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樓的樓間距太小，采光很差，完全不似在老家山里頭那么敞亮。所以周有為醒來的時候看著昏暗的屋子，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

等他洗漱完，正好李剛提著早餐回來了。

早餐很豐盛，都是周有為聞所未聞的東西：腸粉、燒麥、艇仔粥。

小麗解釋說這是當地特有的食物，在老家是吃不到的。周有為嘗試著吃了一口，發現這個什么腸粉極為滑嫩清爽，口感軟彈有嚼勁，當下食指大動連吃了兩份腸粉，喝了一大碗粥才停下。

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他有些臉紅。李剛連說年輕人胃口好，又是長身體的時候，能多吃就多吃點。周有為包里還剩了兩個從家里帶來的蔥油餅，他本來想拿出來，不過在吃了腸粉和燒麥之后他就不好意思再提這茬了。

“有為，我昨晚聽小麗說你是一個人來海州的，工作還沒著落是吧？”李剛咳嗽了一聲，主動開口。

周有為嗯了一句，“我一會就去招工處看看，聽說這邊的工廠很多，很好找工作，還都給提供宿舍。我今晚就能搬過去了。”

李剛笑了笑，“有為，別誤會，剛哥可不是要攆你走啊。我是想問問你愿不愿意去夜場上班？”

“啊，夜場？”周有為一臉茫然。

小麗猛地抬頭看了李剛一眼，她張了張嘴，又閉上，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剛哥，有為剛從老家出來，比較老實，讓他做夜場，不太合適吧。”

李剛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合適的，這不是有我帶他嘛。老實正好，身上沒染上壞毛病，萬一有哪個富婆看上他了，也是他的福分。”

周有為聽糊涂了，什么夜場，什么壞毛病，不過聽到被富婆看上的時候，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會是要我做那種工作吧？”，畢竟他平時看的報紙和書籍也不少，一些基礎的社會認知還是有的。

李剛此時的目光有些兇狠，小麗看到后也沒敢爭辯什么，咬了咬嘴唇就默默的開始收拾碗筷。周有為低著頭也沒注意到這些。

“剛哥，你說的夜場是指那種地方嗎，賣，賣...？”周有為賣了半天，還是不好意思說出那個詞語。

李剛哈哈一笑，“有為啊，那種地方是夜場，但是夜場可不單單是那種地方啊。這里是海州，年輕人多，老板多，大家晚上沒事干嘛，就喜歡去娛樂中心去瀟灑，喝喝酒啊、唱唱歌啊。當然了，找個美女帥哥陪一下也是正常需求嘛。

在海州市，這娛樂場所，大大小小不下上千家，你都可以叫它們為夜場。我和小麗就是在一家叫做金色海岸的娛樂中心做工。你剛哥混了幾年還算有點資歷，現在在金色海岸做領班。”

說到自己職位的時候，李剛臉色有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雖然周有為對娛樂中心不熟悉，但是看李剛這表情，就猜測他這領班應該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職位了。

小麗這時也把桌子收拾的差不多，“有為，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問剛哥，工作嘛，還是要多比較比較，我有點頭暈，先去睡會。”

她跟兩人打完招呼就回房了。

“剛哥，那我如果去金色海岸了，能做什么工作？”周有為很疑惑。

“有為，你來海州想找什么工作，一個月準備拿多少工錢？”李剛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嗯，我聽說這邊電子廠比較多，還都管吃管住，我想先進個電子廠做學徒工，一個月能給八百塊錢我就干。”

“八百塊錢，哈哈，小兄弟。海州市可不比老家，吃喝玩樂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尤其是你還年輕，到時候談個女朋友，這點錢哪夠花。”李剛站起來，拍了拍周有為肩膀，他指了指房子，滿臉感慨之色。

“你看這套房子，我一個月光租金、水電就要五百塊，兩個人吃吃喝喝，再給小麗買點衣服、化妝品，一個月下來至少要一千五。海州市遍地都是黃金，但也要有能耐拿才行。這里很現實，很殘酷，你沒有錢，就是塊狗屎，沒有人會正眼瞧你。有錢了，你就可以做人上人，享受很多好東西。你剛從老家出來，還沒有體會到，等以后久了就懂剛哥這些話了。”

周有為愣愣的看著李剛，他不明白李剛怎么突然給他講了這么一大通人生大道理。尤其是，他對這里的高物價更為震驚：租房子竟然要五百塊錢，一個月生活費這么高，還怎么存錢？！

“哈哈，扯遠啦，扯遠啦。是這樣，我手底下前幾天正好有個小弟不干了，老板也想讓我招個人，這不巧了，有為兄弟你就來海州了，我想問問你愿不愿意跟我干。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幫忙接待下客戶，往客房端茶送水、打掃衛生啊這些，算是服務員吧。底薪一個月一千塊，管吃管住。在夜場做工，底薪只是小頭，干的好了，有客戶給你小費，只要你夠機靈，一個月掙個兩千塊都沒問題。”李剛又換成笑嘻嘻的態度。

“兩千塊！”，一開始聽說是干服務員的工作，周有為想直接拒絕的，在他印象里，做服務員能有什么出息。男人嘛，還是要有個一技之長以后才好立足。但是，聽到一個月收入能達到兩千塊的時候，他就心動了。

兩千塊啊，就算張老師一個月也才六百塊工資吧，父親之前辛辛苦苦下礦賣苦力，一個月也才四五百塊。端盤子就端盤子吧，畢竟在老家端盤子可端不來一千塊的底薪。只要能掙到錢了，面子不要也罷，韓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我這堂堂正正做份工作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說了，攢夠錢之后我就可以讀個函授大學了，拿到學位之后可以換份體面的工作，劃算。

周有為雖然靦腆、內向，但是在涉及到大事的時候，他決斷起來還是很果敢的。

“剛哥，只要能掙這些錢，我就干，以后還要麻煩你多關照了。”

李剛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哈哈，以后咱們就是兄弟了，跟著剛哥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