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侶款！

古煜看過來，看她微微走神的樣子，順手一指鞋柜底層，聲音清淺，“那里有干凈的一次性拖鞋，你從那里拿一雙換上吧。”

向晚有些僵硬的彎下腰身，東西在右手，她用左手打開底層鞋柜，發現里面放著一整排白色拖鞋，她眸色微斂，睫毛微顫，懂的有些僵硬的手從下面柜子里拿出一雙白色的拖鞋套上。

古煜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桌邊，然后轉頭看她，“喝杯水。”他的嗓音如清泉般冷澈，客氣而疏離。

杯中的水冒著絲絲熱氣，向晚走過來輕輕端起來，冰涼的手立刻就感覺到溫暖，她忍不住把袋子放在另一側的椅子上，然后用整個手握住。

古煜伸出手，骨節分明手掌微微彎曲，向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后兩手把那一袋東西交給他。古煜伸手接過，卻并沒有馬上去打開，看到她重新執起杯子把溫水一飲而盡，抬眸問道：“還要嗎？”

向晚輕輕搖頭，兩側的短發因為這個動作甩出一條弧線，有幾根發絲貼在她白皙的臉上很是醒目。

古煜收回目光，不在做聲，卻拿起茶壺又重新給她續上一杯。

向晚輕輕抬眸，看到他推過來的茶杯，心里帶著一絲異樣再次端起杯子暖手，側過頭看了眼走廊，猶豫了下開口詢問：“第一次來你的住所，方便參觀一下嗎？”

古煜微微蹙眉，有些疑惑的掃了她一眼，最終點頭道：“好。”他斂下眸光，仍舊淡漠。

向晚輕扯嘴角，“謝謝。”說完轉身輕輕移動著步子，她穿著軟底拖鞋，動作輕緩，呼吸淺淺，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古煜復雜的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突然就感覺記憶里的最開開始看到的向晚好像并不是這樣的性子，她和夜璃一樣，臉上總是帶著靈動的笑，兩個女孩兒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是夜璃過世后，他再次看到她，她的笑容已經不再靈動，甚至帶著淡淡的悲傷，而她想起來的時候，也變得溫婉而恬靜。

其實她從未說過喜歡他，但是他一直就知道，喜歡一個人，其實真的不需要用言語訴說，只因為她看他的眼神，太過于熟悉，那是曾經他看著夜璃的樣子。

她很少聯系他，短信更多一些，天氣驟變她會短信過來提醒，如果知道他受傷才會打電話過來，哪怕電話那端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詢問關心，他仍能聽到那絲微顫，第一次她問是否方便過來探望，他靜默的半晌冷談的回了一句不方便，從那以后她便再沒問過相同的話。

沒有了刻意相見，卻有了不經意的偶遇，閑暇時會簡單的聊兩句，無外乎最近還好嗎？手頭有事務要處理時，他甚至只是輕輕一個點頭便錯身而過，留下那一道視線似能把他的背灼穿。

輕輕嘆了口氣，古煜走進開放廚房給自己煮咖啡，當香味開始彌漫時，他聽到洗手間的流水聲，隔著門他也能聽出那是洗手臺的水龍頭打開了。

握著咖啡杯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清冷的雙眸微微黯淡了些。

幾分鐘后，向晚拉開門走了出來，她額前的劉海有些濕，顯然是洗過臉，微垂著雙眸卻被古煜輕易捕捉到那抹紅。

“我先走了。”向晚的聲音有些低啞，眼眸也始終沒有看他，古煜眉頭一皺，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眸光幽沉，“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開車來的。”邊說邊換鞋，換完后她打開門，人走到門口，關門的瞬間，她回過頭，卻一眼撞進一雙深邃的雙眸，如同幽蘭的大海，而她只是一葉孤舟。

傷情的淚水就這么突然滑落下來。

門輕輕磕上，室內再次恢復寂靜，古煜端起咖啡遞到唇邊輕飲，濃厚的咖啡順喉而下，素來愛喝不加糖咖啡的他，突然就覺得異常苦澀起來。

走到窗邊，看到那輛銀色的車慢慢駛離視線，他收回目光然后轉身拿著那袋物品走向沙發處，袋子打開，最先入眼的卻是一個布偶，邊線有些磨損，有的地方縫補的有些蹩腳，針線孔大小不一，甚至還有些歪歪扭扭，可是卻仍然能看出這是一個男布偶，心里閃過一個念頭，手把玩偶翻轉過去，果然看到背后縫的幾個字，同樣的歪歪扭扭。

古煜，生日快樂！

真是他？

古煜眸色變得復雜，猛然想起那一年自己要過生日，夜璃笑臉瑩瑩的問他想要什么生日禮物，他當時心里一暖繼而一甜，告訴她自己不需要禮物，因為她已經給了他最好的禮物，就是她的陪伴。

夜璃當時的笑更深了，眸光輕柔如月光一般的美麗，沒有再繼續追問，卻在幾天后神秘兮兮的告訴他親手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當時的他覺得好笑，那個傻丫頭不知道在鼓搗什么，明明想給他一個生日驚喜，卻又忍不住的提前先告訴他。

會是什么樣的生日禮物呢？他突然就變得期待。

可是生日禮物到底沒有收到，她在他的生日前夕，永遠的離開了他，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回憶是一把刀，他的心再次疼的厲害，鮮血淋淋。

他想起一次吃飯，眼尖的看到她指腹的傷口，一把抓住后詢問，夜璃最初說是不小心弄的，見他不信，最后才說在用針線制作東西，自己不會便跟向晚學習，受傷的地方是被針扎到才造成的，要他不要擔心。

再看手里的玩偶，看到手和腳的針線明顯的要整齊很多，與布偶身體縫補的線明顯的出自兩個人。

古煜緩緩放下布偶，心里明白那是向晚縫的，是在夜璃離世后，她拿著未完成的半成品完成了夜璃的最初想要達成的效果。

再次打開布袋，看到里面有一沓照片，有夜璃的單人照，和她倆的雙人照，再往下翻，還有學校的集體照。

照片里夜璃總是扎著頭發，清爽而秀氣，旁邊的向晚亦是同樣的裝扮，兩人親密的靠著，嘴角飛揚，眸光清涼，帶著對未來的美好盼望。

古煜的手微微一顫，這才想起原來那時的向晚也是長發，可夜璃離開后，她的頭發一直就是現在的模樣。

手機突然響起來，他微微側身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到顯示的來電眸光微閃，靜默的看著那串數字，直到要掛斷時方才接起。

“喂？”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哪怕看到這些物品，也并沒有一絲絲的撥動。

“古煜......”電話那邊向晚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剛哭過。

古煜的小手指微微顫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要欺騙自己到什么時候？墨夜璃不會回來了，她已經離開我們很多年了，你到現在還在欺騙自己，你活在自己虛構的世界里。”

古煜走到床邊，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那些溫暖的光卻照不進他的心里，疏離的開口：“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掛了！”說完就要收手機。

“被我說中了？所以要掛我的電話！”向晚的聲音傳過來，帶著質問，聲音里隱含著哭腔，古煜最終沒有掛，繼續聽她的訴說。

“你在外面一切都正常，因為你知道你需要直視現實，可回到你那個家里，你就開始騙自己，所有的家具用品和擺設，都像是有兩個人在生活，還有柜子上夜璃的照片......”向晚哽咽住，微微停頓了下，然后繼續說著：“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她的尺碼，還有洗浴室一藍一紅兩條毛巾，兩把牙刷......古煜，你就是這樣騙了自己這么多年是嗎？”

古煜依舊沒有做聲，雙眸緩緩閉上，聽著電話里的聲音，“其實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不說不是怕辜負，只是不想麻煩。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和你不會有機會，卻又始終帶著奢求。我怕你會反感，電話也不敢多打，哪怕你在另一端只言片語，只聽著你淺淺的呼吸我也覺得滿足。有人說我愛的太卑微，可那又怎么樣？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但是如果是去見你，我一定會用跑的。”

向晚說到這里突然就笑了，“其實我察覺到你的疏遠了，從你開始連電話也不接開始我就知道了，今天過去，就是一場道別，我真是后悔，不該進去那個房子，而你，何其殘忍......如果沒有看到，或者我會帶著一絲不存在卻又可能有的歡喜過沒有你的生活。可你......如此決絕！”

古煜緩緩睜開眼睛，眼眸里一片蒼涼！

電話那邊也變得靜默，許久后向晚的聲音再次傳來，“抱歉，我的言語過激了，這些年，也給你增添了困擾，以后......不會了。你和夜璃的世界，別人進不去，我退出，雖然我從來沒有進入過。”

向晚的聲音平和了許多，半晌，她低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再見了！”

電話里嘟嘟嘟的聲音傳來，古煜收起電話，眸光看著遠處，清淺的開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