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雪卻不罷休，用尖銳的聲音叫：“除了我，誰也不許說媽——說李婉的壞話！我要殺了你！”

喬樂容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寫著“不想死就閉嘴！”

她無意中釋放出屬于異能者的威壓，冷銳地刺向對面的女孩。同為三階的安如雪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么，你知道李婉現在在哪兒么？”喬樂容問道，語氣溫和。

章子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然后搖搖頭。

安蘭菲捏了捏兔子玩偶的耳朵，輕柔的聲音像徐徐春風，說話的語氣卻堅定如堅冰：“不，你知道的。”

天知道她說這話時手抖的有多厲害！

章子苦澀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準跑去和她同歸于盡了！”

安蘭菲偏了偏頭，血月的光芒撒在她的眼睛里，亮的如同雪光，冰冷而鋒利。

“我可以窺見任何人的內心，你騙不了我的，張之章。”

章子的身體一僵，他敢保證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真名，可安蘭菲卻準確無誤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的臉在短短幾秒鐘變成灰白色。

“你說的對，我不該妄圖欺騙一個異能者。”章子低著頭，眼神灰暗，“還有賀哥，對不起，你對我那么好，我卻騙了你。”

“我說謊了，我曾經是異能者，還是李婉身邊的人。”

“她兇狠暴戾，對所有人都殘酷至極，包括老人和孩子。如果不是我的弟弟被她控制住了，我怎么可能會為這么一個人渣做事！”

他猛地抬起頭，表情猙獰的宛如兇獸，可眼里卻溢出濃濃的絕望……與悲傷。

“我的弟弟最后死在了她的手上。”

“我見到弟弟的時候，他的身體冰冷冰冷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李婉那個賤婦，為了拉攏一個高階異能者，把我的弟弟推向了地獄。”

“我弟弟因為心臟病常年吃藥，當初因為實在找不到藥了，我才會去找李婉，她答應過我會讓他每天都能吃上藥的。但是她騙我，自打進避難所起，她就沒給我弟弟送一次藥，哦，除了最開始為了讓我安心故意在我眼前送的那幾次。”

章子看著安如雪，露出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的表情，聲音不大，卻能讓該聽到人都聽到：“果然是李婉的女兒，瞧剛才那要殺人的樣子，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變態又瘋狂。”

“我為了給我弟報仇，去暗殺李婉，但沒有成功，反而被李婉毀去了一身異能，給扔到了喪尸群里，不過沒死成，被一個抱著黑貓的姑娘救了。但她沒有管我，是賀哥把我撿了回去。”

說到最后，章子回歸平靜。被生存的壓力所侵蝕的臉龐上只看得見忍讓與低頭。

他怕了。

怕李婉，也怕安蘭菲，更怕這個世界。

現在連活著都成一種奢望，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找李婉復仇了。弟弟的表情在他的腦海里逐漸模糊，再也看不清了。

原來有一天，他也會對他人的死亡感到麻木。如果……如果桑娃死去，他還能記著她多久？最后只剩一個名字，一個模糊的笑臉。

或許連名字都會忘記。

章子曾經身為異能者，對普通人的毫不作為的態度感到厭惡。明明也是人，只要拿起武器，也不是不可以打喪尸、殺怪物，可一看到那些怪物，一個個都只會尖叫，連跑都不會。

而現在，身為普通人的他卻很明白那份心酸。那是迫于生活，選擇屈服的無奈。不是不愿努力，而是即使努力了也沒用。

異能者是被世界承認的新種族，而普通人是被淘汰者。他們無法適應變化多端的新世界，任何一種微小的病毒都可能成為他們死亡的重點。

而一旦遇上怪物，無異于遇見了死神。跑不過的，也打不過的，你見過那個人能跑贏了死神？從來沒有。

“明明我已經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是果然還是不行啊……”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都是懷著這樣一種復雜又絕望的心情被死神的鐮刀卷走。

而章子也懷著這樣心情，將他的故事緩緩講出。

姬御鳴意思意思鼓了一下掌，然后微笑地看著他：“故事不錯，但是你好像并沒有提到如何找到李婉？”

安蘭菲靜靜地看了章子一眼，鼓起勇氣說：“我知道。”

她能看穿他的內心，自然也能知道李婉在哪兒。事實上，張之章的系統并沒有因為失去異能而被剝奪，仍舊待在他的掌心上。

但安蘭菲并不想把系統搶過來。

他已經夠可憐的了。

只是有些事，并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

既然她選擇走出詩萌萌給她劃定的安全區，就必須承受這個世界給她的壓力，包括自身異能的副作用。

她是一個內心柔軟的人，而內心越是柔軟的人在看見他人的內心時，越是會被他人感動。

安蘭菲走到章子面前，伸出白白嫩嫩的手，面無表情地說道：“給我。”

說著，抱著玩偶的手逐漸收緊。

章子從堪比樹皮的掌心拉出一個純白的立方體，遞給安蘭菲。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反抗，他溫順的像一只被馴服的家禽。

因為反抗了又能怎么樣？沒人比他更了解異能者的強大，那是毋庸置疑的人形武器。

安蘭菲握緊手中的立方體，身體隱隱顫抖。棱角很尖，刺的她的手有點疼，可心更痛。

——雖然能看見他人的內心，可同樣的，他人的情感也會傳遞到她的內心。負面情緒的情感共享不亞于與那些怪物大戰三百回合。

每次使用異能后，安蘭菲都感到身心疲憊，但每次她都扛了過來。

安蘭菲扭過頭看向喬樂容：“用這個，就能定位避難所的位置了。”

“嗯，那誰來綁定？”喬樂容自己已經有了小K，不可能再綁一個。

而姬御鳴完全是不想用這些東西。

所以安蘭菲沒有任何猶豫地把系統塞到詩萌萌手里。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異能究竟是誰贈予她的。

詩萌萌沒有拒絕，立刻開始綁定新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