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有點暈，我去書房睡一會，你帶兒子。”梁小英對送走父母，回到家的劉健華說。慣例午休的她，因今天中午沒有時間休息，現在感到頭重腳輕。有潔癖的梁小英可以任由碗筷在水里泡著不洗，她真的累壞了。

“媽媽。”在一邊自個玩的小志看到媽媽回房，一路小跑著跟著進了房間。

身心疲憊的梁小英，一觸碰到床，秒入睡。無心理會跟在身后的兒子，丈夫在家，心大放心。

“媽媽”。劉小志想叫醒媽媽，搖晃媽媽的手。

“媽媽累了，讓媽媽休息一會。”劉健華輕聲對小志說。

“不準。“劉小志用小手拍打媽媽的臉。

劉健華怕兒子吵醒疲勞的妻子，將兒子帶出書房，輕輕合上門。

“你乖乖坐在這，爸爸洗碗“。看到廚房里的碗筷還沒有洗，劉健華卷起衣袖準備干活。但放心不下兒子一個人在客廳。劉小志必須在視線范圍內才安心。于是，他將小凳子搬進廚房，讓小志坐在一旁等。

在媽媽眼中，廚房是高危禁地，不準兒子獨自入內。劉小志早已對這個禁區躍躍欲試。現在媽媽不在，爸爸又忙著洗碗，顧不上他。劉小志終于有機會好好研究這塊新天地。廚房褸空裝飾木架上方擺放的水養盆栽一帆風順，成功吸引了劉小志的注意力。他想拿下來玩，個子夠不著。踮起腳往上跳，還是夠不著。要得到它，這個欲望激活了劉小志身體中的小宇宙。怎么辦呢？急得團團轉的劉小志在原地轉圈圈。視線無意中掃到了小凳子，有辦法了，他將小凳子移到木架下方。站上去，還是夠不著。不過，結果并沒有令他失望，因為這個高度能夠著的是一對陶瓷娃娃。劉小志將陶瓷制品拿在手中，想探出個新奇來。

那一刻，安靜到連空氣都靜止了。太安靜了，劉小志在做什么呢？雙手沾滿泡泡的劉健華轉過身，看到兒子站在凳子上，手里拿著妻子最愛的工藝品。他不能出聲，一旦出聲會嚇到劉小志，他一慌就會將娃娃摔到地上。他匆忙沖干凈手。但是，事情不受他控制，意外還是發生了。

劉小志將娃娃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好奇心推使他想將娃娃反過來，看看底部的樣子。“呯”，沒拿好，應聲而碎。

“沒有了”。面對緊張的父親，劉小志攤開小手。

兒子第一次說出三個詞，劉健華本應感到高興，但卻開心不起來。這對娃娃是朋友特意定制送給他們夫妻的結婚禮物。原本擺在書房，最近梁小英心血來潮將它安放在廚房。怎樣向妻子交代好？

劉健華將兒子抱下小凳子，讓他遠離碎片。

清理好廚房后，劉健華專心致志上網搜工藝品，祈求在被妻子發現前能買回代替品。奈何找不到一模一樣的，畢竟是定制的產品。隱藏的事自會被揭開，于是，他打算主動向妻子解釋。

梁小英醒來時已是黃昏，丈夫已準備好了晚飯。

劉健華打算晚飯后再向妻子解釋娃娃的事，沒想到劉小志主動向媽媽說了。

“沒有了。”劉小志攤開小手，重演了一遍只有爸爸才能看懂的事故現場。

“什么沒有了。”梁小英驚喜不已，兒子開始說三個詞了。

劉小志用小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廚房怎么了呢？小志，你告訴媽媽。”

“沒有了。”劉小志重復著。

梁小英想弄明白兒子說的事，于是將他抱下餐椅。劉小志將媽媽帶進廚房，帶到木架前，指了指原本屬于陶瓷娃娃的位置，空空如也。

“我們小志真厲害，會告訴媽媽發生什么事了。”梁小英親了親兒子的額頭。

“我們打碎的。”劉健華說。

“才一會的功夫，你怎么帶孩子的？你要給我買個一模一樣的回來。“

妻子不詢問經過就下判決書，劉健華不想再包庇劉小志了。

“兒子，你打碎的，你賠給媽媽。用你的壓歲錢賠。”劉健華擺出一副看戲的神態。你兒子做的好事，找他算賬去。

“小志是在你的看管下打碎的，你沒有責任嗎？”丈夫將全部的責任推給兒子，梁小英不樂意了。

“兒子，沒割傷吧。給媽媽看看。”一轉向兒子，梁小英變臉比變天快。

“你也太偏心了。”劉健華語氣酸溜溜的。

梁小英差點被嗆到，吃兒子的醋，她想笑。但是想到兩人正處于冷戰期，她咬住下唇，忍住。哪一方先松口，就輸了。只要是牽涉到兒子的事，她都要持守她的原則。

“自從有了小志后，你大部分的心思和時間都放在小志身上，我得不到關注。“劉健華想既然已開了頭，現在就是合適的時機說出他的心聲。

“誰說的，我怎么不關注你了。”自從有了小志后，梁小英的確將心轉移了。這不是所有媽媽的做法嗎？

“在這個家，我覺得我像空氣一樣，找不到存在感。”

“我要做家務，又要照顧小志，你想我怎樣做？，梁小英停頓一下，“不，你說說你希望我做個怎樣的妻子嗎？”我并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心里雖然這樣想，她在語氣上不自覺變柔和了。

“換位思考吧，如果你是我，在我的位置上，你想要怎樣的妻子？”引導性的問題，比直接說明更有效果。

育兒專家說：“小孩在成長過程中，如能感受父母對他的愛，小孩會茁壯成長。長大后更懂得愛別人。”梁小英搬出了佐證。

“這是兩回事。我們是要愛小志。我的問題是，我現在感受不到你對我的愛。還有，只要我提到兒子的事情，你每次都向我翻臉。為什么我們不能好好溝通？”

“問題是，我不覺得小志有什么問題。”梁小英想不明白為什么丈夫一而再再而三強調兒子有問題。

“是你太過于愛他了，導致你看不清。”劉健華真的希望通過直接明了指出的方式，能打開妻子的心眼，看清實況。

“我承認小志在語言表達方面差了點，可是，他其它方面都挺好的。”

“智力低下，多動。”劉健華數算。

“我不認同你的看法。如果小志有問題，他的老師一定會觀察到，他與其它小朋友有不同之處。到目前為止，我沒有聽到任何的反饋信息。”梁小英反駁。

“一個班有那么多的小朋友，老師不是你兒子的專屬管家。”

“我需要時間消化你說的話，我需要多點時間觀察。”梁小英終于冷靜下來，作出了讓步。

“你需要多長時間，我們不能拖延。“

“給我半年的時間。”

“半年，太久了，兩個月。“劉健華堅定地說。

“我不是你的客戶，為什么你要討價還價。”丈夫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把梁小英逼急了。

“因為是我們倆的兒子，我才著急。再說，既然我們不能達成共識，就讓權威的醫學來作評估，這不更好嗎？”

“行，兩個月。我要不要跟你簽份合同。”梁小英向丈夫下了戰書。

“老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為兒子好，不是嗎？”劉健華頭疼，又誤解我的意思。

“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接受不了你說小志有問題。雖然你沒有直接說他傻，你捫心自問，你沒有這樣想過嗎？“梁小英眼含淚水，恨恨地說。

“小志，媽媽給你洗澡去。“梁小英不想再聽丈夫的辯解，抱走兒子。

妻子將氣撒到他身上，劉健華有氣只能獨自吞咽下去。婚姻是患難的開始，劉健華現在才完全徹底地領悟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