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發(fā)大了。
沈初寒跪坐在雪地里,抱著寧辰北,兩人身下的血跡蔓延開來,染紅了潔白的雪。
女郎哭得眼淚都干了,手哆哆嗦嗦不知何處安放,她怕一不小心會碰到他的傷口,她怕會加重她的傷勢。
“汝之,你撐著,紀(jì)思已經(jīng)去找軍醫(yī)了。”
寧辰北喉嚨滾動,帶血的手握住沈初寒的手,他捏了捏她,讓無措驚慌的女郎知曉他的存在。
開口,哈出的氣都是白色的,他唇瓣翕動,沈初寒俯身將耳朵貼在男人的唇邊,聞得他道:“阿初,別哭。”
沈初寒哽咽著,滾燙的淚啪嗒啪嗒地落在男人的手背上,“汝之,你聽著,你要是敢死,我就帶著大寶嫁給杜笙,我要嫁給你最討厭的男人,以后我會喊別人夫君,大寶會喊別人爹爹,十幾年后我們都會忘了你。汝之,我說真的,沒有跟你開玩笑…只要你敢死…”
寧辰北莞爾,嘴邊血跡綻放成花,他咬牙切齒,“你敢!”
“我真的會這么做的,你也知道這個亂世,我一個女人帶著阿哥和大寶有多不容易…杜笙是青幫龍頭,我跟著他,沒人敢動我…”
“沈初寒!我不會死,所以你也別想著嫁給別人。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只能做我青州的少帥夫人…”
沈初寒擦了擦淚,“好!”
轉(zhuǎn)而,她就朝著一旁的人大喊大叫,全然沒有素日的冷靜自持,“軍醫(yī)怎么還沒有來?晚一秒我會殺你了你們的,我會殺了你們的!”
寧辰北眼角有一抹晶瑩落下,這樣一心為他的沈初寒真美…
軍醫(yī)趕到,立馬將寧辰北送到屋里,下人們燒了爐子,屋里很快暖和了起來。
沈初寒站在床邊,眼球一瞬不移地盯著床上的男人,不管多少人來勸她去休息她都搖頭。
汝之生死未卜,她怎能安心入睡?
她恨不能為他分擔(dān)一絲一毫的痛苦。
如果連陪著他都做不到,那她就真的不配喜歡他。
“快!快!快!少帥大出血…”
沈初寒渾身僵住,她撲到床邊,握住寧辰北的手,輕喚他的名字,“汝之…汝之,你聽得到嗎?如果聽到你就回我一聲,汝之…”
寧辰北安靜地閉著雙眼,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沈初寒揉搓著寧辰北的手,男人的手冰冷徹骨,她真的害怕了…
女郎沖著軍醫(yī)大喊,“血呢?什么時候可以送血來?”
軍醫(yī)在藥箱里搗鼓著什么,聞言立馬抬頭,“沈小姐,現(xiàn)在做的只有等!您一定要喚起少帥的求生意識,現(xiàn)在外面兵荒馬亂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等來血。”
沈初寒空出的左手緊攥成拳,指甲蓋兒深深地陷入手心,她深呼吸,平復(fù)自己的心緒,吻了吻寧辰北的額,“汝之,我是阿初,你應(yīng)我一聲好不好?”
杜笙站在屋里,眉目凝重,他那一劍是下了死手的,沒想到沈初寒會忽然沖進(jìn)來,更沒有想到寧辰北會毫不猶豫丟掉武器硬生生以肉體為她擋了一擊。
如果…他熬不過去,他這輩子也將良心難安。
杜笙踱步到沈初寒身邊,拍了拍女郎的肩,“初寒,你休息一下,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的血都干了,去清洗一下,等寧辰北醒了,他肯定也希望看到你好好的。”
沈初寒肩膀聳動,她轉(zhuǎn)身,一掌拍下杜笙的手,眸子像是充了血一樣地猩紅,她惡狠狠地盯著杜笙,“滾!”
“初寒!”
“我讓你滾!杜笙,我現(xiàn)在不想見到你!”
“初寒!如果今天是我呢?”
“我說要你滾,你沒聽見嗎?”
“如果是我被寧辰北傷成這樣,你也會為了我這樣嗎?”杜笙還穿著一身長衫,腰部繡著的青竹刺繡栩栩如生,胸前別著一只進(jìn)口的高檔鋼筆,沈初寒望著他,忽然就笑了。
“杜笙,汝之不會傷你。如果他遇到和你方才一樣的情況,他寧愿反手傷了自己都不會傷你!”
“不可能!”
“是啊!因?yàn)槟阌X得不可能,所以你認(rèn)為其他人都做不到。杜笙,汝之會因?yàn)榕挛覟殡y而不惜自傷收手。而你不會,這就是你們最大的區(qū)別。”
杜笙身形顫了顫,扶住桌子才勉強(qiáng)站定。
他盯著床上蒼白著顏的男人,忽然覺得很是羨慕。
他走了,離開了這間屋子,在屋前小院里站了好幾個時辰,他青幫龍頭也算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還從來不曾停下來認(rèn)真思考過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對,做得不討喜。
出外求血的軍醫(yī)急匆匆地趕了回來,掀簾而入,一進(jìn)門他就跪下了,“沈小姐,對不起!沒有調(diào)到血,城里的醫(yī)院常年供血不足,遇到病重的病人都是需要提前從涼城調(diào)入的。我已經(jīng)讓人加急去調(diào)了,可飛機(jī)剛起飛就被打落…沈小姐…沒有血了…”
沈初寒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她按住眉心,在屋里來回地走,“青州呢?青州有血嗎?”
“我已經(jīng)給督軍通過電話了,可是…青州到這里…也需要將近三個時辰,再加上籌集血液的時間,我怕少帥等不了了。”
“涼城到這里要多久?”
“一個時辰。”
“白承夜!給我接通白承夜的電話!”
“沈小姐…白承夜是少帥的死對頭,不能將少帥病危的消息告訴白承夜。”
沈初寒重重地將桌子一拍,“都什么時候了!我讓你打你就打…”
“沈小姐,請恕我不能這么做。”
沈初寒閉了閉眼,“叫紀(jì)思過來!”
紀(jì)思一直在想辦法拿血,聞言立馬進(jìn)了屋子,沈初寒將自己要和白承夜聯(lián)系的意圖告知了紀(jì)思。
紀(jì)思沉吟半晌,最終答應(yīng)。
聽筒里傳來嘟嘟聲,沈初寒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這通電話關(guān)系著寧辰北的生死,她不能大意。
不管白承夜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先應(yīng)下來。
“您好,這里是涼城督軍府。”
“您好,我找白二少帥!”
“二少帥不在府上。”
“請問他在哪里?”
“這個,我們只是個話務(wù)員,實(shí)在不清楚少帥的行蹤。”
沈初寒不死心,撥通了別苑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管家,只可惜…白承夜還是不在。
聽說已經(jīng)離開半個月了,好像是在尋找誰。
“一旦有白二少帥的消息,立馬告訴她,沈初寒重傷,失血過多,現(xiàn)流落菱水,需要涼城第一人民醫(yī)院血庫支援,否則…必死無疑!”
放下電話,沈初寒整個人都像是冰凍了的,動作變得僵硬,她把腦袋埋在寧辰北的手心,嗚咽著:“汝之,你等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大結(jié)局倒計(jì)時,有點(diǎn)卡文,前兩天欠的今天補(bǔ)上!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