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擊鼓鳴冤 小妾升堂
- 麻辣田園妻
- 戎衣娘子
- 3550字
- 2018-08-20 17:27:08
“咚咚咚”
塵封已久的鳴冤鼓在臘月初十的清晨,破天荒的響了起來!
這曾經(jīng)是用貪官皮扒下來做成的鼓面兒,現(xiàn)下封了一層厚厚的灰,隨著沉悶的鼓聲,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
路上行人稀,偶爾經(jīng)過的人,見有個背影單薄的姑娘,奮力捶著鼓面兒,不由佇步下來,有些好心的還高聲勸她:
“臘月里縣令老爺不升堂啦,都封了大印了,姑娘回去吧!”
“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jìn)來;臘月里,暖炕上,新納的美妾眉眼彎”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諏口混念一番,哈哈笑著走了。
無論別人說什么,蘿澀都不停地捶著鼓面兒。
她寧愿以卵擊石,也不肯低聲下氣,去求一個永遠(yuǎn)不會幫她的女人。
她的胳膊掄著發(fā)麻,只用意念支撐著,大約敲了有小半個時辰,終于惹怒了里頭溫柔鄉(xiāng)的縣令陳老爺,怒叱著譴人把她帶進(jìn)去。
衙差都未到班,擺不出“威武”的架子,縣令官兒陳老爺披著一件官袍,趿拉著鞋,哈欠連天的坐到明鏡高懸的坐案上,他一敲驚堂木,怒罵道:
“哪來的刁民,這個時候來訴冤,誠心不然本官過個好年!把訴狀遞來,你回去把!”
蘿澀沒有功名,只得跪他,只是脊背挺著直直得:
“無訴狀,只得口述一腔冤屈!草民牛家村蘿澀,是江南北遷的流民,蒙吾皇洪慈隆恩,偏安一隅,又因陳老爺您治理有方,故掙得一些錢蓋了所房子,只是不知何時朝廷有了一條諭令,新落戶的人口如新起房舍,竟要交五成的賦稅?”
一個頭磕下去,蘿澀聲如洪鐘,字字泣血;
“草民狀告青山縣衙錢糧霍師爺和一干衙皂,強(qiáng)闖民宅,擄截民財(cái),毆打無辜!”
陳縣令一臉懵逼,老半天反應(yīng)過來:
“啥,你要告誰?本官沒聽錯吧,還有啥諭令,這諭令本官怎不知?”
“咳咳……”
不等蘿澀開口,后堂傳來一陣女人的咳嗽聲,像是要提醒李縣令什么。
“胡鬧!”
李縣令瞬間拉了臉,對著后堂大聲道,他十分不高興,沉吟了一會兒,才對蘿澀道:
“這事本官知道,其實(shí)這個事是……”
“咳!咳!”
后堂的咳嗽聲更加響,咳到后來像是變了味,尖聲跋扈,威脅意味濃重。
李縣令一摔驚嘆木,扭身正欲往后堂去,這時候,蘿澀見那隔著后堂的簾布,被一只女人的手撩起——那只熟悉的蝦須鐲,映入她的眼中。
那女人隱在暗處,從蘿澀的角度看去,只能見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下一刻,便放下了擋風(fēng)簾子。
李縣令神色變化一番,最后垂了垂眼,認(rèn)命長嘆一聲,重新坐回到了太師椅上,擺出了官老爺?shù)募茏樱溃?
“你可知你狀告何人?本縣的錢糧師爺,霍良,可是此人?”
“是”
蘿澀認(rèn)出了這個蝦須鐲,也知道這個拿懷孕威脅李縣令的女人是牛杏花。
想不到短短幾日,她竟靠著肚子里的一塊肉,到了坐堂聽審,影響堂中決斷的地步了!
“錢糧師爺管理一縣錢糧稅收,雖是不入流的,但也是拿朝廷俸祿的嘛,你既是民告官兒,總歸曉得規(guī)矩,先打二十大板,打完才能繼續(xù)審案”
說罷,李縣令瞟了一眼堂后,繼續(xù)道:“不過你也瞅見了,衙差都沒到班呢,你愿意挨打那也沒人打你,這會都臘月啦,等明年開了印再來吧”
他對蘿澀擺擺手,示意她快走吧。
蘿澀不是愣頭青,她知道,現(xiàn)在坐堂的其實(shí)是牛杏花,為著肚里的孩子,無論她怎么胡鬧,縣令也會先忍讓下來。
如果自己一味跪在這里,只是讓牛杏花折辱罷了,讓她爽翻天,也是救不回牛長庚的。
她對李縣令,存了一分感激,雖然他辦事糊涂,沒有身為父母官的底線原則,但他至少肯勸她回去,不愿她受這無妄之災(zāi),他不能算惡官,只能算個庸吏。
給李縣令磕了個頭,蘿澀從地上爬起來,抿著唇,眸色霜寒地走出大堂。
如她所想,牛杏花并不愿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折辱她的機(jī)會,故而跟著追了出來。
就在衙門口的垂花門下,她喊住了她。
“你就不打算求求我?求我放了牛長庚,他可是為了你受這牢獄之苦的!”
簇新的水貂皮襖,月羅褶裙,手里捧著湯婆子,一副富貴逼人的打扮,比起那日在馬車邊見她,更是珠光寶氣了不少。
那時她不過一個外宅,連小妾都不如,可是她肚子爭氣啊,現(xiàn)在就算是天生的星星,只要她要,李縣令也會摘來給她。
“求你有用么?我不如去求菩薩,至少還慈眉善目,寶相莊嚴(yán),看著你的嘴臉,我怕我抑制不住作嘔的欲望,所以,要叫你失望了”
掛著疏離的輕笑,蘿澀不想撕逼,也不想打架,她只是很心累——
不止一次的想,這牛杏花是穿越公司設(shè)計(jì)的boss么?她還沒拉什么仇恨,怎么就一下子有了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了呢?
牛杏花眼皮一跳,忍下了怒氣,也跟著展顏一笑,打算用她的姘頭刺激一番:
“你知道我從前喜歡牛大哥,這些時日,他就在我的手里,無論我要他做甚么,他都無力反抗,蘿澀,說良心話,你心里不酸不疼么?”
一聽這話,蘿澀要笑了,這boss可以給一個有點(diǎn)情商的么?
“對不起,我真的……不酸不疼,而且,我還要替他感激你,畢竟這時代嫖妓不用給錢,還能包吃住的地方,確實(shí)不多了”
覺得口頭感激還不夠正式,蘿澀站直躬身,學(xué)著男人的樣兒,朝她作了揖:
“您受累了”
說罷撣了撣衣上塵土,雖然與之相較,一個衣襖破舊,一個華服名貴,但蘿澀還是覺得,跟牛杏花說話,像在一處污泥潭里掙扎一般,她本能的想要遠(yuǎn)離她。
“蘿澀!!你真當(dāng)以為我不敢弄死你么!”
牛杏花要瘋了,她的指甲狠狠扣著廊柱上的紅漆,說不上來原因,她費(fèi)那么大的功夫,只是為了蘿澀能屈服在她跟前,跟她低伏做小,而不是永遠(yuǎn)這副不痛不癢,刀槍不入的模樣。
即便她現(xiàn)下被欺侮迫害,卻依舊能看見她嘴邊的笑,杏花恨不得立即上前撕爛她的臉。
“你如果有這個信心,那便試試吧”
蘿澀扭身走了,邁下臺階的步伐,顯得格外的輕松,不是她刀槍不入,只是她為所在乎之人,立起了銅墻鐵壁般的盔甲。
等著看她笑話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蘿澀!!”牛杏花叫的破了音,凄厲如爪撓。
已走出四五丈遠(yuǎn),蘿澀回過頭來,對牛杏花輕聲比了個唇語:
“別急,你會有反過來求我的一天”
*
去南頭大街的某家二葷鋪?zhàn)樱}澀最近固定給它供貨,故而和店主相熟些,便開口,提前問他結(jié)算了這個月的辣菜錢,又問他借了下灶房,炒了幾個小菜。
她用食籃提著,準(zhǔn)備去青山縣衙的牢房給牛長庚送飯。
到了牢房大門口,木柵欄高高立著,銅鐵釘發(fā)黑生銹,半扇門敞開著,一個獄卒半抱著胸,正靠在門邊抽大煙。
蘿澀上前甜甜一笑:“牢頭大哥,我探個人”
獄卒撇了一眼她,甕聲翁氣道:“二兩銀子”
“牢頭大哥,我身上沒得那么多,只有這幾個錢您拿著的沽酒喝”
蘿澀掏出二十文錢來,塞到獄卒的手里,后道:“那我也不進(jìn)去了,您替我送個飯,再幫我?guī)Ь湓拞h”
獄卒收了錢,雖然只夠他塞牙縫的,依舊把招子頂在頭頂,冷聲道:
“要帶什么話呀——”
“您給我大姨媽她三小舅子家的二表哥帶句話,就說他三舅公家姐夫的小姨媽的二丫表妹給他來送飯,且要……”
“等等!什么亂七八糟的,不就是表兄妹嘛”獄卒一臉懵逼
“不不,我大姨媽她家小舅子的二表哥有二十來個表妹,他不曉得哪個表妹來,那我豈不是白來啦,我還沒說完呢”
“別說了!進(jìn)去進(jìn)去,說完就出來,真是見了鬼了——”
獄卒擺了擺手,顯然不愿意跟蘿澀多掰扯,大過年的,沒必要給自己找膈應(yīng)。
蘿澀一副純良憨傻的表情,哦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便挎著食籃子進(jìn)牢房里頭去。
在外頭幾間牢房,蘿澀就尋著了牛長庚,不過是打架斗毆,妨礙公務(wù)的罪名,還不至于和死刑處決犯關(guān)在一起。
因他身強(qiáng)力壯,關(guān)在一道的地痞流氓也討不著好,故而當(dāng)時怎么進(jìn)去的,現(xiàn)在還是原本模樣,好端端的坐在茅草堆上。
見蘿澀來瞧他,牛長庚忙站起身,撲在牢門柱邊,眼睛黑得發(fā)亮:
“你咋來啦?我奶奶還好么?”
“且放心,家里都好,只是為你心急發(fā)愁,到處想法子要撈你出來,那牛賀也好,不然你手里還捏著條人命哩”
擱下手里的食籃,看過他身上沒有拷打的傷痕,蘿澀也就放心下來。
“想啥法子,不過是等著錢來贖我,衙差也要過年的,巴不得早點(diǎn)放我出去,我就不愿如他們的意,非把這牢底坐穿不可”
牛長庚也是牛脾氣上來,叫人哭笑不得。
一盆燉素肉、一碗什錦炒飯,蘿澀在碗上架著筷子,偏著碗口從空檔里給他遞了去:
“說什么傻話,牛奶奶還等你回家過年了,你快吃吧”
“誒”
牛長庚憨厚一笑,碰上蘿澀,他就跟個小綿羊一般,再來他是真餓了,這么大膀子的壯小伙,光吃牢里的餿飯菜,能抵幾個飽的。
端起菜碗埋頭扒著飯,覺得又香又好吃,現(xiàn)在吃起來,比從前的更多幾分滋味,竟成了他吃過蘿澀手藝當(dāng)中,頂好的一次。
甩開腮幫子吃,沒浪費(fèi)一粒米飯,連豁口上掛下的菜,也一并吃了干凈。
蘿澀收了碗,另遞給他一包銅錢:“里頭大約還有五十文,你貼身收好,想吃什么且使喚牢頭去買,明個是三娘來送,我得去一趟梁府”
“去梁府做啥子?梁世子回來了么?”
“沒有”
家里現(xiàn)在沒個一分銀子,新收來的辣菜錢,也盡數(shù)花完了,她只能老著臉兒去梁府,看看能不能把元月的工錢先支取出來,臨時救個急。
“那你……”
“沒事兒,我先回去了,牛大哥你多保重”
提起籃子,蘿澀朝他笑了笑,便打算走了。
“蘿澀!”
牛長庚抓著木樁子,目露復(fù)雜之色,喉結(jié)滾了滾,厚唇翕動著,最終也沒把話憋出來,只莫名紅了臉,垂下眸道:
“謝、謝謝你”
以笑面作答,蘿澀朝他揮了揮手,踩著闊步子拾級而上,出了青山縣衙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