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懸崖邊的一只布鞋
- 青州有寧少
- 君絕
- 2041字
- 2023-04-11 15:58:27
練武場地處青州城區五里開外的開闊地界,周圍樹木繁密,間或有零星的野花兒,空氣非常清新。
寧辰北閑暇時總會獨自到這里,少年孤獨思念母親的時光大多數都在練武場度過。
一般而言,少帥到訪的時候,練武場是不對外開放的,當然也不會有哪個沒眼色的人敢來沖撞寧辰北。
今日,杜參謀是受了寧辰北的邀請才敢前來。
紀思帶著沈時遇熟悉練武場,寧辰北則和杜參謀邊打靶邊討論著軍機要事。
沈時遇很乖,紀思也喜歡逗逗他,“玉石兄,你不怕我們少帥了?”
沈時遇抽出一把弓,摩挲著,低頭,“不怕?!?
“少帥對你做了什么你就不怕他了?”
沈時遇抿唇,從箭筒里抽出一根箭,“辰北兄救了我,給我好吃的好喝的,還帶我出來玩,就是好人。”
紀思吐血,差點摔倒。
辰北兄?
兄弟你逗我呢?
紀思按住沈時遇的肩膀,“玉石兄,少帥的名諱一般人都不能叫的,會招來殺身之禍。”
“為什么?”沈時遇擺弄著弓箭,望著紀思。
紀思扶額,“你知道少帥代表什么嗎?”
“知道啊,少帥就是少帥啊!”
紀思絕倒,“嗯,這么說吧,少帥是很厲害的人,所以我們要尊重他,如果直呼他的名字就算不得尊重了?!?
“那你們為什么要直呼我的名字?”
“因為你不是少帥啊!”
沈時遇不明白,眨了眨眼睛,遠離紀思,小跑著去找他的辰北兄了。
“辰北兄,我不可以叫你辰北兄嗎?”
稚嫩純粹的疑問引得寧辰北和杜參謀爽朗大笑,杜參謀摸了摸沈時遇的腦袋,“妙人啊,妙人啊,汝之,你身邊要有些這樣能推心置腹又不擔心會被出賣的人,你太孤獨了?!?
寧辰北遞了個水壺給沈時遇,笑言,“玉石兄,可以叫的,你都說我是個好人了,我要對得起你的贊揚。”
沈時遇左手抱著弓箭,右手拿著水壺,開心地蹦了起來。
“辰北兄,你和杜參謀都是好人,紀思壞,他說我不尊重你?!?
站在寧辰北身邊的紀思繃著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爽利的。
寧辰北拍了拍沈時遇的肩,努了努眼,“你想學射箭?”
沈時遇眼睛都亮了,不住地點頭。
“我教你!”
“太好啦!”沈時遇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揮灑的汗水在飛揚,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預約,寧辰北親自手把手教學,練武場的兵都圍了過來,誰都不想錯過在他們心中奉若神兵的少帥的現場表演。
寧辰北心情好,大手一揮,就準了。
士兵們爭先恐后求少帥指導,寧辰北耐心十足地解答。
杜參謀在旁看著,非常欣慰。
他想:汝之今后的成就會超過寧督軍。
……
驛站。
前臺迎客的大娘拿著報紙,邊吃著零嘴兒,邊看的津津有味。
一連幾日都是少帥剿匪,大顯神姿的報道,幾乎占據了所有的版面。
記者們爭相撰寫歌功頌德的文章,有的還刊登了少帥的照片。
大娘想著沈初寒近日心情不好,萎靡不振,就拿著報紙去敲門了。
叩叩叩——
“姑娘,看不看報紙呀?咱們少帥簡直帥呆了。”
沈初寒搖頭。
大娘攤開報紙,遞到沈初寒面前,指了指寧辰北的照片,問她,“看看美好的事物,也許心情就能好點了?!?
沈初寒瞟了一眼,照片兒取的遠景,很模糊,看不清五官,只知道是個身材頎長、頗有氣勢的男人。
沈初寒想:這樣的人對我而言真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們的世界里一定沒有妻離子散,沒有販夫走卒。以后我就要嫁人白府,白承夜會是什么樣的人呢?會和報紙上報道的這個男人一樣嗎?
她將報紙折起來,遞給了大娘,“我不看了。”
她素日為生計奔波,一直都沒有看報的習慣。
“哎,你的阿哥還沒有找到嗎?”
沈初寒搖了搖頭,“還是謝謝大娘,少帥剿匪成功,想來阿哥是不會被這一帶的土匪抓走?!?
“是啊,我看你們都是有福氣的人,姑娘別太傷懷,一起來吃晚飯吧!”
“大娘,我吃不下。趁著天色還早,我再出去找找?!?
“哎,你這孩子,這條路你都走過多少次了???勸不住你啊,但是天黑前要回來知道嗎?”
“好咧?!?
沈初寒帶著手電筒,背了點干糧和水就出發了。
她總覺得阿哥不會這么任性,就算是一時無法接受,也不會真的狠心拋下她和大寶。
“阿哥,阿哥,沈時遇,你在哪里?”
“阿哥,是妹妹不好,妹妹騙你的,阿爹還在,妹妹帶你去找阿爹好不好?”
“阿哥,你原諒妹妹行不行?我、大寶、白斯老伯都很擔心你?!?
“阿哥,你最疼我的,怎么舍得我傷心難過呢?”
沈初寒一遍遍地喊,回應她的只有簌簌的風聲。
她給自己打氣,去走之前未曾走過的岔路,這里地勢復雜,小路盤錯,她不想錯過任何一條。
她靠在大樹旁休息,抬頭望天,天幕是藍色的,帶著點微微的紅,那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發鮮艷起來,染紅了她的臉頰。
阿哥最愛夕陽西下時晚霞滿天的的盛景。
沈初寒嘆了口氣,正要起身,眸光低了一瞬,凝眸,不可置信。
砰——
心里有什么碎了。
一直以來的確信和堅持…崩塌了。
阿哥的布鞋…沾滿了泥土,辨不出原來的模樣,但這是她一針一線納的鞋,鞋上繡的花兒也是她在油燈前熬紅了眼連夜繡上去的。
這是在阿哥二十四歲生辰的時候她送的禮物,阿哥一直非常喜歡,這次出門就堅持要帶上這雙鞋。
可是現在這雙鞋中的一只孤零零地糖在這里,任由風吹日曬。
沈初寒的手是顫抖的,身子都哆嗦著,她俯身去拾起鞋,她用力地拍去上面的塵土,抽出腰間的手帕,使勁兒地擦。
眼淚滑落,落到鞋上,暈染出泥花兒。
嘀嗒嘀嗒——
淚水落得愈發急了。
她蹲著,不敢探身去望這懸崖究竟有多深,是否深到阿哥再無一絲生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