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爺爺奶奶家的劉小志可真是高興。午休時間，媽媽怎么哄他都不愿意回房間睡覺去。爸爸陪著爺爺喝茶，為什么非得要我睡覺去，我也要參與一份。爸爸聽得認真，不斷地點頭認同，爺爺一定是在說什么大事，我也要聽聽。

錯過午休的劉小志，晚飯后實在太困，在沙發上睡著了。劉母將孫子抱回房間。

“老頭子，我怎么感覺小志和治療前差不多，沒什么變化啊。”劉母在茶幾前坐下。

“你這觀察力，變化可大了。你看，他以前都不粘著他爸的，現在不一樣了，對吧。”劉父反駁。

“父子倆的感情是好了。但是，我不認為這是治療的效果。健華不是說了嘛，是他陪小志一起訓練的。天天在一起，感情能不好嘛。”

“小志沒有去治療前，健華也天天在家，他們父子倆的感情也不怎么樣。現在不同了，從進門到他爸走，小志一直粘著他爸。這么明顯的效果，你都看不出來。老花鏡要換新的了。”

“你兒子是在家，問題是，他花多少時間陪你的孫子？”人生第一次，劉母將對兒子的不滿表達了出來。

一句話嗆得劉父啞口無言，“你這個人。怎么說都好，小志這一次回來，我挺滿意的。”

“滿意什么？他進門主動叫你爺爺了，他主動回答你話了。幾個月沒見孫子，你高興過了頭。去醫院快四個月了，如果治療有效果，肯定會通過一些細節看出來的。我怎么感覺一丁點的進步都沒有。不行，我要留小志在我們家多住一天，觀察觀察。”關鍵時刻，劉母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怎么開口跟健華說，要留小志多住一天呢？”

“我們留下小志，你兒子一定是以為我們想孫子。他不會往別的方向多想的。”

“對，對。你有理。”劉父點頭附和。“我現在發信息給健華。”

咖啡廳。午餐后的時間段，寥寥無幾，輕柔的音樂讓心情更愜意。

“這個時間點約李明浩出來，真的合適嗎？”

原來，劉健華夫婦約了李明浩小聚。常存感恩的心，是獲得幸福快樂的要素之一。

“只要是看誰約，我們約他，什么時候都合適。”就是這么自信。“你看，分秒不差。”守時是對人最高級的尊重。

“小志的爺爺發信息來，要求留下小志多住一天。”劉健華將手機遞給妻子。

“爺爺奶奶真好。”梁小英笑著說。“晚上給兒子送換洗的衣服。”

“你爸真有意思，還發信息過來申請。”李明浩打趣。

“只要是怕孩子媽不同意，”劉健華難得一見的幽默。

“什么？是擔心你不放手。現在我在兒子的心目中只是排第二。”

“行啊，劉同學，你用什么方法將你兒子馴服了？”記憶中的劉爸爸想牽一下兒子的小手都是一件很難的事。現在，劉爸爸在家庭的位置卻上升了一階梯。

“陪伴。”劉健華露出得意的笑容。

“孩子需要的真的不多。小志的情況，現在怎么樣呢？”

“這也是我們目前面對的一個問題。這一次臨時決定回來，是因為我想讓我父母看看小志的治療效果。”

“你們不滿意找到的醫院嗎？”

“這家醫院是不錯。在孩子治療這件事上，我們沒有經驗。經過這幾個月，我們認為要想解決大腦發育遲延的問題，必須鐘對性地刺激大腦才能激活腦細胞。我覺得醫院的項目不太適合小志的情況。”

“接下來，你們想怎么做呢？”

“實在不行，我們就換醫院。所以，拜托你幫忙留意一下類似的權威醫院。”

“現在這家，沒有效果，浪費幾個月的時間。我有錯。”好心變壞事，內疚、自責涌上心頭。李明浩表情復雜，自己推薦的醫院，到頭來卻以放棄收尾。

“不要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推。醫院的事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沒有人能準確地預知未來的事。”

“對。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我們住在你的朋友鄧峰家，他一分錢沒有收過。”梁小英說。

“如果我們心里有半點責怪你的意思，還會約你出來吃飯嗎？我們不擔心你會亂想才跟你說換醫院的事。醫院的事，我們誰都不怪，有些事，經歷了才能得出合理的結論。”劉健華將李明浩心里所有想說的，全部搶先說了。

遇事不指責，友情才能長存。李明浩心里舒服多了。

“對了，鄧峰那邊，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幫助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

“你們已經幫了他很多了。這幾個月，他忙到轉不過身來。這還得感謝你們暗中的幫助。”

“那就好。這樣我們心里就舒坦多了。好了，說說你的事情。你家里人都好嗎？”

“我父母都挺好的。他們身體健康，我就好。”

妻子在場，劉健華不太方便發表一場關于婚姻的說教。有的話明知不悅耳，有人卻鼓起勇氣對你說，你應該感謝他。真正關心你的人，才會將油倒在你頭上。

愛里沒有恐懼，要配上理智。爺爺千方百計使出渾身解數想維護他的想法，但是劉小志的言行證實了奶奶的猜測。事實擺在眼前，爺爺還是不死心。于是，他再次找出看圖識字卡片。

“這是我們小志喜歡的香蕉。小志，告訴爺爺，這是什么？”

“是。”

“香蕉。”爺爺重復。

“好。”

“不是好，是香蕉。”

“是的。”

一定是香蕉這個詞不容易發音，換一種水果試試。

“小志，這是蘋果。跟爺爺念，蘋果。”

“好果。”

“好果。”不完全正確，起碼對了一個字。劉父激動地站起來，對著廚房大吼一聲，“奶奶，你過來一下，我們小志在認字。”

“小志，這是蘋果。”

“好。”

“不對，是蘋果。”劉母站在邊上圍觀，劉父倍感壓力。乖乖，你要證明給奶奶看，你進步了。

“是。”劉小志開始出現不耐煩的動作。

“剛才對了一個字，他說對了一個果字。”劉父努力向劉母解釋。

“行了，你慢慢教。”劉母拋下話，轉身回去廚房工作。

劉母將削好的黃桃放在餐桌上，坐下看劉父的教學成果。四個月了，我的孫子沒有一點進步。真讓人心疼。

“你說，健華和小英會不會早已經看出小志的情況呢？”劉父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說錯話激怒心疼孫子的劉母。

“我猜啊，沒看出來。你看他們滿臉春風，好像打了一場勝仗回來。還是年輕，缺乏觀察力。”

“還有一個月就結束這個療程了。”

“沒有效果，不要浪費時間。”

“平日花多點錢，你心里都難受。這一次，看得挺開的。”

“現在是小志的治療，能用錢來衡量嗎？時間才是關鍵，我們要爭取黃金時間。”

“兒子10分鐘到，想想怎么開口說吧。”劉父將話語權交給了劉母。

“按我們商量好的去做。先聽爸媽怎么說，我們再表態。”爸媽會看出來嗎？劉健華沒有十足的把握。小時候，兄弟倆任何的小動作，都逃不過父母銳利的眼睛。很多次，他懷疑家里是不是裝了攝像頭。希望父母明鏡如初，心思意念與他的一致。

聽到開門聲，劉小志沖出去，“爸爸，”抱住父親的大腿。

“小志。在爺爺家真開心。”

“你們倆過來坐，”劉母說。

“媽，今天你怎么這么嚴肅？小志給你添麻煩了？”梁小英開口問。

“小志沒有給我們添麻煩。我們想談談小志治療的事。”劉母開門見山地說。

“媽，你請說。”

“我和你爸觀察了一天，我們認為小志的治療沒什么效果。你們沒有看出來嗎？”

“媽，我們看出來了。這次我們回來就是希望你和爸幫我們把把關，因為你們幾個月沒見小志，是最容易看出來不同的。”劉健華從心底松了一口氣，這件事上妻子還不夠堅定，父母這一刻的支持真的很重要。

“你們能看出來，很好。現在打算怎么做呢？”劉母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我們打算放棄最后一個月的治療，換醫院。”

“對。沒必要在那邊繼續做下去，浪費時間。我和你爸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合適的醫院。不要再找錯了。”

“媽，你放心。這一次，一定不會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