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夫人你不會啊
- 我家將軍多嫵媚
- 鳳棲
- 4398字
- 2018-08-07 16:25:10
“今次之事是個意外,棠兒和池大哥并非故意,讓你受驚了,我讓拂衣送你回去。”沈臨安終于抬起了頭,卻是不疾不徐的語氣,言罷,朝夏桃身后匆匆過來的拂衣點(diǎn)了點(diǎn)頭。
“桃兒先告辭了。”沈臨安這般,夏桃也只能先走,畢竟跟前還有客人,轉(zhuǎn)身前看到夏初瑤面上帶著幾分輕笑,夏桃也只能暗自咬牙。
先前是她低估輕視了這個從前唯唯諾諾的夏家嫡女,不過今次將她看清了也還不晚,日子還長,她們這才剛剛開始呢。
“回廊上風(fēng)大,我們進(jìn)屋說話吧。”褪了外袍給夏初瑤披上,沈臨安引著兩人往主屋走。
夏初瑤說要去準(zhǔn)備茶點(diǎn),池光與沈臨安進(jìn)屋,往窗邊的軟座里一靠,在沈臨安開口前,截住了他的話頭。
“放心吧,夫人的手沒事,這點(diǎn)分寸,我還是有的。”撐頭看著皺眉的沈臨安,池光只是笑,“我瞧著那位夏姨娘對你一副真心實(shí)意,嬌妻美妾在懷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又何必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與沈臨安認(rèn)識已久,對他的脾性知根知底,明白他在感情上多有幾分潔癖和克制,今兒瞧著那夏桃嬌柔嫵媚,別有風(fēng)情,便也忍不住拿她打趣沈臨安。
“池兄不覺得夏桃那雙眼睛,十分眼熟嗎?”拂衣送人未歸,夏初瑤領(lǐng)著沉碧去了廚房,主屋里如今只有他與池光兩人,沈臨安燃了一柱安息香,這才在池光對面坐下,“她的娘親,尚書府里的人喚作辛姨娘。”
“……”聽到那個“辛”字的時候,池光微微一怔,一雙手在袖中暗暗收緊,握到指節(jié)發(fā)白,才將心中涌起的情緒壓制。
“那夏尚書真是好眼光,那種人家的女人也看得上?”嗤笑了一聲,池光眼中有了寒意。
刑部大牢的七七四十九套刑法,皆出自辛家人之手,大齊的百姓都知道,沒有人能熬得過辛大人的嚴(yán)審,普天之下,也沒有辛大人撬不開的嘴。
“一個主管刑部,一個穩(wěn)握牢獄,不過都是一丘之貉罷了。”沈臨安吐了口氣,臉上也有厭惡之色。旁人殺人多為錢財(cái)或是自保,辛家的人卻將殺人當(dāng)做享受,他去過刑部大牢,見過那辛唯為了證詞,如何折磨犯人,一想及多年前外祖一家也曾受此折磨,他便心如刀絞。
夏桃那雙眼睛,像極了她的外祖父辛唯,所以見到她的第一眼,沈臨安便認(rèn)了出來。他知道夏桃無辜,便也不會將心中之恨放在她身上,只是,他能做的,最多就是不遷怒于她,真讓她成為身邊的人,卻是萬做不到的。
“綾羅還在廚房做榛子酥,三爺和師傅先嘗嘗這盤梅花糕吧。”外間帶著茶水和糕點(diǎn)進(jìn)來的夏初瑤斷了兩人的話頭,進(jìn)屋時瞧見他們臉上瞬變的表情,夏初瑤微微一頓,只想自己來得是不是不是時候?
“有勞夫人了……”沈臨安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笑,看到沉碧端上來的梅花糕時,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這是……這是夫人自己做的?”
模樣差便也罷了,色澤也并不悅目,一看便知道不是廚子做的。
“先前一直在想準(zhǔn)備什么謝師禮比較妥當(dāng),妾身也沒什么手藝,便想著親自下廚替師傅和三爺做一份糕點(diǎn),”雖然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拜師,不過都叫了那么多聲師傅了,加上先前池光的提醒,夏初瑤覺得自己的確該準(zhǔn)備一份謝師禮才是。手邊一時也沒什么妥當(dāng)?shù)亩Y物,剛剛?cè)N房瞧見綾羅在做糕點(diǎn),便想到了這么個主意,“綾羅說妾身做得不錯呢,師傅快嘗嘗吧。”
池光看著桌上的一盤糕點(diǎn),表情頗為復(fù)雜。一旁沉碧替他們斟茶,池光分明看到了她臉上憋都憋不住的笑意。
“三夫人辛苦,如此盛情,想來為師也不能辜負(fù)。”伸手捏了一塊比較小的糕點(diǎn),頗有幾分猶豫地塞到嘴里。
梅花糕除卻外形不好掌控之外,其實(shí)做起來也容易,只是眼前這位大概連配料的量都沒放對,滿口的甜膩?zhàn)尦毓馊滩蛔∶凸嗔艘豢谶€有些燙的茶水,這才緩過神來。
“怎么樣,妾身也是第一次做,師傅覺得味道如何?”夏初瑤瞇著眼,將他的表情全數(shù)看在眼里,滿心期待地等著評價(jià)。
“夫人好手藝……”池光舒展了眉頭,將一盤梅花糕往沈臨安手邊推,“三公子也來嘗嘗吧,夫人親手做的。”
沈臨安只是撐頭靠在桌案旁,瞥了瞥那盤梅花糕,搖了搖頭:“我素來不喜歡甜食,這是棠兒的謝師禮,池兄可要千萬賞臉吃完才好。”
“怎么了,是不是妾身哪里做錯了?”夏初瑤看著桌上被推來推去的糕點(diǎn),咬唇伸手打算去拿一塊嘗嘗。
一旁池光見了,忙一手將整盤糕點(diǎn)端起,護(hù)在懷里,就著窗欞一個翻身,整個人落到了窗外。
“這可是為師收的禮,全都是為師的,”話雖這般說,垂目看了看盤子里的東西,池光蹙了蹙眉,“為師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一步了。”
“你的手真沒什么大礙嗎,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瞧?”池光幾個起落消失在了視線里,沈臨安看著叉腰站在窗前的夏初瑤,還有幾分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先前綾羅幫我瞧過了,沒什么大礙。”那一盤點(diǎn)心里她放了大半罐糖,本就是拿來報(bào)他這一劍之仇的,見池光只吃了一塊便開溜了,夏初瑤頗覺得有幾分可惜。
“給我瞧瞧,”伸手拉過她的手,沈臨安見她手腕活動自如,這才放下心來,“正好想起一事要與你說,后日宮中有夜宴,是陛下為大哥準(zhǔn)備的慶功宴,父親特意囑咐了,適時你我須得一同入宮,這兩日你好生準(zhǔn)備一下,有什么需要,叫拂衣去辦就好。”
“入宮赴宴?必須去嗎?”收回手的夏初瑤見沈臨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由得一愣,自從沈臨淵回來之后,這府內(nèi)府外的宴席大大小小就沒斷過。
畢竟這大概是近幾年里大齊最后的一場大戰(zhàn),還勝得漂亮,沈臨淵頗得皇帝陛下喜愛和器重,朝中多有想要巴結(jié)他的人。
國公府里也擺過宴席,宴請群臣,那兩晚夏初瑤都稱病沒有去,只可惜了躲了這么多場,唯獨(dú)這最為盛大的一場,怕是躲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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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這場宮宴,夏初瑤從早到晚,準(zhǔn)備了兩日。裁新衣,熟悉禮儀,直到穿了一身繁復(fù)的宮裝坐進(jìn)馬車的時候,夏初瑤才松了口氣。
她從前也常出入皇宮,都是一身軍裝,行走在朝堂內(nèi)外都沒有半分懼意。今次被迫打扮得這般花枝招展又不會太過招搖,還學(xué)了一整日的禮儀之后,夏初瑤反倒是覺得在外人面前她都快要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
她和沈臨安與沈臨寒夫婦同乘一車,沈臨寒一身官袍,云青長裙的徐靜舉手投足依舊是一派端莊。
“今次陛下宴邀沈家,父親不許我們推拒,只是若是一會兒你若覺得不適,一定要與我說,讓我?guī)闳バ菹ⅲ灰獜?qiáng)撐。”徐靜身子不好,冷天出門更是謹(jǐn)慎,沈臨寒替她理了理膝頭的薄毯,輕聲說道。
“這幾日身子見好了許多,你無須擔(dān)心。”徐靜搖了搖頭,臉上是溫和的笑,抬手在沈臨寒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安心,“今次夜宴,陛下雖說是家宴,可畢竟是皇家的家宴,哪里容得我們這些臣子家眷因著小病小痛就告退,你無須太在意我,我沒事的。”
徐靜此語,說得車上的人都沉默了。今日的夜宴,不是為著犒賞功臣,皇帝陛下的旨意里,說的是尋常家宴。
他們沈家并非皇親,陛下這般說,寓意已經(jīng)十分明顯。夏棠已經(jīng)嫁人,大將軍得勝還朝,這將軍夫人的位置,早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实郾菹逻@般,只怕是想要尋個合適的開口機(jī)會。
這大齊皇帝對唯一的皇女驪陽公主褚云音十分寵愛,一直將她養(yǎng)在宮中,到如今都還未在外開府,這鎮(zhèn)國公的爵位日后是要沈臨淵來繼的,他即便是封了云麾將軍,也并未另立府邸,公主若是要嫁過來,日后只怕是國公府里要熱鬧非常了。
一路無話,馬車在宮門處停下,四人下車時,宮中已有轎輦來接,沈朔與朱氏在他們前面,沈臨淵早些時候被傳召入宮,并未與他們一起。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敵國的皇帝,夏初瑤壓著內(nèi)心的陳雜,壓著滿心的情緒跟在沈臨安身邊,只盼著能這般悄無聲息地?fù)蔚窖鐣Y(jié)束。
的確是一場家宴,除卻沈家的人和幾個近臣之外,夏初瑤還見著了褚云清和其他兩位皇子,隔得遠(yuǎn),夏初瑤也沒看清兩位皇子是否也是儀度非凡。
沈臨淵與驪陽公主是一同入席的,還一起坐在了御座的左下手位置,盛裝打扮的驪陽公主自然是滿面桃花,一旁的沈臨淵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沈臨安沒有官職,坐在最末處,夏初瑤對這個位置十分滿意,吃吃點(diǎn)心喝喝茶,抬眼看著大殿里腰肢柔軟舉止端莊的舞姬們翩然而舞,默默不語,安心當(dāng)她的透明人。
歌舞過了一輪,正式開宴時,皇帝陛下才帶著愛妃姍姍而來。
正直盛年的褚云天征身姿提拔,英武逼人,氣度不輸在場的年輕人。他身旁一襲火紅宮裝的女子那嬌媚的眉眼,叫她裙擺上層疊遞開的牡丹都黯然失色。
看她頭上的五鳳簪,夏初瑤便知道來的不是皇后,想來應(yīng)該是褚云天征最寵愛的貴妃鐘璃了。這大齊皇家的傳聞夏初瑤沒聽過多少,不過今次既然是為著驪陽的親事,這鐘貴妃來也算恰當(dāng),畢竟她是驪陽的生母。
晚宴開,觥籌交錯間,大家說的不過都是贊譽(yù)沈臨淵的話。夏棠與沈家兩兄弟之事,在座的人都是知曉的,所有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即便是偶爾問詢沈臨安兩句,也很自覺地將他身邊的夏初瑤無視,只當(dāng)是個擺設(shè)。
本想將這擺設(shè)一當(dāng)?shù)降祝瑓s不想,酒過三旬,那坐在沈臨淵身邊的驪陽公主大抵是覺得不夠盡興,起身奏請,說要給沈?qū)④姭I(xiàn)舞。
天家公主是何等尊貴的人,竟然能為了沈?qū)④姰?dāng)眾獻(xiàn)舞,這般盛情,看得在座的其他人都頓住了話頭,一時不敢言語。
皇帝欣然應(yīng)允,驪陽公主自是有備而來,換了一身舞裙,白衣蹁躚,步伐輕盈,一雙帶水含情的桃花眼從頭到尾都只落到沈臨淵身上。
公主的大膽和熱情是出了名的,席間大家也只是看著,靜默不語。
一舞畢,一派贊頌的聲音疊起。
“兒臣聽說,沈家三夫人擅舞,今次將軍大功,普天同慶,不如請三夫人也如兒臣一樣,獻(xiàn)上一舞,以示慶賀。”清凌凌的聲音透過一疊聲的贊頌在殿內(nèi)響起,一時間所有人都頓住了話頭。
正喝了一口果酒的夏初瑤聽得此語,手里的白玉酒杯都沒抓穩(wěn),幸得被一旁的沈臨安快手接住,才未打碎。
她緩緩轉(zhuǎn)頭看著滿室的寂然,那大殿中央的女子挑眉朝她看來,滿眼的挑釁。
“弟妹她近日身子不適,只怕不便作舞。”夏初瑤不知夏棠這個病秧子居然擅舞,一時嚇得不輕沒有應(yīng)聲,倒是那邊的沈臨淵第一個開口打破了沉默。
“人家三夫人都未推辭,將軍何必急著替她說話。”驪陽臉上的笑意柔和,聲音里卻有幾分不悅。
“可是……”沈臨淵蹙眉,夏棠何時是擅舞之人了,驪陽這般,不過是想叫她出丑罷了。
“公主說得極是,將軍此番大勝歸來,妾身還未準(zhǔn)備過賀禮,若是陛下和娘娘不嫌妾身拙笨,便請?jiān)舒硪晃瑁鎸④娰R喜。”深吸了一口氣,夏初瑤心中惶然,卻也還是迎著驪陽的目光站了起來,朝著御座上的皇帝和貴妃娘娘俯身作禮。
得了陛下的應(yīng)允,夏初瑤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準(zhǔn)備換舞衣。要說這跳舞,實(shí)在是非她所擅長的,也不過是少時被娘親逼著學(xué)了幾支,驪陽提此要求,本就是向看她出丑,她便也不需得跳得多好。
“夫人,如今可如何是好?”一路跟著到了偏殿換舞衣,眼見四下沒有宮婢注意她們這邊,一直滿眼焦急的沉碧終于忍不住捏著她的袖子,擔(dān)憂地問。
“別怕,一支舞而已,應(yīng)付完便好。”看著跟前的一排舞衣,夏初瑤心中煩亂,不知要選哪一件,腦海里不住地回憶從前學(xué)過的舞步。
“可是……可是夫人你不會啊,這跳舞不比其他,還是在圣駕面前,夫人你要如何應(yīng)付?”沉碧見她這般,已經(jīng)急哭了。
“……”沉碧這一句,才將夏初瑤嚇得不輕。照她的意思,夏棠是不會跳舞的,怪不得剛剛驪陽那般挑釁的神情里還滿是嘲諷,她就不該一時嘴快,應(yīng)了下來。
現(xiàn)在倒好了,她要考慮的不是自己跳什么,能跳得有多差。而是要既不在圣駕面前太過失儀,又得想辦法叫這個不會跳舞的夏棠,將這場鬧劇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