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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慕容三傻

慕容世家是現如今大順王朝歷史最為悠久的名門望族之一,自魏晉以來千余年一直為武林人士所敬仰。慕容氏本起于遼東,北宋年間遷族姑蘇城,此后數百年族內高手層出不窮,將慕容氏千年累積的名望延續至今。

二十年前,老家主慕容信將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慕容妍下嫁給當時還籍籍無名的游俠蘇揚風,在當時也是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慕容信膝下一共就一子一女,另一個是慕容妍的長兄慕容野,且都是老來所得。老家主年輕的時候癡迷武道,沒把心思放在傳宗接代上,后來年紀大了想多生幾個也是有心無力,一直以來對此也頗有遺憾。后來慕容野一共生了三個子女,長子慕容勝雪加上雙胞胎姐妹慕容傲雪和慕容恨雪。當年雙胞胎的出生可把老家主給高興壞了,一擲千金在姑蘇城大辦特辦鬧了三天三夜,整個江南的達官貴人和名士富紳都曾前來道賀。在這之后老家主漸漸退居幕后,將慕容家的家事交給慕容野打理,自己一天到晚含飴弄孫,享那天倫之樂去了。

就是因為老家主對孫子輩的過分寵溺,將慕容野的三個子女都給慣成了混世大魔王。

兄妹三個成天游手好閑在姑蘇城里瞎逛,不是看上了這家的雞就是看上了那家的鴨,到處惹是生非,吃飯從來不給錢,每次都是直接在單子上簽慕容信的大名,來要賬的掌柜幾乎快把慕容府的門檻給踩爛了。

那些飯店的掌柜們倒也沒有怨聲載道,一是慕容老莊主為人光明磊落,他們賬上記了多少銀子一分錢也不會少了他們的,三兄妹就算把城內的館子都給翻個底朝天以慕容家的財力也能擔待得起。二是慕容府尋常人一般進不得,打著“要債”的名頭進去逛上一逛,足以讓他們自夸好幾回了。

因為父母平時比較忙,蘇放小時候經常被送到外公家小住些時日,因而沒少跟慕容家的少爺小姐打交道。他從小到大不知道被這幾個活寶給坑了多少次,這一身阿諛逢迎和信口開河的本領可以說全是從他們三個身上學到的。那雙胞胎姐妹平時作威作福到處惹禍不說,到了慕容姑媽那里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什么破事都能往蘇放身上攬。可慕容妍總是偏聽偏信,小時候惹了事都是蘇放來背鍋。

蘇放每一回想到這些就氣的牙癢癢,但又拿這三個家伙無可奈何,只能私底下給他們取了個“慕容三傻”的外號聊以自慰。

蘇放剛到姑蘇城,順著人流出站的時候就已經看見慕容勝雪領著十幾號人拉著橫幅在出站口候著自己,橫幅上寫著“姑蘇幫全體骨干歡迎蘇大俠蒞臨”,雙胞胎姐妹赫然站在人群中間,看見蘇放跳得很是歡脫。

蘇放擦了擦汗,向等候的眾人投以尷尬的一笑。慕容勝雪走上前來,拍了拍蘇放的肩膀,老氣橫秋道:“蘇大俠,姑蘇幫幫主等你很久了!”

蘇放一臉懵逼,他從沒有聽說姑蘇城又多了個什么姑蘇幫,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名堂:“姑蘇幫幫主是誰?”

慕容勝雪雙目圓瞪,一臉詫異道:“還能是誰?當然是我了!”

蘇放心下恍然,恭維道:“久仰久仰。”

慕容勝雪見蘇放很給自己面子,大喜道:“我給蘇大俠介紹一下本幫的幾個兄弟,這位是虎丘一哥孫超同志,這位是中山橋一霸田雄同志…”

蘇放左一個“幸會幸會”,右一個“敬仰敬仰”,這時突然從人群中竄出一個長相忠厚老實的小胖子,看到蘇放神色有些激動,一把握住蘇放的手使勁晃啊晃,顫聲道:“你就是蘇放蘇大俠?”

這小胖子的迷弟姿態讓他受寵若驚,自己在金陵都沒有這么大的人氣,他遲疑道:“應該是吧。”

小迷弟兩眼放光:“聽說你在去年南院年度大比上足足在江寒手上過了好幾十招?”

有這回事?

蘇放余光瞥見慕容傲雪和慕容勝雪兩姐妹在使勁朝他使眼色,心下就猜到又是這兩個小惡魔造的謠。

他有心嚇這倆姐妹一下,搖頭道:“哪有的事,江寒是我們南院第一天才,憑在下這點本事…”

“咳!咳咳!”雙胞胎突然使勁咳嗽起來。

“僥幸而已,能過個幾十招實在是僥幸。”蘇放話鋒一轉,能小小的調戲一下這倆小惡魔已經心滿意足,要真拆了她們的臺,指不定那天給他好果子吃。

論記仇蘇放最服的就是這倆姐妹。

慕容勝雪走上前幫蘇放拉開小迷弟緊緊攥住的手,一臉正經道:“爺爺近日經常教導我們要勤儉節約,所以這次小妹的生日我們就勸爺爺不要大張旗鼓地操辦了,等會我們陪你一起去拜訪下爺爺,然后我們私底下出來慶祝就好了。地方我都已經給你挑好了…”他故弄玄虛地頓了頓,“這次咱們就去,春--雪--樓--”

慕容勝雪把春雪樓三個字每個都拖了很長的音,一邊說一邊看著蘇放的臉色,蘇放不負所托回饋給他一個略顯夸張的驚喜表情,但他其實完全不知道春雪樓是個什么地方。

一群人急不可待地趕到了慕容府,慕容老爺子雖然已經八九十歲但身子骨還硬朗得很,見到蘇放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合不攏嘴道:“放兒啊,你爹娘怎么沒來呢,就讓你一個人過來啊。”

蘇放連忙沉下身給老家主請了個安,恭敬道:“爹娘最近一直在忙著整理課題,實在抽不出身來,晚輩替他們給外公賠個不是。”

老家主擺手道:“一家人還拘泥于什么禮節,揚風也真是的,非要到南院去當個什么教授…”他語氣里雖有責備,但目光中卻是嘉賞,“天下前三的武院的教授有那么好當的?還不如到我姑蘇武院來,給他個教授的名頭,他愛干嘛干嘛去,難道不比在南院快活?”

關于這個話題老家主當著蘇揚風的面也曾提過,老家主其實心中所想無非就是一家人能夠走的近些,他年紀大了,武道什么的早就放下了,心中牽腸掛肚的就剩兒孫們了。

蘇放不便在長輩的話題上多嘴,與老家主寒暄了幾句,便被兩個小惡魔給拉了出來。

老家主看見幾個孫子輩相處融洽,心里甚是寬慰,他猜到今天幾個小兔崽子指不定又要出去鬧騰,但只要他們玩的開心,他也樂得給他們擦屁股。

出了慕容府,一群人浩浩蕩蕩直奔春雪樓去了。慕容傲雪興奮道:“蘇大俠,今天我給你點了個頭牌。”

蘇放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敢情這春雪樓是個妓院?

慕容府的大小姐過生日帶著一群野男人去逛窯子?

蘇放頭都大了,以慕容大小姐們一貫的尿性,日后要是東窗事發指不定誰背鍋,到時候倆戲精委屈巴巴地在母親大人耳邊吹吹風,自己皮都得給扒下來一層。

但眼下兩個小惡魔一人一只胳膊把他夾得死死的,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蘇放硬著頭皮道:“我覺得頭牌啥的還是留給孫超兄或者田雄兄享用吧,我這人平時喜歡聽聽小曲兒,我就吃吃飯喝喝酒聽聽曲就行了…”

慕容傲雪一臉鄙夷地看著他:“你不會那方面有問題吧?”

蘇放不想跟她們爭辯,免得越描越黑。他心里打定主意一到春雪樓就給自己瘋狂灌酒,灌醉了一覺睡到明天早上就好了,明天一早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到春雪樓,周圍立馬有七八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圍了上來,慕容姐妹花樂得眉開眼笑,左手摟一個右手扣一個瘋狂地揩油,一同來的幾個糙漢子倒顯得束手束腳,看來雖然名號取得震天響畢竟都是些世家子弟,從小的家學淵源讓這些毛頭小子到底有些拘束,包括慕容勝雪在內都沒有對這些姑娘動手動腳,只有倆正主裝模作樣左擁右抱,真把自己當成了紈绔少爺。

蘇放上來就點了幾壺陳釀,他今天鐵了心要把自己喝醉了蒙混過關,雖然現在場面很和諧但保不準后面又出什么幺蛾子,到時候自己醉的不省人事怎么也賴不到自己頭上來。他本身酒量就不好,沒幾碗下來就已經喝得七葷八素。

“哥哥,你別喝了,不能再喝了。”蘇放聽到耳后聲音有點熟悉,轉頭一看,還真是一個熟人。

那女孩名叫陸苒,也是南院的學生,和他同一屆,蘇放曾在藥理學的選修課上見過她幾次。

她是劍術系的紅人,深受劍術系邱楠燕教授的喜愛,邱教授師出峨眉劍派,據說教授多次向她發出邀請,讓她畢業以后前往峨眉深造。

蘇放沒想到這樣一個高材生居然出現在這種地方,他沒去理會“哥哥”這樣的字眼,那些姑娘們逮著誰都是“哥哥”“哥哥”地叫,在他看來陸苒分明是乘著暑期到這里掙“外快”來了。

倘使是清醒的時候他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會去招惹麻煩,但現在他已經喝得迷迷糊糊,醉酒的人特別容易感情用事,他一想到邱楠燕教授青眼有加的居然是這種人,心里就氣不打一出來。

“嘿!”他醉醺醺道:“那邊那個小娘子,來陪大爺喝幾杯!”

陸苒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人還真是她的哥哥陸蒼。

陸家也是名動江南的望族,陸苒的父親陸靖平日里對陸蒼疏于管教,陸蒼整天不學無術游手好閑,以至于連武校都沒考上,陸靖為了避嫌刻意跑到姑蘇城花重金給他買了個小官當當,希望他能改過自新,學武不行在官場上打拼出一片天地,誰知他依舊是我行我素。這次陸苒趁著假期想過來看看他,把官府都找遍了找不到他的人影,經過多方打聽才在這里找到了他。

陸苒聽到有人好像在朝自己講話,抬起頭來發現蘇放醉醺醺地盯著自己,她臉色由錯愕轉變成惱怒,拔起佩劍一劍刺了過去。

她錯愕的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遇到了蘇放,惱怒的是蘇放做了這種下流的勾當也不知羞還色膽包天敢出言調戲自己。

蘇放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仰去,劍尖貼著他的額頭劃了過去。

陸苒劍勢未頹,調轉劍鋒想再往下砍,卻看到一人伸出兩指,竟把劍身捏住了。

慕容勝雪微笑道:“姑娘,適才賢弟酒后失言,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陸苒沒想到蘇放身邊還有這樣的高手,她其實也沒想致他于死地,只是想給他放放血,讓他為自己的猥瑣行徑付出點代價,現在看來是不行了,眼下這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這筆仇先記下了,以后在學校里有的是機會。

她冷哼一聲,收劍入鞘,轉身就走。

蘇放剛直起身來,卻見陸苒倏然轉身,劍柄一揮,劍鞘竟脫手而出,直擊他的腦門。

蘇放“哎喲”一聲被擊倒在地。

這一招連慕容勝雪都沒反應過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女人啊,當真叫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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