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洵息心情看起來似乎頗好，連帶著香鋪子里面香料散發出來的香味都是跳躍著的。

“失信于你，我并無好處。”給自己倒了杯茶，洵息方才抬頭看了從門口進來之人。

玄衣男子徑自走過來坐在洵息對面，笑了笑道：“倒是我狹隘了。”臉上已全然沒有初見時的威嚴。

調香室里，洵息一身白衣坐于案前，青銅香爐里冒著裊裊白煙，散發著慵懶而醉人的香味，乍得一聞，令人心情豁然開朗。

“決定好了嗎？如果等這柱香燃起的時候，你便是后悔也沒了余地。“洵息指著案幾上插著一炷香的香爐說道。

“我既是來了，便是已經決定了。”

“既如此，我們就開始吧！”借著旁邊的燭火，洵息將香引燃。

太陽終于出來了，透過庭院的桃樹，偶爾有一星半點的光照了進來。借著光線，可以看得見空氣里翻涌的塵埃。

玄衣男子隨意的坐著，視線似乎無處安放，又似乎是落在香爐上。

一會兒方才見他嘴唇微動：“孤是這大音國的王。每日華服美食，玉盤珍饈，萬里河山皆在孤的統治下欣欣向榮，九州繁榮一片，可是孤卻不快活。”

動了動身子，他收回了視線看著自己的衣角半晌：“不對，孤曾經也有過一段快活的日子。只是后來，是孤親自把它毀掉了。”

此刻，那些被這位王刻意遺忘的，只有午夜夢回時分才會在夢里出現的記憶紛紛涌入腦海。

猶記當時他還是一個因為母親被打入冷宮而無人照看，無人理睬的不得寵公子。在逢高踩低的皇宮里，連平日里不得主子寵的小太監也可以隨意欺負自己。

那時，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每日里能吃上一頓飽飯。

后來有一日，在宮中的園子里撿到一只裝滿珍貴珠子的漂亮荷包。那時他尚不明白一個最為簡單的道理——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致命。

他欣喜之余便用荷包里的一顆珠子同御膳房里的小太監換了一碟子糕點，那時他覺得這是極為劃算的買賣。

可就在自己一碟子糕點還沒有吃完的時候，正得盛寵的燕妃便同先王告了一狀，說是自己偷盜宮中妃子財物，并借機杖殺了尋常頗為照顧自己的宮人。

那么明顯的誣陷先王卻是無法看出，抑或是他看出來了，只是懶得去管他這個罪妃的兒子。

那時他覺得心里甚是糾結，被自己最為仰慕的人無視的尷尬，被冤枉而無從辯解的不開心絞纏著自己的心。

那時他年少無知，尚不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他一度以為在這沒有前途可言的深宮里，他只有孤身一人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先王后救了自己，并讓先王將自己記入她的名下，入住王后的宮殿，與王后所生的太子同吃同住。

太子仁厚，平日里自己有的東西，絕不會少了他一份。

自己與太子情同手足，后來受太子照顧提攜，宮中無人再敢輕視自己。

后來的后來，自己權欲熏心，收奸人挑撥，奪太子之位，逼死王后，誅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