了？妖就可以被欺騙嗎？妖的心，不是心？不會受傷，不會難過？”紅衣女子有些激動地看著張遠，“你可知道，在我們的眼里，人才是這世上最大的妖。”

張遠皺了皺眉，而后冷漠道:“我不管那個中年男人對你做了什么，可如果你要是不安分的話，那我就不會放過你。”

“為什么要威脅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紅衣女子蒼白的臉上浮現了怒意，“你們人類就是這樣喜歡自以為是，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主人，可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只你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我們也是，所以我們為什么要低你們一等？我們做什么，都要經過你們的同意，要受你們的管控嗎？”

“我并沒有說你們低我們一等，你如果不作惡，就不會有人找你麻煩。”張遠依然平靜道。

“我不作惡，便不找我的麻煩……”紅衣女子突然覺得好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癲狂笑道，“你知不知道，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已經說明在你的心里，我們已經是低你一等的了。”

“當世上所有的人都對你說，你只要不作惡，我們就不會找你麻煩的時候，那么并不是你瘋了，而是這個世上真的是所有人，都在冷漠地對待你。”

“受到這樣冷漠對待的你，難道不會瘋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