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蘭菲高高抬起的手,最終還是輕輕地放下。對面的安如雪見狀,滿是嘲諷地嗤笑一聲。
這個人的心太善良了,善良到愿意原諒傷害她的壞人。
清澈見底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掙扎,安蘭菲咬了咬唇,心中的火氣讓她無法就這樣輕易放過安如雪——
那是她的爸爸!
才不要被別人奪走!
身為精神異能者中極為特殊的讀心者,她能看見這世間所有的痛苦與絕望,而那些灰色的情緒讓她本就溫柔的內(nèi)心越發(fā)柔軟。
她憤怒地勾起食指,敲在安如雪的頭上,固執(zhí)地說道:“看你還敢不敢搶我的爸爸!”
她很難過。
這本來就是一件讓人悲傷的事情。
但安如雪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古怪。
比起母親狠厲的懲罰,安蘭菲輕輕的敲打更像是長姐對自己不爭氣的妹妹的哭訴。
她沒有哭,可安如雪感覺到她的內(nèi)心有多悲傷——就像曾經(jīng)的她一樣,明明恨不得抱頭大哭,卻不愿在人前露出任何馬腳,于是固執(zhí)地紅了眼睛,卻沒掉一滴眼淚。
何其相似啊!
一旁的詩萌萌皺著眉,拉過安蘭菲,小聲地跟她嘀咕:“那可是騙走安叔叔的人,你明白現(xiàn)在在干什么嗎?”
安蘭菲眨眨眼睛,忽然嘆氣道:“那還只是個孩子——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壞人,誰才是背后的主謀,而我們眼前的這個幼女,不過是被她的親人給傷透了心的孩子。”
她說這話時,腰桿挺得筆直,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詩萌萌抿了抿唇。
“萌萌,我已經(jīng)長大了。”安如雪繼續(xù)說道,“我想自己解決這次的事,然后拯救爸爸……即使遇見困難也沒有關(guān)系,我的眼睛會告訴我所有的真相。”
抱著兔子玩偶的手漸漸縮緊,安如雪的眉眼卻是平靜的出奇,只有微微顫抖的身體顯示出她的內(nèi)心并不如她表現(xiàn)的那樣淡定。
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才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永遠(yuǎn)躲在別人的身后呢?
是媽媽拉著她的手閉上眼睛的時候,是爸爸第一次被人要債的時候,還是萌萌在她眼前受傷倒地的那次……記不清了啊,她只記得大地轟隆隆地震動,萬丈高樓如紙糊的一般在剎那間破碎。
她聽不見旁人歇斯底里的尖叫——高樓坍塌的聲音掩去了那一刻所有的哭喊與哭泣。
她看不見萌萌清瘦干練的背影——人群與碎石太多太多,而她的眼淚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
只剩她自己了。
像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寂靜的讓人害怕。
而現(xiàn)在她在那個女孩的眼里,再次看見了那種失去一切的孤獨(dú),那樣的深沉,那樣的沉重,而且還在不斷地往下墜。
或許她能幫幫她。
“好吧。”詩萌萌終于松口,她用力地抱了抱安蘭菲,然后對她說:“但請別忘了,還有我。”
安蘭菲的臉上露出花兒一般的笑容。
正當(dāng)此時。
喬樂容拖著衣衫襤褸的許蘇來回到這里,雖然行走了這么久,但她不僅沒有感到絲毫疲憊,反而有種長跑后的酣暢淋漓。
姬御鳴雙手插在白大褂里,眼神一掃被鎖的死死的許蘇來,旋即夸張地挑眉:“你把那只跟屁蟲抓住了?”
能在隱形藥劑的效果下發(fā)現(xiàn)他們,這只“跟屁蟲”的實力絕對毋庸置疑,但看起來似乎還是敵不過小家伙,十分悲慘地被活抓了。
許蘇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隨后不感興趣似的扭過頭,傲氣十足,仿佛自己不是階下囚,而是來自西方的王親貴族。
喬樂容點(diǎn)點(diǎn)頭。
姬御鳴完全不在乎許蘇來剛才的表現(xiàn),認(rèn)真地說道:“你想用他去換什么?”
留他一命,自然是因為價值利益。
難道是為了他的眼睛?如果是眼部發(fā)生變異的異能者,而且異能還能識破隱形藥劑,那這雙眼睛倒能買個不錯的好價錢。
姬御鳴詭異地興奮起來,活剮眼睛什么的……他還沒做過呢,這么一想還有點(diǎn)小激動,哦呵呵呵呵呵……
“這個人,殺不死。”
喬樂容告訴他一個比較悲傷的事實。
姬御鳴一怔,推眼鏡的動作一頓,然后睜大眼睛,手指顫抖地指著許蘇來,幾乎話都要說不清楚了:“你你你你你是說,這這這這這個人——?dú)⒉凰溃。。。。俊?
沒等喬樂容再次承認(rèn),原本高智商的帥氣醫(yī)生瞬間化作二缺撲到許蘇來身上,隔著眼鏡片的眼睛里似乎明晃晃地寫著“好感興趣”四個字,然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拿出針尖發(fā)亮的針管。
喬樂容都被他整蒙了,等她反應(yīng)過來,姬御鳴已經(jīng)扒了許蘇來的衣服,還扎破她的手臂,正眼神狂熱地抽血。
喬樂容抽了抽嘴角,想著:“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這個科研瘋子和我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
同樣沒反應(yīng)過來的許蘇來眼角挑了挑:“……喬樂容身邊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精神病患者,為什么資料上沒有說……”
正奮力掙脫東東的安如雪看見姬御鳴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燒的眼神,十分乖巧地躺回坑里面。
這里很好,她一點(diǎn)都不想跑。
所以求放過……
安蘭菲愕然地張大嘴巴,詩萌萌默默地撇開臉,她什么都沒看見。
總之,場面出奇的詭異。
“咳咳,姬御鳴你先放開許蘇來……”喬樂容看著“袒胸露乳”的許蘇來,微微有些害羞的說道。
咳咳,她還是未成年少女呢。
姬御鳴一臉嚴(yán)肅地看她:“乖,等我驗完血,看看這個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不死之人,再陪你買糖好不好?”
喬樂容臉上的紅暈咻的消失不見,連聲音都好像冒著滾滾寒氣:“姬御鳴,你說什么——”
她的眼神冰冷,買糖?在這兇獸滿地跑的末日中買糖?姬御鳴你腦子怕不是秀逗了!
“我是說——”在這危急關(guān)頭,頂級藥劑師的智商終于上線,他沉默片刻,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等我再抽最后一管血。”
喬樂容狠狠地嘆氣:“行吧。”
她看向生無可戀的許蘇來,忽然在心中幸災(zāi)樂禍起來,這世界除了挫骨揚(yáng)灰,還有生不如死……行,就當(dāng)你是不死之人,挫骨揚(yáng)灰是不可能的了,不過被姬御鳴看上,離生不如死可就不遠(yuǎn)了。
許蘇來看著鮮紅的血液從自己體內(nèi)抽出,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媽蛋,為什么資料里面一點(diǎn)都沒提到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