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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繡中錦鯉

  • 援明傳
  • 不必嘗
  • 3039字
  • 2023-10-06 18:14:10

“將軍!這可是夫人珍藏的美酒,奴家...都喝不到呢,不如將軍賞奴家一杯...如何!”

將軍面如平湖,按捺住砰砰跳動的心,雖他平時也去勾欄畫舫間褻玩,也算是見過了世面。

可何曾見過如此勾人的妖精,跟香兒一比,勾欄中那些貨色,真該拿去肥田。

玉臂輕舉,琥珀中的美酒緩緩流出,落入了香兒的紅唇玉齒之間,隨著吞咽,雪白的粉頸律動,春色無邊、惹人遐思。

她輕輕的離開了將軍的大腿,側身間輕扶紗袖,流蘇晃動,為將軍添菜。

被勾去魂魄的將軍終于回了神,癡癡的看著香兒,依舊一動不動。

香兒輕吐出舌尖,嬌笑嫣然。

“這酒端得是好辣,將軍,奴家要...吃菜!”

接過了將軍遞來的玉筷,香兒滿含幽怨,輕聲嬌笑。

“將軍真壞,也不喂奴家!”

輕夾菜肴送入玉口,眼眸迷離中小嘴微嘟,咀嚼間似是十分的享受。

“小姐...做的菜...就是好吃!”

另一名侍女見狀,嬌笑一聲,搶下了香兒的筷子。

“姐姐不可吃獨食,讓我也嘗嘗。”

隨著侍女落筷,將軍的大笑聲傳來。

“卓布泰謝過夫人的款待,來,大家動筷。”

手下的清兵聞言大喜,紛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有幾個不老實的,已經開始上下其手,惹得眾女嬌呼連連。

香兒聞言卻是一驚,沒想到看守盧公的居然是一位甲喇額真。

還是正黃旗的甲喇額真。

駭然轉瞬即逝!

柳香兒不動聲色、嬌笑依然。

菜過五味,酒已微醺,氣氛開始變得旖旎。

迷離的魅色讓溫度飚升,光影煽動著情緒,清兵也變得肆無忌憚。

美人的嬌笑‘和著’粗俗的穢語,低語蠻喝交織在一起。

讓夜,變得紛亂!

時間流淌,夜已漸深,身形開始搖搖欲墜。

“咯咯...!”見卓布泰依舊穩如泰山,柳香兒嬌滴滴的說道:“...將軍!奴家...前些日學了段新舞,不知將軍...可有興趣一觀!”

卓布泰做了個請的手勢,光影忽閃中,露出的半張臉龐,顯得道貌岸然。

柳香兒捂嘴輕笑,身姿宛如弱柳扶風,飄然中離席。

在堂前翩翩起舞。

眾侍女也紛紛推開了小卒,舒展了身形,漫步來到了堂前。

輕靈的吟唱,給曼妙的舞姿增色不少,浮袖流紗,讓人賞心悅目!

芊芊一握的細腰,在朦朧的夜色中扭動,慵懶迷離的眼眸,秋波頻傳,讓眾人看的口干舌燥。

卓布泰眼睛微瞇,喉間燥熱難當,忍不住猛灌了幾杯,方才壓抑住躁動的內心。

如此香艷的絕色,就算是酒不醉人,也讓人恨不得一頭扎進去,甘心永世沉淪。

小卒的定力不及將軍,按捺不住的想站起身來,上前共舞一曲。

只是酒已上頭,身體變得綿軟無力,用力的甩頭,極力想擺脫這種乏力。

抬頭間,居然連目光都變得朦朧。

眼前的身影漸漸變得虛幻,仙子的嬌笑聲...離他們越來越遠。

似在耳畔,卻又相隔萬里。

靈魂已經陷落,沉淪在深不可測的泥潭里。

眾人開始搖頭晃腦,坐立不穩。

侍女也像喝多了一般,咯咯嬌笑著在院中嬉戲打鬧。

守在門邊不曾飲酒的幾個小卒,盯著盈盈一握的弱柳細腰,吞咽著口水。

嬉鬧之間,腳下一個趔趄,侍女‘唉喲’一聲跌倒在地,差點把幾個清兵小卒的心都震碎。

伸出的手滯留在半空,一臉心疼的看著趴伏在地的美艷嬌娘。

可是他們有軍令在身,不敢上前攙扶,只能默默的縮回了手。

其他幾女臉含紅暈,指著跌倒的侍女取笑不已,漂浮的腳步游蕩,放肆的調笑讓她們站立不穩,一頭扎進了小卒的懷里。

軟玉溫香抱滿懷。

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他們淹沒了理智,居然忘記了推開。

袖袍輕覆,寒光乍閃,鋒刃宛如游龍戲珠。

嬌柔的玉臂,化作了吐信的毒蛇,纏繞往上,玉手死死的捂住了清兵的嘴。

小卒喉節滾動,雙腿抻的筆直,痛苦的呼叫被緊緊的扼在了喉嚨之中。

其他的侍女也已經得手,柳香兒扯下了覆身的輕紗,身影輕晃,縹緲間...

迅捷如兔、矯健如狐。

門打開了一條縫,等在門口的柳如是,帶著幾名壯漢入內,看著被藥翻一地的清兵。

柳如是柳眉微蹙,轉身疑惑的看著柳香兒。

香兒小聲的說道。

“此人是卓布泰,正黃旗的甲喇額真。”

柳如是眉頭皺的更深。沒想到,看守一個瘋子。清廷居然出動了如此重量級的將領。

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敢痛下殺手。

徑直來到后院,果然和看押盧公的小院僅僅一墻之隔。

柳香兒輕輕的躍上墻頭,其余的侍女也身手矯健,不消半刻功夫,隔壁院里就傳來了幾聲蛙鳴。

柳如是打開連接兩院的小門,閃身入內。

輕輕呼喚著睡在地上的盧象晉,心中忐忑不安,若是真的瘋了,就只能先把他打暈了帶走。

盧公睜開了眼睛,微微掃視一圈,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黑夜中看不清面龐,柳如是唯有輕輕的吟唱。

年年紅淚染青溪。春水東風折柳齊。

明月乍移新葉冷。啼痕只在子規西。

“哎...”一聲長長的嘆息響起,盧象晉悠悠的開口:“...柳姑娘,你又何必蹚這趟渾水。”

聞言,柳如是驚喜莫名,一番工夫總算沒有白費,趕緊答話。

“盧公無恙便好,快快隨我脫困。”

盧象晉擺了擺手,緩緩坐起,聲音有些干澀。

“姑娘之情老朽心領了,莫要讓我這副殘軀連累了姑娘,你等自去便是。”

說完揮了揮手,又要躺下。

柳如是貝齒緊咬,突然站起身來朝壯漢們吩咐道。

“把他抬走,盧公若是不從,只管大聲喊叫便是,如是今日,就舍命陪一次君子。”

盧象晉做夢都沒有想到,還會有此種操作,喊自然是不能喊的,被壯漢們抬到屋外后,只好乖乖的跟著他們走。

如此危險的境地,容不得猶豫。

俠女不愧是俠女!

難怪把老錢治得服服帖帖,哭哭唧唧。

朝陽初升,閣樓顯得清凈雅致,柳香兒又恢復了嬌弱嫵媚之態,手中的茶壺傾斜,碧綠的茶湯香氣撲鼻。

今天城里已經戒嚴,盤查的更加嚴密,再想出城,只能是癡心妄想。

好在此處林深山奇,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輕抿了一口清茶,盧象晉抬頭看著安坐對面的柳如是,眼中似有愧疚,但更多的是茫然。

兩位哥哥殞命,兩位弟弟也不知所蹤,盧家子侄也大多戰死于沙場。

昔日威名赫赫的茗嶺盧氏,如今只剩他一人,他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嘆了口氣,眼睛轉向了窗外,默默的發呆。

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一直享受著兩位兄長的疼愛,大哥文武雙全,天下敬仰,二哥也是天資聰穎,滿腹經綸。

他雖然也勤奮好學,但是,比之兩位哥哥卻要遜色許多。

清廷再三的讓他效命,拋開節操忠誠不說,死后,有何臉面去見兩位兄長,萬般無奈,只能裝瘋賣傻。

人生,最怕的就是失去了希望,如今的盧象晉已經萬念俱灰。

望著遠處的山峰,山中屋宇翹檐,閣樓鱗次櫛比,幾只鈴鐺隨風搖晃,陣陣梵音入耳,前塵往事,皆成過眼云煙。

良久!

眼神慢慢聚焦,才發現是自己的幻覺,不由嗤笑一聲,離這么老遠,又怎能看得清搖晃的風鈴。

突如其來的笑聲,引得對面繡花的柳如是抬起了頭,她詫異得望著盧公。

盧象晉擺了擺手,自嘲的一笑。

“裝著裝著,倒真成了瘋子,柳姑娘莫要見笑。”

柳如是放下了手中的繡繃,嘴角露出一絲俏皮。

“前些日子,我倒是聽說。張渚鎮有個自稱小督爺的,正在招兵買馬,說要重建天雄軍,不知是真是假。”

聞言,木訥的盧象晉猛然抬首,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嘴唇顫抖著問道。

“柳姑娘說什么?”

柳如是笑顏綻開,一字一句的說道。

“張渚鎮,有個自稱督爺之子的人,正在招兵。不知哪位少年,是你盧氏何人?”

盧象晉神情變的莫測,不知是笑是哭,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口中喃喃不休。

“不可能的,是臨風嗎?他怎么可能!”

念叨之中,神態變得活泛了些,趕緊追問:“柳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柳如是含笑說道:“你忘了?我的婆家在哪里了!”

盧象晉細想,恍然大悟:“是蘇州過來的消息?”

柳如是點頭:“嗯!一個多月前,家中義男過來應天時,曾經路過宜興。”

“消息屬實嗎?”

柳如是嬌笑一聲,輕輕點頭。眼中飛揚的神采,說明她確定無疑!

盧象晉狂喜,臉色變得紅潤,哈哈大笑!

臨風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盧氏的血脈尚存,大哥的血脈尚存。

許久,他終于恢復了正常,朝柳如是抱拳拱手,鄭重一禮。

“多謝柳姑娘...救命之恩。”

柳如是淺笑不語,手中針線飛舞。

繡繃中一尾鯉魚...

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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