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穿著一席灰色的長衫正坐在草垛上,捂著雙手哈著熱氣呢。
乍聞此聲,驚得從草垛上摔了下來。
沈初寒已經跑到了他的面前,“四哥。”
洛川眨了眨眼睛,確認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再次不辭而別的小混蛋后,也濕了眼眶,長臂一伸就將她擁入了懷抱。
“小妹,你怎么弄成這樣了?”
再次見面,沒有指責、沒有質問,只有心疼。
沈初寒將臉上的雨水全都蹭到了洛川的身上,朝外招了招手,高聲道:“阿哥,大寶,過來,是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暖了洛川的心。
他又怎么舍得再去苛責些什么呢。
洛川從行李里取了干凈的衣裳讓三人換上。
沈大寶小小的一團子,穿著大人的衣服滑稽得很,長衫打了好幾個結才算是沒有拖地。
洛川向同行的好友介紹了沈初寒,“這是我弟弟和妹妹,這位小公子啊,是我外甥。”
好友中有愛開玩笑的,“親生的還是結拜的?”
洛川失笑,“比親生的還要親。”
“小妹,這是你四哥昔日在學堂時結識的摯友。”
沈初寒一一問好,沈大寶也有樣學樣,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小人兒就虜獲了大家伙的歡心。
洛川讓人生了火,沈初寒忙用泥土撲滅了,“四哥,不能生火,此處偏僻,火焰顯眼。不瞞你說,我剛從綁匪手中脫險,這屋里的火是我放的,他們應該是跑遠了去追我們了,可若是見著這里又起了火光,定然是要回來的。”
洛川心里一緊,“綁匪?”
沈大寶拉了拉洛川的褲腳,“很嚇人的黑衣人,和當時追殺我與爺爺的人好像。”
沈初寒擰眉,蹲下身,“大寶,看著娘親的眼睛,你確定這次黑衣人的裝扮和當時追殺你和爺爺的人一模一樣?”
沈大寶對手指,使勁兒回想了一下,“真的是一樣的,當時爹爹刺傷了一個黑衣人的手臂,劃下了一塊衣料,大寶看到了那個圖案,今日在這些人身上我也看到了。”
沈初寒冷笑,“我想我知道是誰了,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是誰?”洛川抓著沈初寒的胳膊,那模樣硬像是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氣憤著急,便也忘了詢問沈大寶口中的“爹爹”是何許人也。
到了嘴邊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無欲將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洛四哥扯進來。
“無礙,四哥,我自己能解決。不說我的事了,你呢?四哥怎么會途徑這里?”
洛川笑了笑,“我們啊…”
“咳咳咳…”
洛川的朋友們紛紛咳了咳,沈初寒是會看眼色的人,當即便知道有些事情是不適合讓她知道的,于是擺了擺手,“算了,不問了。四哥,此地不宜久留,你們保重。我和阿哥、大寶就不打擾了。”
“這就要走?你們要去哪里,四哥送你們。”
沈初寒搖頭,“我擔心那群人尋不到我們會再回來,你們也趕緊啟程吧,別被我拖累。”
洛川還想說什么,沈初寒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便沒再反對了。
兄妹倆抱了抱,洛川又硬塞給了沈初寒一些盤纏,“小妹,機靈點,咱們涼城再見。”
“好,咱們涼城再見。”
沈初寒離開后,洛川一行人也收拾了一下。
其中一位好友問他,“方才沈小姐與你說了什么?”
洛川愣了愣,笑道:“她說,她拖累我可以,但是拖累你們一起就不好了。”
那人似也是沒想到沈初寒會說這些,嘆息道:“倒是個不錯的苗子。”
“你別把手伸到小妹那里去,小妹這一生已經很凄苦曲折。”
“好了,知道你寶貝你家小妹,都沒見你對洛家的哥哥姐姐這么上心過。”
“交人交心。”
“是啊,交心,說得好!走吧,啟程,不然先生又要好等了。”
……
沈初寒三人出了那驛站后便朝著青州的方向走。
沈大寶不解,“娘親,方才聽到您和洛川叔叔說涼城再見,怎么咱們不去涼城嗎?”
“你想去?”
沈大寶堅定地搖頭,他才不想去涼城,他只想去找爹爹。
“那就行了。大寶,我們要去投靠干爹。”
“真的嗎?”奶娃娃的眼睛在黑夜里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閃耀。
“娘親什么時候騙你了?”
“哇哦!太好了,爹爹如果知道我們被人綁架了,肯定要沖冠一怒為大寶。”
“噗嗤——”
沈初寒捂嘴笑了。
這孩子的創造力啊,當真是驚人的。
沈時遇忽然長臂橫在了沈初寒面前,盯著忽然出現的黑影,“是誰?”
那人一身軍裝,從陰影里走出,“初寒,又見面了。”
沈初寒汗毛都豎了起來,雨后的風帶著涼意襲來,和著這聲音真是陰森森的,她試探道:“白承夜?”
白承夜輕笑,“總算你還記得我,不枉我來這一趟。”
“你瘋了?這里還沒出青州地界,若是寧府的人發現你,你必死無疑。”
“你怕我死了嗎?”
“我怕你死了還要連累我。”
白承夜不與她多做口舌之爭,抱起沈大寶就跑了。
沈初寒:……
只能跟著他。
上了軍用汽車,到了路邊茶館總算能下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
沈初寒點了杯茶,“二少帥,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與未婚妻喝茶…還有斗嘴。”
“上次一別,我們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婚約作廢,你已經讓我離開了,難道出爾反爾就是你二少帥的一貫作風?”
“隨你怎么說,反正我后悔了。婚禮還是原定的那家飯店,時間不改,初寒,你就該是我的。”
沈初寒將碗狠狠一摔,“白承夜,你現在是卸磨殺驢?腿好了就可以枉顧我們的協議了?”
“怎么能用卸磨殺驢這個詞呢?不好,本少帥不喜歡,我娶你是要對你好,給你無上的尊榮,怎么是殺你呢?”
“嫁給你,我會生不如死。”
“別說的那么絕對,等你嫁給我了,你會知道這有多好!”
沈初寒深呼吸,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會拔槍崩了這個神經病。
神經病就是神經病,腿能如常人般站起來了卻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難道是她錯看了他?
當初怎么瞎了眼答應救他?給自己整出這么一個禍患?
白承夜也輕抿了一口茶,這路邊攤就是粗糙,這茶湯不必沈初寒親手烹制的萬分之一。
“初寒,你信我一次,我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