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姬家傾全族之力研制出的封印神器,克制所有的黑暗生物,也包括尸湖靈魂的變種——不死之人。
真真正正的亡靈克星。
許蘇來的笑容一沉。
姬御鳴摘下眼鏡,像是摘掉了一層厚厚的面具。他的眼睛是難得的異色瞳,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眼珠,右眼卻是貓兒一樣的、宛如藍寶石的豎瞳。
“獸人的血脈……”許蘇來輕聲呢喃道,“那群可怕的家伙不是已經死完了嗎?”
“不對!你根本不是姬家的人!”他突然反應過來,“你的體內沒有姬家的血脈——”
姬御鳴完全沒有理會他說的話,雙手掐訣,屬于人類的黑眸里散發出異樣的波動。
一具古老的棺木從他身后立起,戾氣沖天,其中強烈的血味足以讓任何人類反胃,攜帶的黑暗氣息更是令人心驚。
身為不死之人的許蘇來取出黑尺,嚴肅以待。尸棺的大名,他早有耳聞,甚至據說連上一代的不死之人都是死在上一個背棺人的手下。
姬御鳴騙了他!
要想成為背棺人,就必須是姬家的掌權人。當年犯錯的姬家主脈被驅逐,如今姬家的族長一個名為姬夢的女孩——雖是妙齡少女,卻手段強悍。
許蘇來絞盡腦汁,愣是沒想出姬夢和姬御鳴有什么關系。
據說姬夢是某個旁支的私生女,卻以絕強的天賦異能住進姬家主宅,便被作為一顆殺棋暗中培養。
可惜那個旁支手高眼低,不僅沒能降住這位天才少女,反而被殺。此事恰好趕上姬家主脈事發,姬夢一鼓作氣,直接坐上了族長之位。
許蘇來以為,尸棺現在應該封印在姬家的主宅中,而不是某個瘋狂醫生的手上。
姬御鳴這個人在不死之人的傳承中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
許蘇來的眉心開出第三只眼,漆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看向那血氣深厚的尸棺時卻猛地閉上,好似望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他的嘴角溢出一串血液。
靈魂歸于尸湖,也源于尸湖,不死之人的“眼”可以看見每個人的輪回,除非他的靈魂從來沒有進入過尸湖,亦或者某種強大的存在在傳承中抹去了關于他的記錄。
果然是在人間行走太久了,源自尸湖的不死力量正被世界不斷削弱,連“眼”都已經無法動用……說到底,他還是太輕敵了。
姬御鳴目光淡淡,身上的白大褂無風自動。
棺蓋突然挪開一寸。
一條血跡斑斑的鎖鏈從尸棺中飛出,唰的撲向許蘇來。黑尺與鎖鏈相撞,發出叮的響聲,在極端的時間內如鬧鈴般響個不停。
唰!
又是一條鎖鏈,如毒蛇般飛快地纏上黑尺,然后牢牢鎖住。許蘇來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從鎖鏈上傳來,正把他拖向尸棺。
心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好像這樣的事在很久以前發生過一樣。那時的“他”被上百條鎖鏈纏住,然后封進無光的棺材中,再也沒有醒來。
這是上一代不死之人的傳承記憶,它在告訴許蘇來,這具尸棺曾吞噬過一個不死之人。
許蘇來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刺激又恐懼——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沒有再面臨過死亡的威脅,幾乎已經快忘了那種感覺。
他忍不住,開始興奮起來。
“你,很強。”
許蘇來微笑著,手中的黑尺在一瞬間發出刺眼的光芒,像是要照亮無窮無盡的黑暗。
周圍本就有些缺水的蘑菇們在強光的照耀下,直接化作一縷黑煙,而瑟瑟發抖的兇獸夾緊尾巴,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光芒吞噬。
一直沒有動的姬御鳴忽然有種重新戴上眼鏡的沖動——好閃,感覺要瞎了。
黑尺,不,金尺猛地掙脫鎖鏈的禁錮,鏈子瞬間被蹦的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渣渣。
許蘇來腳尖用力,他的臉上帶著怪誕的笑容,好似惡魔的假面,眼神熾熱的看著尸棺前面的男人。
然后,斬。
金尺在那一刻退化成平常狀態的黑色,但好像又哪里不同。許蘇來眼神中的火焰瞬間平息,只有湖水般的平靜與無欲,好似化身最高明的劍客。
這風輕云淡的一斬,干凈,利索。
卻也強橫之極。
尸棺猛地一震,發出一個奇異的響聲。本該斬下敵人頭顱的一尺,極為突兀地停在姬御鳴身前,不能再前進分毫。
許蘇來沒有半分猶豫,抽尺離開。
但姬御鳴并不打算放過他,大手一抬,棺蓋再次下移一寸,鎖鏈橫飛,鋪天蓋地。
許蘇來的身法卻極為巧妙,每次提腳落腳總是能完美地避開鎖鏈的突襲……就好像他的背上長了眼睛似的。
姬御鳴抬著沉重的步伐,背著尸棺,徑直追過去。每一步落下,都會留下一個一厘米厚的印坑。
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依舊要比許蘇來快。
很快,兩人再次相遇。
“啊喂,你又不是姬家的人,封印了我對你也沒什么好處吧?”許蘇來一邊抬尺截下血鎖鏈,一邊開玩笑似的說道。以姬御鳴目前的實力,絕對沒有煉化他的可能,頂多只能封印。
姬御鳴聞言,露出一口白牙:“心有惡念,就想殺你。”
“這樣啊……”許蘇來煞有其事地拖長聲音,手里的黑尺卻瘋狂地撕咬著鎖鏈,一有機會就砍向或刺入姬御鳴的死穴。
他忽然瞇起眼睛,露出愉悅的笑容:“終于等到了……”
姬御鳴抬頭一看,一只白貓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的平地上,正優雅地舔舐腳爪上的皮毛。
察覺到姬御鳴的目光,貓兒抬起頭,露出一雙漂亮的貓瞳。那是一雙比寶石更加通透琉璃的眼睛,單純的好像沒有絲毫雜質。
姬御鳴卻皺起眉頭,他居然在這樣的眼睛里看見了濃濃殺意——是錯覺嗎?
不是姬御鳴不警覺,只是白貓的眼珠本身就帶有迷惑特性,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放松警惕。
事實上能看出深藏在表面之下的本質,姬御鳴已經很了不起了。
“貓先生。”許蘇來低下頭說道,無論他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恭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