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辰北走了,紀思封鎖了消息。
是以,軍中還是一切如常。
……
沈初寒獨自上路,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她在山里迷路了。
原本她是打算到平臺督軍那邊去,好讓白承夜知道她的下落,這樣他們應該也就不會搜山了。
他…和那些將士們也就安全了。
在動蕩的年代,女人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少,但哪怕再是微不足道,沈初寒都要去做。
此刻她撿了根樹枝,撐著自己往前走。
山中清晨霧氣彌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走錯了路。
啊——
女郎一聲尖叫,滑進了一個山洞里。
山洞高有七八米,沈初寒直直地墜入,感覺整個身子都散架了。
幸好摔下的時候包袱落了地,她的胸部正好摔倒了包袱上,這才減輕了一點點力道。
饒是如此,她還是疼得咳出了一口血。
給自己把脈,還好還好,沒有傷及肺腑。
沈初寒在地上趴了約莫半個時辰才能稍稍移動一下,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腿折了,沒辦法再走路。
怎么辦?
女郎心急地要去平臺駐兵的地方,若是她遲遲不出現,根本就緩解不了寧辰北那邊的壓力。
沈初寒出了一身的虛汗,臉色蒼白,她靠在山壁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山洞的風景還挺優美的…
攸然,眼睛一亮,在山洞半山腰的地方有一株草,正好可以治療她的腳。
只是…她得先給自己把骨接上。
沈初寒撿了根木頭,在身側的泉水里清了清,塞到嘴里咬著。
她的手在腿斷骨處摸了摸,找準了地方,她猛然一推,整個人疼得幾乎痙攣,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她做了很多夢。
有小時候和阿爹阿娘阿哥的天倫之樂,有長大后和阿哥的相依為命,有懷上大寶的那個荒唐的夜晚,有和寧辰北兩心相印的甜蜜…
她好想繼續夢下去,夢里她身著鳳冠霞帔,正在描眉畫眼,只待吉時一到就能和寧辰北拜堂成親了。
可忽然耳邊有尖嘯的聲音響起,沈初寒在夢中都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
她睜開眼睛,三米開外,有一匹狼,眼睛閃著綠光,正盯著她。
沈初寒毛骨悚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還不曾在野外遇到過狼。
她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腿,斷骨處已經接好了。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的手摸上了腰間別著的槍,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不能開槍。
狼是群居動物,她這邊槍聲一響,只怕會迎來狼群圍攻,那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女郎飛速思考著,額上的汗都滴到了眼睛里,她不敢有什么大動作,生怕驚動了眼前的狼。
怎么辦?
沈初寒深呼吸,她想到狼怕火,懷里踹了一個火折子,沈初寒立馬掏出點燃,微弱的火光中她看到那匹狼朝著她撲來,她立馬就將火折子甩了出去,然后使勁渾身的力氣站了起來,爬上了樹。
狼的毛被火折子燒到了,它在地上翻來覆去,嘴里發出痛苦的悲鳴。
沈初寒立馬就意識到她做錯了。
方才未能一擊即中,現在…
“嗷嗚…”
“嗷嗚…”
“嗷嗚…”
不同的方向都響起了狼嚎。
應該是聽到了同伴的呼救。
沈初寒拼命地朝著山洞外爬,巨大的恐慌籠罩著她,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腿了,只是機械地往上爬…
身上許多地方都被蹭破了,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她心里還有很多牽絆。
沈大寶、沈時遇、那個不靠譜的娘…還有汝之。
她不能死。
“救命啊!”女郎大聲地呼喊著,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試一試。
或許有來山里打獵或是采藥的人能聽到她的呼救。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沈初寒死死地捏住拳頭,她爬不上去了。
下面那頭狼只是被傷著了,否則它也能順著樹爬上來。
而外面那些狼,都站在洞口,綠色的眸,帶著嗜血的殘忍笑意,盯著她。
她總會脫力的,若是掉下去就成為下面那頭狼的盤中餐。
若是爬上去,頃刻間就會被群狼撕碎。
她絕望了。
洞口的狼群也煩躁了,來回地走動,尖嘯聲都要把女郎的耳朵震聾了。
她喘著氣,汗水一滴滴地落下,她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攀著山壁凸出那塊石頭的手也開始抖個不停。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沈初寒的體力已經燃到了極限。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松了,身體騰空的那剎那,她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完蛋了…
她后悔了。
她不該離開的。
汝之…對不起。
你一定要照顧好大寶和阿哥,把他們交給你…我放心。
……
狼,一群狼,閃著綠光,窮追不舍。
沈初寒尖叫了一聲,醒了過來,眸里都帶著濃重的懼色。
寧辰北心疼壞了,緊緊地抱著她,男人的臉上、身上都是已經干涸的血跡,他沙啞著聲音,“阿初,你總算是醒了。”
沈初寒定定地看著寧辰北,她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她不確定眼前的寧辰北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可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她就疼得皺眉。
寧辰北忙拉著她的手吹了吹,“阿初,別亂動,你想做什么告訴我,我來。”
沈初寒雙眸發熱,晶瑩順著眼角就落下了。
她哽咽著,“汝之,你來了。”
寧辰北嘆氣,本想找到這女人就大罵一頓。
可如今,心疼都來不及,哪里還舍得苛責。
他揉了揉她的臉蛋兒,“我要是不來你就真的被狼吃了。”
“汝之,對不起,我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男人扶著她的肩,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沈初寒,你看著我。你記住,你是我的妻子,你不是麻煩不是包袱,我寧辰北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組成一個家。別再逃了好嗎?”
“可是白…”
寧辰北捂住了她的唇,女郎的臉色慘白,哪里還有一絲人色。
“乖,我剛給你上了藥,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我們體力恢復一點我再帶你出去。”
沈初寒吸了吸鼻子,空氣里都是血腥味。
她忽然大驚,那些狼呢?
“汝之,那些狼呢?”
“死了。”
“你一個人把那些狼全都殺了?”
“是不是更加崇拜為夫了?”他扯出一抹笑,沈初寒看到他脖頸上的青筋都繃緊了,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她側目,向后看了看…
嚇得渾身一顫。
堆成一座小山的狼的尸體…
寧辰北圈著她,“別怕,有我在。”
鼻翼間的血腥味愈發濃重了。
沈初寒的心抖得不行,她顫抖著開口,“汝之,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再是神通廣大也只是血肉之軀…那么多狼,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