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正在睡夢中的高飛被手機震動聲驚醒，作為他這個職業，并不適合把鈴聲設置成當下流行的歌曲，更不適合用比較搞怪的聲音，所以，當拿到手機后索性就調成了震動，他覺得不論什么情況，只要手機在身邊，自己都會感覺到，也許這就是職業養成的第一反應，因此沒必要響鈴。手機還在響，高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徐波

“哎，又不能好好休息了……”高飛一邊揉著臉一邊自言自語道，但多年的工作習慣早已讓他有了極強的調整能力，即使是在身體很疲勞的狀態下，也能很快調整到工作的節奏中，隨即高飛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怎么了”高飛知道，一般徐波打來電話都是有案子，只有少數幾次是為了找他喝酒，但在他腦中已經自然的把徐波和案子劃上了等號

“頭兒，你在睡覺么？”徐波似乎是聽出了高飛聲音中的疲憊

“廢話，你也不看看現在才幾點，我和建龍今早5點多才從Z市趕回來，剛睡了沒幾個點兒你就打來了”因為Z市申請聯合調查一起特大跨省作案，高飛和下屬孫建龍從昨天早上就開車趕到Z市協助調查，直到今早才驅車回到了B市

“哦，那看來你睡不成了，剛剛接到報案，在源清路和周家路交口處的東方銀智大廈有人墜樓”

“源清路……”高飛迅速在腦海中查找了一下案發地點

“那怎么報到咱們這了，那邊應該不屬于咱們的管轄范圍啊”

“是啊，確實不是咱們的范圍，應該是李隊長他們的活，但他們全隊都沒在局里，到周邊配合交警隊抓人去了，這活就分給離那邊最近的咱們這里了”徐波聲音里似乎也有些不滿意

高飛這才想起來，昨天早上他出發前往Z市前還遇到了同屬于一個大隊的李瑞江，當時他還問了他們要去哪里，李瑞江說前一天交通肇事案的逃逸司機有信兒了，他們要去抓人，結果他在Z市忙活了一天，把這事徹底忘了

“想起來了，昨天早上我遇到老李，他跟我說過，我這給忘了個干凈”高飛看了下時間，上午11：27，心里不禁埋怨起老李，抓個人這么久還沒回來，真是夠慢的……但既然案子分到自己這里，就要認真對待，于是對徐波說

“我現在收拾一下就過去，你去給建龍打個電話，讓他趕緊起來，別磨蹭，你和曉燕先走，咱們在那邊碰頭”隨即又囑咐道

“哦對了，別忘了通知小凱和陳良”

“好嘞，這就給建龍打電話，那我先掛了哈，回見”說完徐波就掛上了電話，高飛對于這個下屬非常喜歡，他本人不喜歡上下級森嚴的等級觀念，所以他跟手下偵查員的關系亦兄亦友，私交都不錯，也會一起出來聚會，但工作時還是會嚴厲對待，這也是他下面的人喜歡跟著他干的原因，徐波辦事從不拖沓，這也深得高飛欣賞

雖然高飛也不想起床，但案子最重要，他不想給下屬留下一個懶惰的印象，他覺得做領導就應該在方方面面起到帶頭作用，雖然他只是一個小隊長。于是便從床上起來走到洗漱室洗了一把臉，他覺得用涼水洗臉是最快喚醒大腦的方式，然后用毛巾迅速擦干，高飛看著洗漱室鏡子中的自己，頭發似乎有點長了，胡茬也出來了，但高飛記不清上一次理發是什么時候，每次都是想起來就去理，沒有固定的時間，因為工作，也沒有時間讓他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這個案子結束，也應該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了”高飛一邊想著一邊走出了家門

B市是個人口密集的大都市，東方銀智大廈所在的源清路位于城市的東北方位，與高飛的家有些距離，雖然是工作日，而且臨近中午，但路上的交通情況并不理想，等高飛抵達案發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遠遠就看到大廈樓下圍滿了人，連警戒線都看不到，高飛不停的鳴笛，費了好大勁才把車停到了大廈前面的停車位

高飛從人群中擠了進去，來到前面的警戒線旁，向民警出示了警官證，便一矮身從警戒線下面鉆了過去，看到徐波正在和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說著什么，這時候一個毫不帶感情色彩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你來了”

不用看也知道，整個刑警隊里能把話說成這樣的只有他們刑警隊的鎮隊之寶，法醫陳良，本身法醫這個職業就讓大多數人敬而遠之，再加上陳良死氣沉沉的語調，更是沒什么人敢和他多說一句話，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陳良自己一個人在進行法醫的工作，大隊長知道他工作辛苦，曾經為他配備了一個性格開朗的助手，結果沒想到過了還不到半個月，這個開朗的副手也變得和他一樣沉默寡言，又過了一周便主動辭職，據說那個人在辭職后還患過一段時間的抑郁癥，此事在刑警隊里都成了家喻戶曉的段子，大隊長無奈又去向上面要人，結果所有人一聽說要給陳良當助手都明確表示不干，這可難為了大隊長，好在陳良表示自己可以應付，此事方才告一段落。高飛知道，陳良之所以工作辛苦，正是因為他過硬的職業素養以及工作能力，通過陳良精確的驗尸，已經破獲多起大案，所以盡管大家都不愿意與他過多交流，但每次遇到案子都會叫上他，因此陳良的工作才比別的法醫多。

高飛算是為數不多能與陳良有深度交流的人，四年前的連環碎尸案是他們一起破獲的第一個案子，自那以后他發現，其實陳良并不像外表所展現的那么冷酷，所以兩人很快在工作中形成了默契，每次高飛的案子都是讓陳良來幫忙，隊里戲稱陳良快成了高飛的御用法醫

“啊，道路情況不太好，耽誤了一會，你們到多久了”高飛轉過身，看著陳良問道

“我也剛到”

“那你先去檢查下尸體吧”

“查過了，初步認定就是摔死，具體的要等到回去解剖之后再說”說著陳良指了一下前面的尸體，高飛看到尸體上已經蓋上了白布，心想，不是剛到么，初步驗尸就做完了？他怎么這么快

“沒什么特別明顯的可疑外傷，所以驗的快了些”陳良仿佛看穿了高飛的心思，不緊不慢的說道，高飛沖他笑了笑

“那就麻煩你了，一會回隊里我讓小凱去你那取死者的物品”

“好，我不跟你廢話了，先找人幫我把尸體運回去吧”說罷陳良沖高飛點了一下頭便轉身走開了

這時高飛看到徐波朝他這里走了過來，還沒等徐波開口，高飛用頭指向尸體的位置，率先張口問他

“什么情況，到哪步了”

“我們也是剛到不久，曉燕正在找目擊者，小凱那邊手頭還有事，要等會才能到，建龍正在往這邊趕”

高飛感到奇怪，原以為剛才和徐波說話的人就是目擊者，于是問道

“剛才和你說話的人不是目擊者嗎？”

徐波雙手叉腰，朝他咧嘴一笑

“不是，我們來的時候樓下全是人，但沒人注意到她是從哪掉下來的，剛才和我說話的是死者公司的總經理，我想先找他了解下情況”

高飛點了點頭

“確認死者身份了嗎？”

“確認了，死者叫周晴，22歲，是大廈里一個公司的實習行政，剛才她的同事已經確認了身份”

“案發地點找到了么”

“找到了，這一側的12層，在那發現了死者的背包”

“好，我知道了，走，去跟他們總經理聊聊”說罷高飛便走向剛才與徐波說話的男人，徐波剛要跟上，只見高飛轉身對他說

“對了，你去幫陳良把尸體運回去”

徐波的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隨即轉變成了一張苦瓜臉，委屈的說道

“頭兒，你是我親頭兒，這活你還是找別人干吧，我可不想去看心理醫生”

高飛覺得好笑，本來就是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還當真了，但他不想放過這個整蠱徐波的機會，于是板著臉繼續說

“小凱建龍沒在，你打算讓誰去，曉燕？還是我啊”

徐波用手捂住額頭，不停的搖頭

“頭兒，你這是不是對我吵醒你睡覺的打擊報復，行，我認栽，但咱說好，到時候我要是因為這個去看病，可算是工傷，你得給我報銷！”

高飛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朝他肩膀捶了一拳

“就你話多”然后朝他身后指了指

“找那幾個民警幫忙，完事趕緊過來”

徐波像是得到大赦一樣，誒的答應了一聲便朝身后跑去，高飛就喜歡跟徐波這樣的人交流，對方能第一時間理解他的意圖，凡事不用說的太詳細，這樣不累

高飛轉身走到了剛才那個男人身邊，主動朝他伸出了手，這時才想起剛才徐波并沒有告訴他這個男人叫什么，于是問道

“你好，我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高飛，你怎么稱呼”

那個男人隨即也伸出手并握住了高飛的手，同時上半身微微前傾，回答道

“您好，高隊長，我是周晴所在公司的總經理李建平”

見到李建平對他還做出了鞠躬的姿態，高飛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便也對他點了點頭

“你了解周晴嗎？”

“呃……實際上不是很了解，她是剛來沒幾個月的實習生，我們之間沒什么交集，今天我也沒注意到她，剛才有同事說我們公司有人摔死了我才下來看看是什么情況”

“你們公司有人看到她跳樓嗎？”

“沒有，這樣吧，您跟我上樓去看下，也可以順便了解下情況”

高飛嗯了一聲，便讓李建平在前面帶路，兩人朝大廈里面走去。進樓之前，高飛四處看了看，大廈大概15，6樓的樣子，墜樓的地點并不在正門，而是靠近街邊的一個側面，這一側本身沒有門，人也不多，再加上街對面是公園，沒有其他寫字樓，高飛覺得找到目擊者應該會非常困難，也多虧了這邊人少，案發時沒有造成其他的人員傷亡

高飛跟李建平乘電梯來到公司所在的10樓，正門是一塊非常大的前臺區域，能把這里做成這么大，公司應該有不一般的財力，高飛猜到，進入公司后高飛便坐實了這個想法，兩側都是大量的工作區，很多人正在埋頭工作，粗略的算一下，大概有300多人的樣子

李建平領著高飛向左邊走去，并指了指右側的窗戶

“從這里就能看到周晴”

“她肯定不是從這里掉下去的吧”高飛很注意自己的措辭，在沒確認他殺還是自殺之前，他不想主觀的給案子定性

“當然不是，這么多人，怎么可能讓她從這就跳下去，剛才那個小同志從12層找到個包讓我們認，我估計應該是從12層跳下來的”

高飛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你是說，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李建平扶了扶眼鏡，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高隊長，在公司這么多人的地方殺人豈不是太容易被發現了，而且……”說到這里李建平沒有繼續說下去，高飛知道他在賣關子，心里暗罵一聲，催促道

“沒關系，有什么你就說什么，任何一個細節都可能幫助警方破案”

李建平聽到這個抬起頭看著他，清了一下嗓子，繼續說

“而且，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兒，雖然我跟她交流不多，但自從她來到公司，這里就炸開了，什么公司第一美女的，我覺得吧，長得漂亮的人，應該不會有仇人吧”

高飛沒有說什么，但他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身邊的麻煩事越多，多半是出自情殺

“樓上是什么地方”高飛想起剛才李建平說過周晴可能是12層跳下來的

“啊，樓上也是我們公司，我們公司有兩層，上面這一側是會議室，另一邊也是工作區”李建平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區域

“再上一層也被我們租下來了，正在裝修，沒什么人，估計她就是在那跳下去的吧，再往上就是別的公司了”

“那好，一會我們上……”高飛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震了起來，高飛把手機從褲兜里拿出來，看了下來電顯示，還是徐波，隨即對李建平示意抱歉，然后走到樓梯口接起了電話

“怎么了”

“頭兒，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