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菲把劉璐扶了起來，而此時馮倩已經從窗戶外面爬了進來。

其他的同學都笑嘻嘻的看著她，可笑？還是嘲笑？誰也說不準。

馮倩緊繃著臉，沒有搭理他們，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整理一下頭發，然后淡淡的問道：“我跳下去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羅生想了想說道：“其實一開始我還挺意外的，還真把我嚇到了。可是后來一想就覺得有很多問題，比如跳的過程中沒有喊叫，沒有落地的聲音，還有第一個向下看的人看的方向不是向下，而是頭偏左，明顯看的角度不是正常落地的方向。再加上他看完之后的表情一點都覺得害怕，在之后看的人越來越多，有指責有憤怒，有瞪我的有罵我的，還有出頭把我送進局子里的，但是卻沒有一個說叫救護車，更有趣的是沒有一個害怕的，這就奇怪了，你們經常看死人嗎？你們真以為電影里跳樓死的就是那個樣子的嗎？不過你們倒是挺團結，合起伙來整老師，有出息啊？長本事了？

馮倩冷笑一聲，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其實她對羅生的這個回答還算滿意，畢竟嚇到他了。“沒想到你學歷不高，人到是挺聰明的，哎，你真是連初中的沒念完？”

“嗯……我雖然沒念完初中，但是我有初中畢業證。”

教室里學生一聽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何世奇說道：“你看你，連初中沒念完都這么厲害，你說這念書有什么用，還不如早點下來掙錢呢！”

羅生反問道：“那你說如果我要是好好念書的話會不會更厲害啊？”

另一個男同學說道：“其實我覺得能像你這樣就行。”

“你這算是夸我嗎？”

那個男生趕緊解釋道：“確實是夸你，沒別的意思啊！沒別的意思。”

“那你們現在已經是高中生了，比我學歷高，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呀？”

劉征說道：“我倒是沒覺得自己多了不起，只不過現在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劉征說到這里羅生突然想到圣經里的一段故事。“亞當和夏娃聽了蛇的話，偷吃了禁果，之后知道了羞恥”。這與人長大后有了自己的認知又有什么區別呢？形成自己的認知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確實值得令人深思……

羅生問道：“那你自己的想法有沒有跟父母溝通過？”

劉征不削的說道：“跟他們溝通什么啊？”

其余的同學也都是一臉不削的表情。

何世奇埋怨道：“他們整天忙著自己的那點破事兒，哪有什么時間溝通啊！”

李菲菲接著說道：“就是，我上次過生日他們都沒有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什么。”

劉璐勸說道：“好了，菲菲姐，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羅生嘆了口氣問道：“那你們的現在就是想混日子？然后靠著父母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何世奇趕忙接道：“誰說要渾渾噩噩的了，我們可是有夢想的。”

羅生一愣，像是被電了一下，好像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

“你有什么夢想？說來聽聽。”

“我以后想做個導游，這樣我就能走遍全中國，周游全世界了。”

旁邊的一個男生說道：“你們家那么有錢，想走遍全中國用得著當導游嗎？”

“切，我才不用他們的錢呢！我要靠我自己的本事。哎，周鵬，你長大了想干什么啊？”

原來剛才那小子叫周鵬。

周鵬想了想說道：“這個我倒是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吧，反正現在也不著急。”

其他的學生也相互之間討論著這個話題。

羅生坐在前面聽著，覺得他們的夢想大多數還挺平常的，以他們的條件很容易就能實現。不過又有幾個能真正做到呢？

羅生正在思索著，突然馮倩問道：“哎，羅老師，你像我們這么大的時候有什么夢想啊？”

羅生一聽這話陷入了沉思，他已經不記得當初的夢想是什么了？

“忘了，想不起來了。呵呵……”

話說到這，下課的鈴聲響了，羅生也不想多說什么了。說了聲放學，人就離開了。

羅生走到門口，隨著放學的洪流出了教學樓。劉博學早就待在門口等著他了。

劉博學說道：“到中午了，去食堂吃飯吧，我請。”

羅生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兩個人順著人流來到食堂，這食堂跟羅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比一般大飯店還要好很多。整個裝修設計低調又顯得奢華。中間一條寬闊的主道，從進口一直延伸出去。周圍都是各家店面，各種小吃美食，各家店面的正對面就是就餐區，都是標準的長方形四人桌，都是實木的，衛生也由各自的店面負責。羅生跟著劉博學一起走，眼睛不住的向四周看看。

劉博學在前面走著，看見羅生這么驚訝笑著說道：”怎么樣？沒想到吧。”

羅生一邊看著一邊點頭道：“確實沒想到，這有錢就是不一樣。做個飯請這么多人。”

劉博學笑道：“這你可說錯了。這些人不是學校請的，而且在這做飯不但不用學校拿錢，還得給學校錢呢。”

羅生瞪大了眼睛疑惑的“哦”了一聲。

劉博學解釋道：“你看到這四周的店面了嗎，這都是外包出去的，有些人想進都進不來。以前的食堂什么的都是由學校負責，找什么廚師啊，保潔的啊，洗碗筷的啊。學校需要拿出很多錢，而且即使這樣很多學生還是不愿意去食堂吃飯，他們會一起去學校外面的一些飯店。這就導致了學校食堂的支出與收入不成比例，而且還不受學生喜歡。

羅生插嘴道：“大部分學校里的學生都不喜歡在食堂吃飯，這很正常。”

劉博學繼續說道：“所以校長提出了一個改革方案，以加盟的模式招一些特色小吃的店鋪，給他們在食堂畫一片區域，一部分是廚房，一部分是就餐區。每個區域由各個店面負責。這樣做確實起到了很顯著的效果。首先大部分學生都選擇在食堂就餐了，因為外面有的食堂里邊也有，外面沒有的，食堂里面還有，所以大部分學生就不去外面吃了。第二又省下了雇傭工人的錢，而且這里的衛生都是由各自店面負責的，每家店面負責自己的區域，第三，劉博學湊到羅生耳邊說，這第三就是這樣真的很掙錢”

羅生一聽就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這個校長可真是個人才啊。把學校當買賣做了。”

劉博學笑道：“呵呵，哎呀，我說羅生啊，這算什么啊，我們這個校長可比你想象的要厲害的多啊。”

兩個人說話間來到了二樓的樓梯口。教師們用餐是在二樓，而且不像學生們那樣需要點餐，老師們都是提前訂好了，然后會有專人給送到二樓各自的桌上，每位老師都是自己的就餐桌，圓形的，不太大，足夠兩個到三個人共用。

羅生坐在凳子上，雙手正了正衣服，向四周看了看，劉博學做了個請的手勢，羅生啊了一聲，拿起筷子隨便夾了點東西吃。

“怎么樣，味道還可以吧？”

“嗯，確實不錯，難怪這人都喜歡往大城市走，確實不一樣。”

劉博學感嘆道：“但你只能看到這大城市的繁華，卻看不到他的凄涼啊。”

羅生笑道：“我看就你一個人凄涼。”

“我也是無奈啊！”

羅生接著說道：“你說你也是的，好好的縣城班主任你不做，非要來這當老師，掙的雖說多點，但也犯不著受這罪吧。”

羅生想要繼續說下去被劉博學打斷了。“沒有辦法，生活所迫啊，我也沒想到這些學生怎么能這樣。”

“你不帶我來我還真不知道，你怎么跟我說我都不帶信的，今天我算是領教了，我要不是比他們早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今天還真容易栽里頭，我就不明白了，這個學校不是全省都排在前三的嗎，怎么這學生的素質都這樣？”

劉博學說道：“其實不是這樣。說起來挺無奈的，我們這個學校想要爭全省第一，但是這個第一可不是那么好爭的，不但需要優秀的學生，優秀的教師，還需要優秀的環境和各項設施。正常來說都是先聘請優秀的老師，這樣才能教出優秀的學生，學生考上了好的大學我們才能在社會上提高知名度，來招到更多更好的學員，從而改善學校環境和各項設施。但是這個校長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是改善學校環境和各項設施，并且跟著做宣傳，這樣做確實招來了很多的學生，學生多了，老師就不夠用了，剛畢業的實習生沒有經驗，學校不敢委以重任，所以就到各縣級學校來聘請一些有資歷的教師，我就是這么來的。這種方法看起來挺有效，但是時間一長問題就出來了，花了那么多的錢怎么掙回來啊？靠學費？雜費？書本費？這些其實只是學校創收的一個渠道，但是這些是有成本跟著的，那么不用成本就能賺錢渠道是什么呢？當然是那些舍得花錢的自費學生了。”

羅生深深的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羅生又問道：“那如果這學生大部分都是自費進來的，這升學率上不去，不還是一樣嗎。”

劉博學點了點頭說道：“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對，如果那樣的話那么一切都是白費，所以學校就按照學生成績排班，成績好的學生班級就靠前，成績差的就靠后。”

“那你那個班就是靠后的？”

“不是靠后，是最后。”

羅生聽了這話差點噴出來，調侃道：“那你們老師的排名是不是也這樣啊？”

劉博學看著羅生笑著說道：“這倒不是，我是自己主動要求的。”

“有句話叫什么來的？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這可不對，我這怎么是作孽呢？我是想做好事兒。”

“你說的太對了，是你想做好事兒，我可不想。”

“所以我就是想讓你想啊。”

羅生笑了笑，繼續吃著東西沒有說話。

劉博學說道：“你看他們一個個的那么囂張，你就不想給他們點教訓？”

羅生抬起頭看著劉博學，笑了笑說道：“劉老師，你說笑了，他們都是什么身份啊？我哪敢惹他們啊？就我那點道行，怎么跟這一個班的人斗啊？”

“我知道你一個人肯定不行，你不是還有幾個拜把子的兄弟嗎？你可以找他們啊？”

“你可得了吧。我這幾個兄弟也都早就金盆洗手了，現在都有自己正經的營生。況且你想的也太簡單了，一看就是外行。”

劉博學眼睛一轉，問道：“什么意思？”

羅生咽下嘴里的東西說道：“正常來說怎么也得先想個布局，而且入局的人是越少越好，一次性這么多人，太難了，有太多不利的因素，和未知的事情了。一旦處理不好，后果會很嚴重的。”

劉博學問道：“有什么不利的因素，說來聽聽。”

羅生向四周看了看說道：“首先他們都是在學校，拘束性很大，很難下手，幾個陌生人進來肯定會有防范，而且一些簡單的騙術用多了很容易識破，只能用一次。而且當事人發現受騙了說不定會報警，這學校監控太多，根本沒法辦事。”

劉博學想了想說：“那照你這么說只要他們出了學校是不是就好辦多了。”

“只能是相對來說好辦，但是不一定能辦。”

劉博學驚訝的說道：“你這又是什么意思啊？”

羅生解釋道：“哎呀劉老師，不是每個人都容易上當。騙術大多數是利用人的貪欲，但是有的人可能會對你提出的誘惑不感興趣，也就不會上當。況且這些都不是一般人，很多東西他們是不會放在眼里的。所以說不好辦啊。”

劉博學說道：“那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辦法不是沒有，關鍵是一旦出了事兒……怎么辦。你……能保嗎？”

劉博學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羅生繼續說道：“你也知道，他們都是什么身份的。這要是追究下來誰也撈不到好處。就算是為他們好，就算我們把吃的都吐出來，人家能信嗎？人家會不會給我條生路呢？”

劉博學剛要開口，羅生右手一抬說道：“劉老師，你不用說話，不是我看不起您，您真打不了這包票。”

劉博學放下手中的筷子，右手把眼鏡摘下，左手揉了揉眼睛，眼睛都揉紅了，又挪了挪凳子，說道：“那這件事就是沒戲啦？”

“那也不一定。”羅生很隨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