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溫柔正手捧著小暖爐,坐在白王府正廳里,臉上的表情冷冰冰的,一旁的尹兒一臉焦急,眼神總是注視著門外。
過了一會兒,溫柔緩緩站起身,朝王府大門走去。
尹兒一看,急道:“王妃,不再等等了嗎?或許王爺一會兒就來了!”
“已過了一個時辰,你覺得他還會來嗎?他要是不來,我豈不是要在這兒等到日薄西山?”在踏出正廳門檻的時候,溫柔微微轉(zhuǎn)頭看了依舊候在正廳里的夙夜一眼,冷冷道:“勞煩大管事替我向王爺轉(zhuǎn)達(dá)一句話。”
“王妃請說。”
“失信之人,非君子也,唯小人也!”溫柔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臉尷尬的夙夜。路上依舊能聽到過往路人對白王娶了一只破鞋一事評頭論足,馬車?yán)锏臏厝釁s是毫不介意,猶自閉目假寐,心里則恨不得將那失信于她的白王冷澈狠狠揍一頓。
什么“我話既已出口,必不會食言”,不論前世還是如今,她最恨的,就是誰失信于她。
看來,今次歸寧,當(dāng)真要讓在天的爺爺失望了……
溫柔冒死進(jìn)入瓦釜雷鳴,請得冷澈答應(yīng)與她一同回來,就是為了能在歸寧之日,一同給去世的爺爺與娘親上一炷香,告訴他們,她已成家,嫁得個好人家,他們盡管放心。
這是爺爺與娘親生前最大的愿望,不求她能光宗耀祖,只求她能嫁得個好人家,一生幸福安寧。
雖然她已不是原來的溫柔,但是充盈著她的回憶的,滿滿的全是爺爺與娘親對她的好,雖非真是她的親人,但從記憶里,她卻像真真實(shí)實(shí)的感受到了那她從未體會過的親情與溫暖,百善孝為先,或許是她前世沒有享受過親情的緣故,才會悸動于回憶里的那暖暖的親情,令她想要幫已經(jīng)香消玉殞的溫柔來完成這一個愿望。
她并非嫁得個好人家,她也并非是相信鬼神之說的人,她只是想要替已逝的溫柔盡一份孝道,雖然摻了假,卻也是將孝心盡了,如今本該和她一同回門的冷澈居然出爾反爾,如何叫她不心生怒火。
“王妃,到了。”在溫柔心下憤怒時,鎮(zhèn)國公府到了。
溫柔在尹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熟悉的鎮(zhèn)國公府,只見一個出迎的人都沒有,便是大門兩側(cè)的守衛(wèi),也都以輕蔑的眼神看她。
“奴才恭迎大小姐回府。”守門的奴才雖是滿臉不屑,卻還是屈膝恭迎,溫柔眼底一絲陰霾閃過,并未多加理會,徑自跨過門檻,往府里走去。
一進(jìn)鎮(zhèn)國公府,溫柔不是去正廳見過親爹溫世儀,而是直奔溫家祠堂,當(dāng)她踏入莊重肅穆的溫家祠堂時,雙眸登時微微縮緊,瞳眸中迸射出的凜冽肅殺令尹兒生生嚇住,尹兒剛要開口問王妃發(fā)生和何事,只見溫柔雙拳緊握,轉(zhuǎn)身往正廳去了。
鎮(zhèn)國公府正廳里,溫世儀與他最疼愛的夫人,原來的溫家二姨娘如今的當(dāng)家祖母趙嫣兒正坐在正北主位上,滿面春風(fēng)地說著些什么,趙嫣兒之女,溫家二小姐,如今的鎮(zhèn)國公子,時不時一聲羞赧的嬌笑,惹得溫世儀笑得更是高興,在溫世儀下首坐著的,第一位是三姨娘顧晚晴,坐在顧晚晴對面的是四姨娘吳雨疏,其女正是進(jìn)入白王府陪伴溫柔的溫顏,各人各懷心事,面上卻是一副春風(fēng)笑意,真可謂是其樂融融的一家。
溫柔剛踏入正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不由心中一記冷笑。
像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她一般,溫心首先驚呼起來,一臉愧疚地朝溫柔迎了上去,裝得不無愧疚道:“大姐姐回來了,哎呀,忘了今日是姐姐歸寧之日,沒有到府門迎接大姐姐,實(shí)在是對不起大姐姐,實(shí)在是心兒疏忽,還請大姐姐不要怨怪爹娘。”
“呵!老爺早就說過,不認(rèn)這等不知廉恥與人私奔的女兒,真不知道這種人還回來干什么?居然還有臉回來?”說話的是四姨娘吳雨疏,說話的時候一臉鄙夷,還用帕子掩著口鼻,活像溫柔是沾染了瘟疫一般的牲畜,只要看一眼,就會令她感染病菌一般。
唯有三姨娘不說話,甚至頭也不抬,安安靜靜地喝著茶,像是眼前發(fā)生的事和她無關(guān)一般。
“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溫大小姐回來了啊!怎么,今日是歸寧日嗎?嘖嘖,瞧瞧我這記性,倒真沒記得這檔子事。”趙嫣兒說話了,只見她雖已是四十之人,依舊風(fēng)韻猶存,前胸飽滿,腰肢盈盈一握,難怪能討得溫世儀的歡心,看著溫柔的時候,如吳雨疏一般,滿眼的蔑視與不屑,“怎么?是在白王府住的不習(xí)慣,跑回娘家么?噢,我倒是記得,老爺已經(jīng)將昔日溫大小姐的柔婉院贈給了我們心兒,這鎮(zhèn)國公府,貌似已經(jīng)不算是溫大小姐的家了吧?”
趙嫣兒恨她,恨她娘親,甚至恨爺爺,她看得出來,因?yàn)楫?dāng)年?duì)敔敇O力反對親爹溫世儀納妾,若非趙嫣兒當(dāng)時已經(jīng)身懷六甲,怕是就算趙嫣兒死了,爺爺也不會許她進(jìn)入鎮(zhèn)國公府的大門,而她本以為進(jìn)了鎮(zhèn)國公府的大門就能獨(dú)占溫世儀,奈何爺爺要求親爹日日宿在娘親那兒,在當(dāng)時溫柔的看來,是因?yàn)榈鶒勰镉H,才會夜夜宿在娘親那兒,實(shí)則,竟全是爺爺在背后壓迫著爹。
趙嫣兒不僅連溫世儀的面都難以見到,便是鎮(zhèn)國公府所有人的寵愛都集合在溫柔身上,而她們母女雖然也是錦衣玉食生活著,卻是日日生活在憤懣中,這如何能教她不恨她,不恨爺爺,不恨娘親?
還以為爹爹溫世儀是愛著娘親的,對趙嫣兒的不過是愧疚,殊不知,爹爹竟從未愛過娘,甚至深深地恨著娘,甚至,恨爺爺,恨她。
以至于,她的鎮(zhèn)國公子爵位,她的名聲……
一切的一切,溫柔在嫁給白王爺?shù)漠?dāng)日才全部想透看穿,最終咬舌自盡……
臨死之時看透一切,死不瞑目卻死得明白,剩下,便由她來吧!
“我現(xiàn)在無心同你廢話,我只問,我娘靈位在哪?”溫柔甩開身旁虛情假意的溫心,目光如森森利刃,直逼溫世儀與趙嫣兒,那等氣勢,在場所有人誰人見過,不禁都渾身一寒,便是溫世儀都被溫柔的冰寒眼神震住,卻是很快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