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白色大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甚至還發散著一股難聞的餿味。但在所有難民的心里，他是救世主，是救命恩人，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

排在后面的桑娃用敬仰的目光注視著他。賀叔叔是大好人，經常把桑娃舉高高呢！

對于年幼的她來說，被賀叔叔舉高高就是在末日里唯一的樂趣。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會露出屬于孩子的笑容。

可是，賀叔叔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都已經舉不動桑娃了。

她心里有些難過，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一臉淡漠的姬御鳴。大哥哥既然能救她的話，也一定能治好賀叔叔吧？

可是，婆婆說過，不能隨便麻煩別人，因為別人也有事情要做的。

隊伍走的很快，不一會兒就輪到了桑娃。她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踩進黑色的隧道。

然后，她穿了過去。

她沒有進入空間通道，而是直接穿過那層薄薄的空間扭曲面，一腳踩在細細的沙子上。

桑娃有些慌張。

為什么她沒有像賀叔叔一樣走進去呢？是她的姿勢錯了嗎？還是她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難道她把這個“東西”搞壞了嗎？她……是不是……犯錯了？

“對不起。”小姑娘不安地絞手指。她似乎做了壞事……婆婆說，不小心做壞事的話要馬上道歉，這樣才不會變成壞孩子。

喬樂容說：“讓后面的人先走。”

姬御鳴推了推眼鏡，饒有興味地笑了：“居然‘穿過’了通道，小朋友要不要讓我解剖研究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兩把亮閃閃的手術刀。

“去死，你個禽獸。”喬樂容毫不客氣地懟道。姬御鳴這家伙平常衣冠楚楚的，但是只要一遇上感興趣的東西，立刻化身變態。

這次還想對祖國的花朵下手，她絕對不能忍。

喬樂容招招手，桑娃立刻聽話地走過來。兩個人手牽著手，喬樂容仔細感受她體內的能量。

靈寫的另一本書上說過，人體內充斥著混亂紛雜的各種能量。有維持人體正常運行的生命能量，也有決定能否覺醒異能的屬性能量，更有深不可測的氣運之力……這些能量細分又能分為很多種，它們決定了一個人的所有，無論是生死，亦或是美丑，都由各種能量決定。

桑娃體內的生命能量有些少，應該是嗜血獸吸走了一些，再加上吃不飽穿不暖的，不少才怪，但總體上來說很平衡，短時間內不會出大問題。

只不過，這個孩子的體內并沒有異能者特有的屬性能量。

但奇怪的地方就在這里，無論是否是異能者，人體內總歸是要含有屬性能量的，就像維生素一樣，雖然需要的少，但必須要有。

屬性能量龐大的人會覺醒異能，而屬性能量弱的人就是普通人。沒有屬性能量的人……喬樂容至今只見過桑娃一個。

或許正是因為缺失屬性能量，所以桑娃無法與空間扭曲面內的能量溝通，才會直直地穿過去。

“大姐姐，”小桑娃小聲問道，“桑娃是不是做了壞事？”

喬樂容搖搖頭：“你沒有做壞事，只是不能和其他人一起離開這里，空間之力對你不起作用。”

跑過來的初紅聽到這話，步伐一下子艱澀起來。她看了看懵懵懂懂的桑娃，又看了看實力強橫的喬樂容，像是下來什么決心似的。

她說：“請您帶著桑娃走吧。”

喬樂容皺起眉頭，想要拒絕，在末日里帶著一個孩子到處亂跑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初紅阿姨？”桑娃拉了拉她的衣裳，疑惑地說道。

初紅狠下心，看都不看她，眼睛盯著喬樂容，目光不曾挪動分毫。

“她跟在我身邊，不安全。”喬樂容用最實在的理由拒絕她。

姬御鳴一臉熱切地拆她的臺：“沒問題，把小朋友交給我吧，我一定會非常負責的！”

“你剛剛還說要解剖她呢！”喬樂容黑著臉說道。

“誰說的？反正不是我說。”可惜這個時候的姬御鳴戲精上身，臉皮厚的堪比城墻，“這樣珍貴的研究體當然要好好供著！”

說著，還把手術刀往身后藏了藏。

喬樂容：“……”誰家大人會放心把自家孩子交給一個科研怪人哦。

“你真的會對好好照顧桑娃嗎？”但很顯然，初紅阿姨不是一般的家長。

她選擇相信姬御鳴。

姬御鳴笑瞇瞇地點點頭，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誘拐未成年少女的樣子。

然后，在喬樂容目瞪口呆的眼神下，初紅阿姨把桑娃賣給了……不，是交給了姬御鳴。

看的她想爆粗口。

“我相信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救過她。”初紅看著桑娃，對姬御鳴說道。

“你們和其他的異能者不一樣，我感覺到的，桑娃和你們在一起，一定會得到我給不了她的幸福。”

初紅深深地鞠了一躬。

“至少，不用再跟我過的顛沛流離的生活了。”

然后她轉身離開，踏入幽暗的通道，再沒有回頭，但喬樂容看見她的肩膀在隱隱顫抖。

“初紅阿姨，等等桑娃！”桑娃追上去，伸出手，卻徑直穿過通道。

她踉蹌一步，倒在地上，只抓到了一捧黃沙。從指縫流逝的沙粒，落入沙漠中，怎么也找不回來了。

她一次又一次穿過通道，一次又一次地倒在地上，然后爬起來再重復之前做的事。

所有人都走了，熟悉的人都離開了。

桑娃癟了癟嘴，眼淚花剛冒出來又被她自己給縮回去。婆婆說，哭哭的桑娃最丑了，她才不要變丑嘞。

喬樂容招了招手。

桑娃立刻噔噔噔地跑過來：“大姐姐，你知道初紅阿姨去哪里了嗎？”

“她去海邊了。”喬樂容實話實說，H港可不就是在海邊嗎。

“我也想去海邊，想去找初紅阿姨。”桑娃委屈巴巴地說道。

“初紅阿姨有事情要做，以后你跟著我好嗎？過一段時間，阿姨就會來接你了。”喬樂容說謊都不打草稿紙的。

小桑娃歪了歪頭，脆脆地說：“好，桑娃乖乖的，一定不搗蛋。”

“真乖。”喬樂容想要摸了摸她的頭，然而在看見小姑娘亂成雞窩的頭發之后，她——退縮了。

好吧，養孩子要先從洗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