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明沙暗礁
- 援明傳
- 不必嘗
- 3052字
- 2023-12-03 11:30:54
沈不浪眉頭深鎖。
陳新甲和王樸都已作古,黃良忠的講述毫無實質的意義,與小爺的推斷不符。
若是真的如此簡單,老太監的同伙為什么一定要嫁禍給黃良忠。
沈不浪歷練日久,對審訊自然有了些心得,既然黃良忠刻意隱瞞,直接問是問不出來,只能旁敲側擊。
“你說的我們,這個我們具體指的是哪些人?”
黃良忠一愕,似乎有些意外,沈不浪也是軍中之人,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問題。
“自然是當時赴宴的人。”
沈不浪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
“你是說,全部赴宴的人,都參與了其中。”
黃良忠一驚,小督爺怪罪自己也就罷了,萬萬不能把兄弟們牽扯進來,趕緊掩飾。
“當然不是,提議的只有我一個人。”
沈不浪盯視黃良忠。咬牙間語氣一字一頓。
“你最好說實話,不然督爺若是有什么閃失,我定讓你全家...死絕!”
黃良忠一聲驚呼。
神情詫異不明,心頭涌起了隱隱的不安,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又在腦海中浮現。
趕緊追問。
“小爺怎么了?怎么會有閃失。”
沈不浪陰沉的說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交待,一絲的隱瞞都不要有。”
低頭沉默的黃良忠,內心似乎有些掙扎,一時間也揣測不到盧傳廷的用意,既然如此,只能照實說起。
“其實首次邀宴是許久溟提起的,當時大家都極力的反對,尤其是陳坦公...
過了幾天后,許久溟找我喝酒,我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于是就應承了下來...
正巧第二日大家都聚在了一起,于是我趁機提議去見一見老太監。
許久溟最先支持,參將沈楚也認為可行。
其余人本就是聽命行事,當然沒有拒絕的余地。
于是約定了晚間一同赴宴。陳坦公執拗,死活不去。后面發生的事情,你們也大致知道些。”
沈不浪終于聽到了一些重點,陰沉的神情變得舒展了一些。
默默的思考。
他的口供證實了許久溟極有反叛的可能。似乎也能夠解釋的通為什么非要嫁禍給黃良忠,甚至想要除掉他。
但,會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嗎?
可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處問起,于是,沈不浪拿起了口供、走出了牢房。
建極殿中。
盧傳廷看著沈不浪送來的口供,暗之揣摩,除了證實許久溟的反叛,其他并沒有什么新的收獲。
不知道黃良忠有沒有隱藏什么!
思維發酵,破障裂謎。
反復的推敲之中,那一抹香消玉殞的倩影在心頭間縈繞流連,揮之不去!
情竇初開的少年,靈魂游離橫渡虛空,仿佛又和禍世妖姬站在了一起。
她們共同分擔著寒潮、風雷、霹靂!
他們一起享受著霧靄、流嵐、虹霓!
佳人心懷悲憫,與世無爭。
卻隕落在朝堂算計、權力角逐之中,何其無辜。
自己所做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佳人含笑輕語!
“志之所趨、無遠弗屆,君當勤勉、妾自歡喜!”
少女嬌媚立于身側,一如之前的豁達而慷慨、遺世而獨立。
黯然間,陳世忠在殿外求見。
閉門謝客了八天,之后又是大朝會,來到應天城十來天的陳世忠,倒像是個透明人。
一直沒有機會單獨見到過小爺。
水師是獨立于軍部之外的,隸屬于國防,大部分事情都屬于機密,朝會上當個小透明,倒也是常規操作。
來的正好,再不來盧傳廷就要去請他了。
看著走進來的陳世忠,盧傳廷的心情也變的開朗了一些。
眨了眨眼,恢復了一絲俏皮,儼然不似朝堂之上嚴肅的模樣。
“世忠哥請坐。”
看著這副模樣的小爺,陳世忠放心了不少。但是還是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小爺的傷勢...無礙的吧!”
盧傳廷擺擺手:“無礙的。”
“能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嗎?黃良忠...!”
雖然陳世忠是為數不多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在真相大白之前,盧傳廷還是不愿多說。
“這事其實我也沒個定論,世忠哥無須擔心,咱們船堅炮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個鳥。”
聞言,陳世忠也露出了笑意,小爺還是和當初一樣滿懷激情。
“那就好,我對天雄軍的將領也不怎么了解,倒是聽父親提起過,黃良忠此人...對老督爺極其忠誠,不大可能是奸邪之徒。”
小爺已經在拿話堵他了,這些話就不應該說,但他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天雄軍中忠于盧象升的將領,陳世忠之父陳坦公無疑是最值得信任的。
所以陳坦公的評價,應該還算中肯。
聞言,多日不見的笑意、終于在盧傳廷臉上綻放了些許,隨后嘆了口氣,佯裝失落的說道。
“但愿他是無辜的吧!”
接著話風一轉:“水師最近休整的怎么樣,我給你送去的艦炮如何。”
艦炮當然不是真的艦炮,只是紅衣大炮和弗朗機炮的結合體。
水戰以摧毀對方船只為目的,用迫擊炮有些浪費,但是紅衣大炮又太隨機,打不打的中全憑運氣。
所以,繳獲的紅衣大炮被融了一部分,魔改成了粗制的線膛炮,炮彈射出炮膛后,會隨著膛線旋轉。
用以提高艦炮的穩定性和瞄準精度。
因為空間里有一些封圈和輪胎,所以密封得到了解決,射程也隨之提示。
比之原來的紅衣大炮要稍遠一些。
又在炮管的后面開槽,換成了子母炮,就是打一發換一個子炮,這樣就能加大射擊頻率。
每門艦炮配有六發子炮,幾乎可以做到循環發射。
直至炮管承受不住。
鐵蛋還是鐵蛋,只不過改為了圓錐形。
如此一番改動,木制戰船在這種第一代艦炮面前,幾乎只有挨打的份。
但是現在也不過只造了十幾門,給了水師十門,所以陳世忠很驚喜。
“特別好,若是能裝開花彈的話,就更加犀利了。”
盧傳廷拍拍他的肩頭:“放心,會有的。”
“小爺說有,就一定會有。”
兩人哈哈大笑,盧傳廷收斂笑容后說道。
“世忠哥,我欲將水師調入長江,你意如何。”
杭州之戰過后,陳世忠的水師便進駐了錢塘江休整,一直沒有調令。
如今浙東安平,把水師調回長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以,我馬上就傳令給楊文亮。”
盧傳廷點點頭,取出了手繪的長江航道圖,接著說道。
“讓他進入長江之后,沿江而上,直接去銅陵。”
“在荻港的上游,南岸有一條長江支流...”隨著盧傳廷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停留在了一處標記點上。
“...此處可直達銅陵城,暫時先駐軍此地。”
陳世忠看清楚地理環境后,默默的點了點頭。
盧傳廷接著說道:“水師過了應天之后,一定要注意掩藏行蹤,最好是...晝伏夜行!”
“為何?”
聞言陳世忠有些不解,按理說銅陵之地已經屬于漢家軍腹地,何需如此。
“一時也說不清楚,只能說有備無患。”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小爺放心,一定照辦。”
盧傳廷拍了拍陳世忠的肩膀,把手里的航道圖遞給了他。
“這是長江下游的詳細地圖。一直延伸到武昌,支流繪制的也極為詳細。”
“哦!好東西啊!”
接過地圖的陳世忠笑的很開心。
“找人多繪制一些,發給將領們,不能讓水師迷了路。”
“哈哈...好!”
這個年代行船沒有導航,都說無路可走時,路在嘴上。
可船行江中,上哪去問路!
所以,迷路并不稀奇,特別是長途航行,要請當地的漁民領航,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隱秘的行動,自然是參與的人越少越好。
陳世忠心領神會,鋪開地圖仔細審視。
長江下游共有一千多公里的航道,寬闊之處足有五六里。
支流橫生,岔江無數,一旦起霧,百分百迷航。
江中心的明沙暗礁也很多,沙洲會隨著水流的強弱移動,所以每次發大水,航道也會有所改變。
開路的小船要時時的測量水深,用的是蒿。
而測量航行速度,用的是繩節,所以航速有多快,會被船員稱作多少節。
自古就有三不易:行船,打鐵,磨豆腐。
行船穩居首位!
所以這張詳細的航道圖,于水師而言,可謂至寶。
陳世忠越看越覺得真是好東西,于是問道。
“哪里搞來的。”
盧傳廷答道:“清軍撤走時,把大明寶船的圖紙全給落在了皇宮書院,里面還有很多海船的設計圖,看印章應該是太宗年間的。哦!就是成祖。”
“太宗!”陳世忠神情激動的問道:“是不是鄭和下西洋的寶船?”
“應該是吧。”盧傳廷興趣不大。
這可急壞了陳世忠:“鄭和的寶船可是寶物,定要好好的保存,將來咱們自己造!”
盧傳廷撇撇嘴,將來還是進博物館吧,他是船長,還用的著看這個年代的圖紙。
但不可否認,大明在這個時代的寶船確實先進,若不是清廷一把火燒了鄭和的圖紙,大清的造船技術,絕對可以領先全球。
哎!愛新覺羅家族,糟踐了多少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