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目所能及之處都丟滿了衣物、鞋子、包包，床上還堆著一堆未曾被正常對待的被子，一個似乎隨時會掉下去的枕頭，一個用兩個紐扣做眼睛的看起來十分詭異的公仔兔子。反觀衣柜里除了幾件內衣和實在上不得大雅之堂的衣服，幾乎是空空如也，看來都被扒拉到了地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家人剛遭了賊。

一只藍瞳的布偶貓趴在唯一幸免的窗臺上，尾巴耷拉下去有一下每一下的搖晃著，瞇起眼睛，似乎外界再如何紛亂也無法干擾它自成世界。

陽光溫潤的灑在一個亂七八糟的梳妝臺上，一個姑娘對著鏡子正在擠眉弄眼，旁邊的手機還在播放著某美妝博主教化妝的視頻，姑娘在臉上比劃一陣兒，又翻看一下視頻，又重新在桌子上的化妝品里翻找，折騰了個把小時，終于勉強完成了一副稱不上妝容的妝容。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皮膚很白，可是臉上嬰兒肥；眼睛大大圓圓的小狗眼，可惜是個塌鼻梁，左眼都能看到右眼；嘴巴紅嘟嘟的可惜和什么薄如蟬翼的性感完全沾不上邊兒。整體臉除了一個“普通”外，只能配得上“可愛”這個詞了。

折騰這么久當然不是為了約會，二十三歲的我對“男朋友”這個東西一點兒概念都沒有，大學四年都在沉迷游戲，和班里的男生混的風生水起，叱咤過多個網游，雖然其實只是個技術小白理論王者，但是總體來說不吭不送，靠著團隊合作也在各個網游里達到了中等發展。

今天是畢業一周年，班里的女生們叫著還在這個城市的同學們出來同學聚會，我家里在大西北，大學畢業了以后覺得家那邊發展比較慢，還是要留在大城市才能多賺點錢，于是自己租房子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奮斗，沒想到這群女生的八卦能力實在太強，誰在哪兒都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年以后是騾子是狗都要拉出來溜溜。

所謂的畢業后聚會，不過就是大家互相對比尋求刺激和安慰的戰場而已。既然是上戰場，再怎么也要打扮一番，于是起了個大早，勤勤懇懇收拾自己，勉強趕上了出發時間。

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小時候不愛運動加上又沒有遺傳到好基因，導致身高不足一米六，無論是大學還是畢業后都沉迷網游缺乏運動，雖然稱不上胖，但是還是到處都掐得出肉肉，頂著一個娃娃臉，畫著御姐妝，怎么看都不倫不類的。抬手看看表，也來不及了，早知道就出去花點錢找個人給自己畫了，但是又想到自己剩余的生存點和下個月發工資的時間……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好習慣！

檢查了一下包里的東西，給貓盆里放了點新鮮貓糧，它看到我的行為興奮的喵了一聲，從窗臺上一躍而下，明明胖成了球的身體卻沒發出一點兒落地聲響，低頭就是猛吃。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哎，諾亞，你為啥這么胖你自己不能檢討檢討嗎？媽媽出去了，你自己玩兒吧。”貓似乎完全沒聽見一樣繼續埋頭苦吃。“真是個寵辱不驚的生物”我囔囔了一句就出了門。

擠了十站路的地鐵，從城市的一邊穿越到另一邊，拿著手機導航低著頭邊走邊看，本以為是比較難找的那種聚餐飯店，結果抬頭看了看碩大的建筑物，心里似乎也是明白了，畢業了終歸是不比上學年代，學生年代在外面的餐館人均一百生活點就吃出了高檔感，現在只是畢業一年而已，生活差異已經今非昔比了。

沒有更多時間感嘆，我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上戰場的心理準備走進去，服務員立刻迎了上來：“請問有定位嗎？”

“黃女士。”

“尾號6606的這位黃女士嗎？”

“是的。”

“好的女士這邊請。”

還沒進包廂，已經可以聽到里面互相商業吹捧的尖細女聲，微微嘆了口氣我推開門，立刻掛上笑容，對著每個人打起招呼，一年時間大家的臉到是沒有變太多，但是多少也少了大學時候清淡的感覺，從每個人臉上的疲累感也好，自豪感也好，多少都能看出他們這一年都經歷了什么。

“哎呦，宇熙，來啦，快坐，王清秋他們還沒到呢，那個誰，葛思賢怎么沒跟你一起來？”交際花張雅立刻開始安排位置，鄭宇熙就是我了，葛思賢當年和我關系很好，可是大學畢業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兒兩個人也不太聯系了，不過這事兒大家都不太清楚。

“她可能有點兒事呢。”我搪塞了一句坐下開始喝茶。他們看我似乎沒有什么要開口的意愿，似乎有點不愿意放過我的意思。

“哎，宇熙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大學里就數你和男生們關系最好了，男生們都容易喜歡你這類可愛的。”

“沒有呀，你還不知道我嗎，天天大大咧咧的，又沒有女人味兒，他們都只是把我當兄弟來著。”我看到她已經把刀子扔了過來，這種時候最好就是以軟撥硬。

“嗨，哪能啊，畢竟性別是實打實的，你再像男孩子，他們還真能把你當成男的不成？可能也就你不知道，多少男生對你有想法呢！我也真羨慕你，怎么能有這種本事周旋在那么多男生里面還鞋不沾濕的。”張雅有點明諷暗刺的說。其他人立刻也投來了奇怪且戲謔的目光，巴不得我立刻說出什么驚天秘訣。

還沒等我開口，門口就傳來了聲音：“張雅你也真是的，大學里男生的女神不都是你嘛，人又漂亮又會來事，干啥在這酸小熙呦”。我尋聲望去，來的正是王清秋。這王清秋也算是應了她的名號，整個人清冷不說，還帶著一股子剛正不阿的勁兒，看誰不爽都懟，眼里容不得沙子，她這番出聲倒也不是為了我，只不過是她這性格剛好和左右逢源墻頭草的張雅是死對頭，兩人見面就懟，于是炮火就被轉移了：“清秋你這是干啥，大家同學聚會不要說得這么火氣重嘛~啊呀，LX的包，看來你找了個有錢男朋友啦？”

“她肯定自己買的呀，她脾氣這么硬，男朋友得是軟耳根子才行，況且清秋家不是很有錢嘛。”小朱這個話里有話，是說清秋是要包養小白臉的。我意會了一下，喝了口茶。

“她家有錢歸有錢，你看她大學時候多省啊，怎么可能舍得花大加錢給自己買這些。說不定遇到霸氣總裁呢，羨慕死了。”張雅立刻接過來話。

“我大學省是怕消費太高刺激到你們心里不平衡，這不是你們都找了有錢男朋友，我也不怕了不是。”

……

一頓飯簡直是槍林彈雨，吃進去的飯提供的能量遠遠比不上女生之間勾心斗角唇槍舌戰的消耗，好在本來我在大學就和男生玩的多，和女生沒有太多交際，除了幾個關系好的，基本就是小透明，這次葛思宇又沒有來，大家也忙著站張王兩隊，似乎忽略了我這么個人兒，我也就默默享受著眼前的美食，反正是有錢人出錢輪不上我這種窮酸孩子，平時哪有機會吃的這么好。

聽他們你來我往，嘴里嚼著食物，心里倒是惦念起大學的一群“好兄弟”了。女生之間關系太復雜，閨蜜且相愛相殺，更不提外人，也不是說女生不好，有人心的地方就有爭斗，男生女生都一樣，只不過女性更容易因為小事兒而你死我活，而男性一旦爭斗就是血海深仇，更不提一些小肚雞腸的男人……且不思考人性，畢業后都沒有聯系過那群游戲蟲了，打定主意的我，飯后看到他們還在暗箭四射的告別，立刻打了個馬虎眼就溜出了戰場。

地鐵路上，我拿起手機，翻出了王宇的電話：“喂？王宇，還知道我誰不？”

“我靠，不會是小幺吧！”其實我年齡并不比他們小，只不過他們嘲諷我個子矮人也孱弱才給我起了這個綽號叫小幺，那不廢話，在一群膘肥體壯的男人面前我能不個子矮還孱弱嗎，換幾個瘦條條的姑娘我能一打五！

“除了我還有誰，畢業了都沒聯系了，你們幾個都干啥呢？”

“我們前陣子在玩那個碧落九天你知道嗎？畢業了都不見你玩游戲了，前些時間問你你總說忙。”

“我是忙啊！我一個人在這邊，剛畢業那陣子找房子找工作，哪得空玩游戲啊，這不是生活基本步入正軌，就來問問你們最近什么打算啊，該不會拋棄小幺了吧！”

“哪有，我們當然歡迎你，你知道嗎最近有個游戲，就那個《六道輪回》，不是在瘋狂打廣告嗎，好多明星都給它代言，用的還是全息技術，但是聽說已經改良過了！更逼真呢。”

全息技術早已經不是什么罕見概念了，大體上就是運用營養倉或者頭盔實現身臨其境，深入其境的游戲技術，前兩年我也玩過一兩款，不知道改良后有什么更好的體驗。

“那你們是打算進去深造一下？”

“對啊，你要不要一起？現在官網上已經有基礎資料了！”

“好我了解一下回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