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決戰持續了多久呢？

不清楚，沒人清楚。

喬樂容只知道，那顆從別人那里借來的心臟，滋滋冒血，心中的悲傷與絕望彌漫。

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徐離映吟扶著她，為她擋去腥風血雨。

她忽然說：“你是幼神吧？”

徐離映吟：“是。”

喬樂容沒再繼續說話，她閉了閉眼，耳邊轟隆作響，仿佛大廈傾倒。

過去的記憶，與未來的記憶，一起涌現。

……

每個破碎的輪回都有一個美妙的開始。

在某條時間線里，她和徐離映吟走到了一起，然后，被發了狂的伊里亞斯一刀砍死。

喬樂容覺得很厭惡。

厭惡自己，沒能當機立斷，在伊里亞斯跌入天堂的那一刻就干掉他。

哪來現在那么多破事。

同時，她的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在說：“那是哥哥，那是唯一會探望她的哥哥……”

喬樂容：“去他媽的狗屁。”

一個人可以矯情，可以做作。

但是拉著全世界的人一起做作，就是他的不對了。

這叫危險分子。

……

在另一條世界線，喬樂容的刀刃都擺到伊里亞斯的脖子上了。

但是她松開了手。

下一秒就被抹了脖子。

……

那么愚蠢又悲傷的記憶，在喬樂容的腦海里炸開，讓她流淚滿面，又讓她咬牙切齒。

她支起身體，看見年長的自己握著長劍，把刀架在伊里亞斯的脖子上。

妹妹又開始猶豫。

喬樂容吸了口氣。

她的眼中亮起一道白色光圈。

她捂住胸口的手掌穿過大魔王的胸口，涌動的血液發出潺潺的水聲——這可能是她的幻覺，也可能是事實。

她的睫毛顫抖著：“這是我們的錯。”

另一個自己一怔。

喬樂容：“讓一切都結束吧。”

她站在熱浪翻滾的火山土地上，眸光落到山下仿佛永不褪色的白色，聲音很輕。

“這個冬天，該停了。”

“還有機會再來嗎？”

……

這個世界只剩下最后一次機會。

但她覺得。

時間逆轉，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星川立方，大地之心，星羅盤……神奇匯聚到一起，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形成一個空洞。

另一個自己站在空洞的上方，她笑起來：“沒有繼承我的記憶，你是我的肋骨，是獨立的存在，這很好。”

喬樂容：“你總是想給別人機會，卻從來沒給自己一次機會。”

“罪人的守則就是傷己勿傷人。”

“這是我的本能。”

喬樂容偏過頭，沒有再說話。

二十一歲的罪人跳進那個空洞，想要填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似的，頭也不回。

喬樂容感受到，回歸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她閉了下眼，似乎很疲憊。

魔鬼趴在伊里亞斯開裂的胸口，哭的像個孩子，“王！我的王！求您看我……”

徐離映吟的火焰落到魔鬼的身上，比起火焰更像光芒——“這是你欠姬御鳴的。”

復仇、戰斗、掙扎……這世界已走到陌路，仿佛沒有未來。

喬樂容睜開眼睛：“我想給我自己再來一次的機會。”

……

她跳下那個空洞。

落到一片虛無。

“planB……失敗了。”

喬樂容：“伊里亞斯死了。”

“可是世界要毀滅了。”

喬樂容：“那就啟動planC。”

“沒有，我的數據庫里沒有這些……”

兩廂靜默。

忽然，一道浩瀚無垠的星河從腳下流淌而過，星子在水中晃蕩，如燈下的水晶波光閃閃。

喬樂容的臉色不受控制地變得蒼白起來。

她垂下眼瞼：“她選擇了planC……”

時光回溯能挽救絕大多數人的生命。

唯有付出代價的那個人會永遠死亡。

喬樂容的靈魂硬生生被撕成兩半，又因機緣巧合形成完全不同的人格。

可在這個時候，她們是一體的。

喬樂容：“這次真的死了……”

【系統錯誤，系統錯誤，系統錯誤……】

喬樂容：“沒什么舍不得的，就是覺得對不起芙希羅老師的這顆心。”

她不值得。

時光之河倒流，她從足尖開始，寸寸崩裂，一點一點地被抹去存在，直到只剩一片虛幻的粉末。

再后來，那粉末也被時光之河卷走了。

……

白格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了很多人。

看不清樣貌，記不住衣著，連說的話都隱隱約約地模糊起來。

只記得一句女聲，又冷又淡。

“幫我收尸，謝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做了這樣一個夢。

但好在這并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他現在正準備去一所學校入讀。

報名那天，天空很藍，白云很白。

老師讓他寫自己的名字，他拿起筆，快速地寫下龍飛鳳舞的“徐離映吟”四個字。

他怔了下，劃掉，一筆一劃地寫下“白格生”。

老師看了他幾眼，忽然說：“從暗世界那邊移民過來的？”

白格生點了點頭。

年輕的老師忽然激動起來，“聽說那邊還不準進，你家有沒有旅游區，能不能介紹一下？等過幾個月開放了，我想和女朋友過去看看。”

白格生：“旅游建議么？靈女神城，那里的人們很熱情。”

老師得到滿意的答案，讓他離開了。

白格生拉著行李箱，走在校園里，感覺自己恍若在夢中，就像是……自己仿佛曾經來過這里。

可通道是最近才打開的，他怎么可能來過。

大概是記憶錯亂了吧。

學校的銀杏開的燦爛，美得像是一場金黃色的夢境。

白格生多看了兩眼。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下面應該站著一個女孩，仰頭看這樹。

那個女孩……

記不清了。

他感到略微的煩躁，有些東西在云里霧里，怎么也抓不到。

“喬樂容！有人找你了！”

他唰的回過頭。

那個叫“喬樂容”的女孩站在樹下，聽到有人喊她，茫然地回過頭，樣貌平平，找不到任何熟悉感。

不是她。

白格生感覺自己更煩躁了。

他要找一個人……是誰？忘了。

“幫我收尸，謝了。”

夢中的女聲又開始繚繞了。

……

“真要走了？”

“出去散散心。”

“連名字都改了……你還真是……”

“還是姓喬啊。”

“讓姐姐我陪你去，不好么了？”

“不好。”

“那打算去哪里？”

“去環游暗世界，看山，看海，看魚，順便找一個叫芙希羅的美夢神。”

“你在說什么啊？美夢神……睡傻了吧你。”

“現在醒了。”

縱然中間隔著無數錯誤，可我們最終都安然無恙。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