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顏看著視頻里暴怒的墨夜擎，他眼底的戾氣，讓人不敢冒犯。她記得他的笑，也看過他的冷，今天真正看到他的怒，他一笑便是彼岸罌粟，他一怒便是修羅附體。

昏暗的燈光下，墨夜擎如一座冷凝千百萬年的冰雕，五官線條分明而冷硬，挺拔頎長的背影冷然如霜，沉穩如山。

撥通高晉垣的電話，那邊接聽的很快，一聽就知道是在等她的電話，“看完了，有什么感想？”高晉垣的聲音帶著打趣。

“你覺得我該有什么感想，墨夜擎的人很快就會查到是你竊取了視頻，你該想想你自己。”

高晉垣險些被口水嗆到，“我怕什么？視頻我給你了啊！”

“可你看過。”柳梓顏吹了吹滾燙的開口，漫不經心的開口。

高晉垣愕然，“拜托，可不能這樣，我這是幫你查找王天海找過去的，誰想到竟然有這樣勁爆的視頻。”

柳梓顏把水杯放下，抬眸正色道：“我問你，曹家手里還有沒有這份視頻？”

“沒有了，那曹敏昊估計是怕視頻過早曝光，所以藏得深，一般人就是拿到他書房那臺電腦也不見得能找到。另外他還有一個U盤，不過已經被墨少的人替換了。”

“好，我知道了，先這樣。”柳梓顏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高晉垣還想要說的話卻聽到電話里嘟嘟嘟的聲音，嗷嗚一聲站起來，嘴里罵罵咧咧，“這丫頭是越來越討厭了啊，我冒著危險給她找王天海的資料，她還在這里拿我找樂子。”

阿浩坐在另一邊，眼睛望著電腦里的數據，眨也不眨的開口：“是你先拿她找樂子。”

“我就是想問她啥心情，這墨少囚殺王天海可是為她，還被一直虎視眈眈的曹家抓到了證據擺明了是有內鬼，柳梓顏能一點都不感動？”

“你不是她，又怎知她受過的苦，感動不是給這些人的。”

高晉垣微微瞇眼，審視的看著阿浩，“你對墨少成見很深啊！”

“沒有的事。”阿浩眼眸平靜無波，看不清他的想法，高晉垣搖頭深深嘆了口氣。

墨夜擎連夜趕回星月山莊，書房里，古煜驚愕的看著連墨夜擎，“您是說視頻在少夫人那里？”

“是她的人，想必現在她已經看到了！”墨夜擎合上電腦，眼眸深邃。

古煜松了口氣，“如果是這樣便是好事。曹敏昊的U盤已經被調換，現在他手里已經沒有相關視頻了。”

墨夜擎點燃一根煙吸了兩口再吐出，煙霧散出來，眼神晦暗不明，沉聲叮囑道：“曹家人蓄謀已久，現在計劃落空，以后當心些。”

“沒想到收拾了一個唐家，還有曹家在后面。”古煜聲音帶著冷冽，眉頭皺的死緊，“我接電話時少夫人還在車上，她現在應該也知道我們要找的視頻就是她看到的那個了。少爺，或許你和少夫人會因此而有轉機。”

墨夜擎緩緩搖頭，“這些人她自己便能對付，我和她之間隔了一個無法跨越的萬水千山。”

古煜心中一顫，“如果少夫人收養的那個依依小女孩就是你們的女兒就好了。”

墨夜擎嘴角緩緩揚起，“可惜啊，只是如果。”如果真是他們的女兒，她又怎么如現在這般絕望。

“內鬼處理了嗎？”

古煜臉上帶著凝重，他底下的人竟然被曹家人策反，簡直是奇恥大辱，這兩天他已經嚴謹的去整頓底下的人。

“已經處理好了，外人看來只是一場意外交通事故。”

墨夜擎吸完最后一口煙而后點頭，“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如果底下的人你管不住，我隨時可以換人。”

古煜臉色一變，連忙頷首道：“少爺，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我以性命擔保。”

“這么久的部署，是時候收網了。”

“好的，少爺，那曹少爺那邊？”古煜有些遲疑的開口。

“按計劃進行就好，曹敏昊是他叔伯與他無關。”

“是。”

夜，更深了，寒涼如水如濃稠的藥汁，最后一點光亮漸漸覆滅，只遺留淡淡的凄涼。于很多人來說，今天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柳梓顏躺在床上。

手里摟著一個玩偶娃娃，那是依依送給她的，在離別前，依依把玩偶塞給她，大大的眼睛靈動而瑩然，“媽媽，我去學校不能天天陪你，這個娃娃就是我，她代我陪著你......”

柳梓顏心頭一暖，直到外面的天色透著微白，柳梓顏才閉上眼睛睡去，而夢里依舊沒有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十點，她起身下床，打開窗簾便看到停在樓下的黑色小車，她眸色一閃，而后轉身去洗手間梳洗，從柜子里拿出一套灰色的風衣披上便出門。

“少夫人，早上好。”古煜下車，畢恭畢敬的打開后座車門，柳梓顏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車里那個清貴的男人一眼，而后彎身上車。

古煜把門關好后，再繞回駕駛室，待關上車門，他側首看著柳梓顏道：“少夫人，您一定餓了，少爺定了飯點位置，我先帶你們......”

“不用了，事情辦完就散了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她微微垂眸，聲音清冷帶著梳理。

墨夜擎手指輕顫，視線落在微僵的古煜身上，“依她。”

“是，少爺。”古煜無聲的嘆息，啟動車子出發。

風比昨晚更大了，瘋狂的卷過，地上的落葉飄然而起，在他們身后形成一股巨大的枯黃漩渦，像是要把一切都吸進去。

墨夜擎從食品袋里拿出一包吐司遞給她，另外還有一瓶水，他的手指很好看，骨節修長，“你的胃不好，吃一點會舒服些。”

柳梓顏側目，看著他手里的吐司微微閃神，如果她答應去吃飯，吐司應該不會拿出來吧。他竟然做了兩手準備。

伸出手接過，她吃了兩片后放好，他又把水杯遞過來，且已經把蓋子打開，她遲疑了下接過，對著嘴仰頭喝了一大口，溫熱的水入喉，她的手微微一頓，而后放下遞還給他。

墨夜擎見她只吃這么點，微微蹙眉，嘴唇微動卻什么也沒說。

良久，柳梓顏緩緩開口：“視頻在我那里，已經徹底粉粹了。”

“好。” 墨夜擎簡潔的一個字，明明是那么重要的東西，他卻沒有多余的言語。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再沒有任何的交流，離婚手續辦的很快，協議書在五年前就已經簽好了，前后不到一分鐘，柳梓顏就拿到了離婚證書，她眉骨微動，不由的感嘆，“結婚的時候沒來這個地方，離婚的時候倒是來了，也算是一個正式的結局。”

她轉過身看向墨夜擎，“如果當初我沒有醉酒和你結婚，就不會給你放棄我的機會，也不會有個沒有緣份的孩子，所以這段婚姻的結束是宿命。”

柳梓顏能感受道墨夜擎身上隱含的那絲傷感，抿了抿嘴道：“再見。”

墨夜擎深邃而幽暗的雙眸緊緊的鎖定她離去的背，心里只剩下蒼涼，到了最后，他依舊一無所有。

另一邊，柳奕初與嚴靈筠正在視頻通話，柳奕初眷念的看著視頻里的嚴靈筠，口氣溫柔，“怎么看你好像又瘦了啊。”

嚴靈筠淺淺的露出一個笑容，反駁道：“是你的設備有問題吧，我看著都一樣。”

“你準備一直待在國外嗎？”柳奕初嘆息一聲。

嚴靈筠眼里的那味笑漸漸的消失不見，“暫時先這樣吧，我覺得這里也挺好的。”

“三年了，就每年過年回來一次，靈筠......小龍生病住院了，昨天才剛出院，我看如夢心疼的緊，你不在她身邊，她簡直過的一團糟......”

嚴靈筠嘴角的笑容徹底消失，她看著臉上帶著擔憂之色的柳奕初，想要開口說出真相的沖動也消減了下去，最后只是語重心長的開口：“如夢長大了，路終是要自己走的才算，而且媽就在墨家，她能吃什么虧。”

她的眼中帶著痛色，險些掩藏不住。如夢從小沒受過苦，她把如夢當公主一樣的養著，不懂人世哀愁，哪怕自己不在帝都，莫老夫人的身份便足以保護她不受到傷害。

她把林美的女兒當公主一樣的養，可林美卻讓她的女兒受盡世間冷眼。最讓她痛不欲生的是結局，如歡和梓顏兩親姐妹竟然同一天遇難。

“媽受了刺激，昨晚還在手術室里搶救，一個小時前才真正的脫離危險。”柳奕初有些遲疑的開口。

“你說什么？我媽昨晚在搶救，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奕初深深的嘆息一聲，猶豫的開口：“如夢不聽勸，在墨家待了五年為求一個名分，可墨夜擎心里只有柳梓顏......”

嚴靈筠渾身一僵，為從柳奕初口中聽到的柳梓顏。

“所以呢？”嚴靈筠問。

“有件事沒跟你說，梓顏回來了！”

嚴靈筠猛然站起，眼眸睜的老大，手指著屏幕里的柳奕初，顫聲道：“你說......誰回來了？”

“是梓顏，失蹤了三年，才回來幾天。”

嚴靈筠立刻關上電腦，手緊緊的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大顆大顆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