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未亮。

咚咚咚……

齊府大門上兩個銅環(huán)被敲得咚咚作響，急切且響亮。

“誰呀？這么早？”齊家守門的吳山嘟囔著整理著身上的衣服，連著幾步從屋子里出來。

咯吱……

將大門拉開一個縫隙，吳山揉著惺忪的睡眼，朦朧的看著來回踱著步的人。

“劉掌柜？”吳山看著茶莊劉掌柜著急的模樣，連忙打開大門問道。

“山子，急事，我要找大少爺。”

吳山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看到劉掌柜如此模樣，定然是茶莊出了大事，否則不會天不亮就跑到齊府來找大少爺，連忙讓開身來，放劉掌柜的到了府內(nèi)，另外還有一人也跟在劉掌柜身后，一臉倦色。

“估摸著大少爺還沒起床，你趕緊去院子里喊。”吳山將大門關(guān)上，連忙走在劉掌柜的前面給二人引路。

一直走到齊向天和墨心云住的院子，喊了院子門的丫頭杜鵑，吳山才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內(nèi)守著大門，腦子里卻再也沒有睡意。

劉掌柜又和杜鵑說好一陣，便見杜鵑放了劉掌柜進門，一路領(lǐng)到齊向天和墨心云的房門外。

“大少爺？少夫人？”

杜鵑輕輕的扣了幾下房門，壓低著聲音喊著屋內(nèi)的兩個人。

原本就睡的比較淺的墨心云，在杜鵑喊第一聲的時候便醒了，轉(zhuǎn)頭看看齊向天，似乎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躡手躡腳的想要起身，還剛撐起手，手腕上便被輕輕的拉住。

墨心云低頭看向齊向天，原本閉著的眸子此刻卻看著自己。

知道齊向天的眼睛里的意思，墨心云又重新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個頭來，看著齊向天起身將外面的袍子披在肩上，打開房門。

“大少爺。”

屋外劉掌柜的聲音被可以的壓低幾分，想是怕驚擾到旁人。

“什么事這么急？”齊向天看著滿院子都是灰蒙蒙一片，并未天亮，想到前幾日齊向秋出船時自己心中不寧，臉色不由得一沉。

“船，船出事了……”

劉掌柜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整個人的氣勢低迷了幾分。

“怎么會出事？”

聽到劉掌柜說齊向秋的運船出事，齊向天原本壓低的聲音瞬間高上幾分，語氣里盡是震驚。

“不是今日清晨就要到杭城了嗎？怎么會出事？”

“跟著二少爺去的伙計連夜快馬加鞭趕回來，船是昨日下午的時候出的事，說是放貨的船艙被人動了手腳，漏水，將整個貨倉給泡滿了水……”

“回來的伙計呢？”

“在外面。”

“走，去書房。”

齊向天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攏了攏身上的袍子，帶著劉掌柜就往隔壁書房走去，邊走，兩人邊說著，可是那眉頭卻是緊緊的鎖著。

躺在床上的墨心云早已經(jīng)在劉掌柜說出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半坐起來，腦子里全是那句被人動了手腳……不知道為何，墨心云的眼皮莫名的跳了幾下。

此刻，墨心云早已經(jīng)沒有了睡意，索性起身穿好衣服，端著杜鵑燒好洗漱的水，送到書房。

書房里，齊向天和劉掌柜見墨心云進來也沒有避諱，依舊示意那伙計繼續(xù)說著。

墨心云就一邊替齊向天整理洗漱，一邊聽著。

卻原來是昨日下午晚飯過后，齊向秋去船倉看貨，卻看見人影恍惚，當時也沒在意，只要自己的貨沒事，也就不去多管閑事，誰知過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聽得船上伙計從船艙里跑出來大喊，船艙漏水。

等齊向秋再往船艙去的時候，船上伙計便攔著說船艙里已經(jīng)全部是水，船上人員要準備撤離，齊向秋當然不肯，幾經(jīng)口舌，船上伙計才然讓齊向秋進去船艙，只是為時已晚，所有的木箱，茶籠全部泡了水，齊向秋被自家伙計拉著到甲板上，坐著小船到了岸邊，卻發(fā)現(xiàn)另外兩艘船亦是同樣的狀況，這船隊一行六只，就又三只漏水出事，可是齊家的貨也就在這其中兩只上。

齊向秋連夜派人回齊家報信，自己留在那里收拾著爛攤子。

“怎么會突然漏水？”齊向天始終都想不明白，畢竟自己沒有在船上，也不知道當時具體的狀況。

“不清楚，當時船上亂七八糟，事后二少爺說好像當時看到過人影子，但是不敢確定。”伙計回復(fù)道。

“會不會是船幫弄得？”齊向天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

“應(yīng)該不會，若是船幫弄得，船上科還有其他的貨物，不是只有我們齊家。而且我們齊家和船幫也從未有過什么過節(jié)。”劉掌柜知道齊向天在推測著所有的可能性，但是這確實說不通這個道理，光是齊家送給船幫大當家霍顏廷以及二當家查清業(yè)的茶餅和紋銀，每年也不再少數(shù)，怎么可能會故意倒弄齊家的貨物。

“嗯。”齊向天也知道齊家和船幫的交往，也就否定了這一個可能，畢竟船幫沒有必要為了齊家的貨而得罪整個船上的商家。算來算去也得不到其他好處。

“劉掌柜，這樣子，你去茶莊，清點一下剩下的茶葉，看能裝上多少，我們走商隊，盡快送到杭城。我去向秋那里，看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思片刻，齊向秋最后也只能想到這種無奈之中的法子。

看著齊向天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墨心云心里也安心幾分，要知道，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齊家人，要是齊家出事，自己也要擔(dān)著幾分心。轉(zhuǎn)身給齊向天收拾好，墨心云便看著他的身影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大門。

天漸漸的亮起來，夾雜著一道道冷冽的風(fēng)，將整個樹枝吹的嘩啦啦作響。

齊府的下人們有些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劉掌柜曾經(jīng)在天還黑的時候來過，偶爾飛來的小鳥，站在屋檐下，嘰嘰喳喳的叫著，根本不知道屋子里的人心里到底是什么狀態(tài)。

齊夫人一早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早飯都沒吃，就直接到了墨心云的院子，詢問劉掌柜到齊家的時。

在墨心云講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之后，齊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要知道這是齊向秋第一次接觸茶莊的生意，更是第一次跟船，誰料竟會出這等子事。

恍恍惚惚的，齊夫人也沒心情搭理墨心云，便被碧云扶著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著齊夫人走遠，墨心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種無奈與凄涼，是否女子都是這樣，在家靠父母，嫁人靠丈夫，夫死靠兒子，那么自己呢？父親自然是沒得靠了，丈夫呢？若是有一天齊向天也不在了……

“呸……呸……呸……”

墨心云連忙將腦子里的想法趕了出去。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不管怎么說，自己還是需要獨立自主，不能完全指望別人，要知道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

隨意的吃了幾口飯，墨心云便留在屋內(nèi)，沒有再去孫老爹那里，想著瓷寶齋里的那男子的話，墨心云又一次沉浸在釉彩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不到午時。

碧云便急匆匆的到了院子里，找到墨心云。

墨心云這才知道，竟是船幫的人來了，齊夫人一個人婦道人家，也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于是碧云這才偷偷的到了這，看墨心云是否過去，畢竟早上墨心云還將書房內(nèi)的情況和齊夫人說清楚，總歸是個知情人。

聽到碧云的話，墨心云心里閃過一個念頭，之前齊向天說會不會是船幫，果然這船幫就來人了，事情也不可能如此湊巧，旋即喊了玉琪，畢竟最熟悉自己手語的還是玉琪丫頭。

墨心云帶著碧云和玉琪連忙王大廳趕，怎么說也不能讓齊夫人受欺負。

“咳……咳……”

還沒進大廳，墨心云就看到一堆人在那大廳上或坐或站，齊夫人雖然坐在主位上，可是神色卻顯得有些慌亂，沒有沉住。

當看到墨心云在大廳外，齊夫人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位是？”

船幫查清業(yè)看著一身柔粉色衣裙的墨心云，眼前也是一亮，卻不知這蘇城里有如此的美人，和那怡紅院的頭牌晚棠完全是兩個風(fēng)味。

碧云連忙介紹到：“這是我們當家少夫人。”

“當家少夫人？”

墨心云眼角的余光見查清業(yè)看著自己，放肆的眼神讓她忍不住蹙了蹙眉頭，也不轉(zhuǎn)身過去看對方，只是對著齊夫人輕輕一福身，問了個安。

“既然如此，老夫人不知道這事，我可要和大少夫人說說。”

查清業(yè)也不管墨心云是否會回復(fù)自己：“我們船幫這次去往杭城，六艘船可是沉了三艘。”

墨心云聽著這話，也不吭聲，轉(zhuǎn)身之時看著查清業(yè)。

“原本這也是船幫自己的事，可是……”查清業(yè)轉(zhuǎn)頭看向墨心云，扯著嘴笑的，可是笑容里卻有些邪意：“可是這回來報信的伙計卻說看見你們齊家二少爺鬼鬼祟祟的在船艙里待了一段時間，隨后船就出事了。”

“那又如何？”玉琪將墨心云的比劃出來的手語重復(f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