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犀身體微仰,沉默地靠著椅背。
她揉了揉眉心,看著滿桌尚未動過的菜肴,半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叫來服務生,刷卡結賬。
這大半天折騰下來,已經到了下午,下午上班的時間都過了,附近街道上沒什么人,陽光撒了薄薄的一層金輝,哄得人也懶洋洋的。
許靈犀取了車,平穩地開上馬路,也不打算去公司了,直接回家休息。
這附近的街道她都熟悉得很,方向盤一轉,減速拐過一個轉角處,斜前方突然沖出一輛轎車,一個擺尾橫在了前方。
許靈犀渾身一僵,迅速踩下剎車,身體受慣性向后一仰,沉沉地松了一口氣。
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還未理清目前的情況,前面那輛車上已經下來了一個人,那人快步走過來,摘下墨鏡,露出刀削斧鑿般的一張俊臉。
許靈犀降下一半車窗,玻璃卡在中間的位置,只能看見她那雙眼睛,輪廓溫潤,卻有著長且直似刀鋒的睫毛。
“季少?”她疑惑地叫了一聲。
“開門。”季年華果斷地開口,眼神凜冽,語氣絲毫不容人拒絕。
許靈犀察覺不對勁,不作他想,解了鎖,季年華迅速開了車門,矮身坐到副駕駛座上。
前面的那輛轎車已經開走了,許靈犀還沒表達自己的疑問,卻見季年華沉著一張臉,臉色很不好看,全身散發著一種陰戾的氣息。
“先離開這里再說。”
許靈犀抿了抿唇,不再多問,踩下油門。
她神情專注地看著前方,前面那輛轎車快要拐入另一個十字路口,突然炸開一聲巨響,尚未反應過來,季年華已經一手掌控住方向盤,另一只手按著她的后腦勺,將她護在懷中。
距離貼得太緊密,許靈犀的額頭抵著季年華結實的胸膛,透過襯衫能夠感受到肌膚溫熱的溫度。鼻息處聞到的那道清淡的男香似乎有著蠱惑人心的味道,許靈犀抬起頭的瞬間有些茫然,卻并不慌亂。
她看了眼后視鏡,眸光一凝,發現了后面那幾輛明目張膽地尾行的車輛。
季年華現在的姿勢并不舒適,他皺著眉,修長有力的手握著方向盤,專注著眼前的車道。
許靈犀扭過頭去,目光落在季年華那線條剛毅的下巴和薄唇上,輕輕地向上移,看到他眼里凝著千年不化的寒霜,以及風雨欲來的戾氣。
那該是讓人膽戰心驚的眼神,可他探過來的上半身,卻將她護在了懷中。
許靈犀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掙開季年華按在她腦后的手,重新將手搭在方向盤上。
“你怕了?”季年華掠了她一眼,又抬頭看著前方的路。
“手拿開,坐好,系好安全帶。”許靈犀不咸不淡地說道,語氣中攜了幾分強勢,倒是有了幾分身處高位的壓迫感。
她本來便不是那種低眉順目的人,只不過在季年華面前,為了目的而一再退讓。到了這種關頭,也不再刻意去保持那種長袖善舞的玲瓏作風,整個人仿佛像是一柄出鞘的劍,難掩其鋒。
季年華眼里閃過些微詫異,唇邊勾起一抹不合時宜的笑,也不再堅持這種并不舒適的駕駛姿勢。
他收回手,換了一個優雅的坐姿,從容地扣好安全帶,感受到車身在加速行駛,余光漫不經心地睨了許靈犀一眼。
“一直開,前方第一個十字路口左轉。”季年華時不時開口指路,后面還有幾輛車在窮追不舍,他連眉頭也不皺,神色淡然,透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
他顯然對津江市的規劃布局十分熟悉,且記憶力驚人,從來不看車上的導航,適時指個方向,大多是十字路口,很能迷惑對方的判斷。
車一路開,七拐八拐的,從市中心的商業區到近郊,一路上陸續把尾隨的車輛都甩開了。
“安全了。”季年華揚了揚下顎,示意停車。
許靈犀把車子停下,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屈了屈,能感受到掌心潮濕的汗意。她長長地呼了口氣,朝外望去,只見綿長的海岸線朝遠方延伸,浪花孜孜不倦地擊打著沙灘,又徐徐退去。
許靈犀心有余悸,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始料未及。她努力平復著情緒,開口卻依然不夠平靜,沒好氣道:“我救了你一命,算是還了你的人情了。”
“你與我一道吃飯,以為對方會放過你?”季年華嗤笑一聲,“我折回去找你,只不過是不想讓你無端沒命罷了。”
許靈犀默不作聲,抬手將鬢邊的長發別到耳后。有些人做這個動作或許會顯得搔首弄姿,偏生她落落大方,愣是做出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來。
季年華看了她一眼,下了車,俯身朝里說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