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寒愈發(fā)想不明白了。
她和杜笙相識三年有余,卻還是沒能透徹地看清楚那個人。
他一面對她關(guān)愛有加,一點(diǎn)青幫龍頭的架子都沒有,像個鄰家大哥哥;一面卻又指使下人將她從密斯崔的辦公室無聲無息地?fù)锏竭@里。
用意何在?
如果杜笙希望她能跟他走,完全可以明說,何必用這種方式?
密斯崔的辦公室究竟有什么秘密是杜笙不想讓她發(fā)現(xiàn)的?
沈初寒的腦袋沉沉的,像一團(tuán)漿糊,卻還是忍不住奮力地?fù)苌⒚造F,思緒完全無法停下。
她陡然遍體生寒。
杜笙怎么會知道她和密斯崔的關(guān)系?
呵呵——
果然啊,杜笙一直都在調(diào)查她,她很好奇她那不堪的過往究竟還有什么細(xì)節(jié)是杜笙不知道的。
年輕男人俯首打量著沈初寒,“我勸你省省吧,每天想跟杜先生攀上關(guān)系的女人都能排隊圍著青州城一圈了,做人還是務(wù)實(shí)本分點(diǎn)好。”
沈初寒嘴角微揚(yáng),掛著淡淡的譏笑,“這位兄弟,我是為你好,你去問問吧,左右我在這里也跑不了。你何必冒風(fēng)險呢?想想,你自己要是會錯了意,得罪了杜大哥的座上賓,那你的罪過可就大了,到時候我都救不了你?!?
男人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鑰匙,清脆的聲響在廠房里幽幽回蕩,似乎覺得這女人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總之,他也吃不了虧。
年輕男人嘴唇翕動,威脅了一大串話才一步三回頭地去請示上面的人了。
沈初寒等的,就是這個空無一人的機(jī)會。
她俯身,一頭亮麗的青絲傾斜而下,雜亂卻平添風(fēng)情,貼面的幾縷極盡溢美之詞,只可惜無人欣賞罷了。
她埋下腦袋,咬住布條系成的結(jié),腦海中回轉(zhuǎn)著解這個結(jié)最快的方法和步驟。
不過一分鐘,結(jié)已散,雙手重獲自由,只是一雙柔胰上的紅痕顯得格外地刺眼,沈初寒揉了揉,轉(zhuǎn)動手腕,靈活地解開了縛住雙腳的布條,撐著身后的石柱子,站了起來。
她徑直走向三米開外,拾起地上的鐵棍,牢牢握在手里。
身上的洋裝折出皺褶,帽子也不知道掉落在哪個角落了,索性也無甚稀罕,這些東西本就是杜笙給她準(zhǔn)備的。
沈初寒將手上的紅繩解了下來,扎起頭發(fā),立馬一個干練利落的女郎就躍然眼前。
她絲毫不畏懼地向大門走去。
久違了,陽光。
沈初寒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前行。
果然,守門的中年男人惡狠狠地叫罵,對于她的不識抬舉和自作主張非常憤怒,沈初寒不以為意,舉起鐵棍,“想攔著我,也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
青幫的人毫無疑問大多都是熱血的漢子,一聽這話就受不住了,擼起袖子就撲了上來。
沈初寒靈活地彎腰避過攻擊,隨后立即回身,毫不留情地一棒子砸向男人的膝關(guān)節(jié)。
咔嚓——
男人痛苦地蹲下,捂著膝蓋疼得在地上打滾,不消數(shù)秒,渾身都汗?jié)窳恕?
汗衫貼著他的脊背,能清晰地看到中年男人緊繃的后背。
沈初寒淡漠地看著,“死不了,我離開后會通知你們的人來救你?!?
“死女人,你給老子站住,看老子不好好…啊…老子要好好收拾你。”
沈初寒提著鐵棍,笑得一臉無辜,微光拂過,她臉上的灰塵都不自覺地被忽視,站在廢墟之上,“我叫沈初寒,我等著你找我報仇,只要屆時你還有這個膽量。”
……
“完了,完了,我剛打電話過去,那邊說…說杜先生非常生氣,發(fā)了一頓大脾氣,已經(jīng)動身趕往這里,估摸著半個時辰后就要到,先生…要…要親自接沈小姐回家。”
年輕男人邊跑邊說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可見的確是被嚇得厲害了。
沈初寒瞇了瞇眼,既然如此,她就不費(fèi)那個勁兒自己走出去了。
這里地處偏僻,沒有車,只怕單憑雙腿,走到明日也走不到城里去。
杜笙親自來接,她也就受著,正好聽聽他會怎么解釋,怎么…粉飾太平。
年輕男人跑近,又是一聲驚呼,一口氣方才堪堪要平定立馬又亂了,“你你你…大哥,你怎么了?”
還在地上呻吟的中年男人自動忽略了年輕男人的這個問題,他驚恐地瞪直了眼,拉著年輕男人的褲腳,顫顫巍巍地,“你再說一遍?我是不是聽錯了?你說杜笙要親自來接這個綁來的女人回家?”
年輕男人點(diǎn)頭,順著中年男人手指的方向才看到扛著鐵棍靠在墻邊一臉戲謔的沈初寒,他臉色已經(jīng)泛青,卻也奈何不了她,“沒想到我們真的搞錯了,沈小姐是杜先生的朋友。”
“不是吧?既然是朋友,為何要老子費(fèi)勁去綁架?”
“杜先生下達(dá)的指示是在最快的時間里將沈小姐帶離教會醫(yī)院,而不是綁架?!?
“那我們…”
“可能是…命令下達(dá)過程中出了差錯?!?
中年男人仿佛看到死亡之光就在自己腦袋上盤旋,他忍著痛,將年輕男人的身子拉低,附在他耳邊說,“杜龍頭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要趕緊想辦法?,F(xiàn)在我們是兩個人,這個女人攔不住的,要么挾持這個女人威脅杜笙,要么我們趕緊跑路?!?
年輕男人大口大口地吞咽,“挾持沈小姐行不通,我聽上面的語氣,杜先生是很看中這位小姐的,我們還是逃吧,可是…半個時辰根本就不夠?!?
“你就聽上面的人吹牛皮吧,從城里過來,開最高的碼數(shù),也需要四五個時辰,這對我們而言,足夠了?!?
沈初寒捏了捏鼻子,無聊地踢腿,灰塵搶得中年男人一直咳嗽不停,她嘆氣,“我猜,杜大哥可能是乘坐飛機(jī)來?!?
“什么?”兩個男人的眼神都齊刷刷地望向沈初寒。
沈初寒點(diǎn)頭,“據(jù)我所知,飛機(jī)這稀罕物什雖說暫時全中國都沒有幾架,但你們杜龍頭還是有幸得了一架的?!?
中年男人心如死灰,一對眼珠子轉(zhuǎn)都不會轉(zhuǎn)了,似乎也疼得麻木了。
在青幫多年,他知道出了這種事,難逃刑罰。
而他又是幫中老人,杜笙那個兔崽子巴不得他早點(diǎn)死,這次指不定就是個圈套,枉他縱橫青幫二十多年,居然沒有看透。
栽在了這個看著單純無害的丫頭片子和杜笙那個心狠手辣的雜碎手上。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