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宮秋亂
書名: 亂世英雄寞作者名: 陌上染流年本章字數: 4855字更新時間: 2018-10-14 21:41:11
春去秋來,幾多寒暑,當年的少年皇帝,在十常侍的慫恿下,把大漢帝國的朝堂來了一次大清洗。
如今少年以經長大,沒了朝臣的約束,劉宏開始了他的縱情享樂。
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大興土木,聲色犬馬。他在皇宮西園修建了數十間水池館,取名芳菲園,劉宏親自挑選肌膚秀麗,身體輕盈的宮女執蒿劃船,波光粼粼的池水映射著華艷的肌膚。
在這盛夏時節,劉宏最大的樂趣就是在這里與眾多姬妾游玩飲酒。
這一日劉宏又喝醉了舉起杯子,望著酒杯中西域供奉的美酒感嘆道:“假如一萬年都是這樣,那么我豈不是比神仙還要快樂!”
張讓站在劉宏身后點頭道:“陛下說的是,即使是神仙又如何能與您想提并論!”
“嗯,阿父說的對,來,共飲此酒!”劉宏笑著舉杯,醉意更濃,夜已深,風乍起,吹亂此間湖水。劉宏又沉沉睡去,張讓從宮女處接過一襲風衣,緩緩蓋在劉宏身上,燈火闌珊,琉璃青瓦,秋水橫陳處,月色照皇宮。
扶風平陵宋家,是當地一所大家族,宋家起家于高祖劉邦年間,宋家先祖宋昌,跟隨高祖劉邦轉戰各地,功勞頗多。
大漢帝國建國后,宋昌因功被莊武侯,如今已有數百年歷史了,此時宋家老家主宋酆正坐在廳堂之上喝著女兒派人給他送來的貢茶。
他這個女兒當初入宮被冊封為貴人,老宋呢也不想自己女兒有多大成就,只希望她能在宮中平平安安的就行,畢竟后宮危險程度一點不比朝堂低,可是不曾想自己的女兒竟然被皇帝立為了皇后,自己也跟著水漲船高,一躍成為了國丈。不過這些虛名,對于他這個行將就木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
他年歲已高,加上看不慣十常侍把持朝政,于是老宋索性辭官回鄉,頤養天年,老宋慢慢品完杯中茶,嘴里不斷回味,不愧是上好貢品。
門外嘈雜聲響起,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伴隨著一個慌亂的聲音從院子內傳來:“父親,父親,不好了!”
宋酆抬眼看去,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宋青正急急忙忙的往屋內跑,于是他沉聲道:“慌什么,什么不好了?”
宋青氣喘吁吁的來到老宋面前,他端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先喝了兩口,老宋心疼道:“你個兔崽子慢點喝,這可是貢茶,你姐姐剛讓宮里人送來的!”
宋青放下茶壺一抹嘴說道:“剛才我聽從帝都來的人說,渤海王劉悝謀反啦!”
“什么?”老宋這下可嚇壞了,老宋開口說道:“渤海王劉悝可是先帝的一母胞弟,為人向來忠厚本分,怎么可能會謀反?”
老宋在廳堂內走來走去,他之所以如此焦灼是因為他的妹子是渤海王的正妃。
“你姑媽呢?他怎么樣了?”老宋回頭焦慮的問道。
宋青臉色凝重的說道:“聽說姑媽與渤海王一起,都被下了詔獄啦!”
老宋咯噔一下坐到了椅子上,他面色難看的對宋青說道:“快,快去找人通知你姐姐,問問怎么回事,謀反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哦。”宋青答應一聲,急忙準備安排人,進帝都去找宋皇后打探原由,宋酆喊道:“等等,你親自去,一定要快!”
宋青不解的看向父親,他不知道父親為了非要讓他親自去,但他沒有問為什么,只是低聲說道:“孩兒知道了,父親你多保重。”
宋青走了,宋酆走出屋子,目送兒子遠去。看著庭前老樹在風中不斷搖曳,老宋心中思緒如麻,真是樹欲靜,風不止,不知宋家這株老樹還能不能挺過這如嵐狂風。
洛陽皇宮秋樂房,此刻屋內地上跪著一個人,正是當年的射聲校尉王甫,王甫自從攀上了十常侍這艘大船后,一路順風順水,而且更絕的是,這小子為了能夠和張讓等人一樣,竟然以四十歲的年紀,忍著劇痛,親自把老二給割了。
此時的王甫,不再是那個一身戎裝的射聲校尉,而是華麗的轉身變成了一名肥頭大耳的宦官了。
此刻他面前擺滿了一箱箱珠寶,王甫小心翼翼對斜躺的在榻上的人說道:“讓公,這是小人孝敬您的一點點心意,您就收下吧,求您救救小人。”
“心意?”張讓隨手推開身邊的宮女,坐起身看了眼滿屋珠寶道:“當年你弟弟因為貪污朝廷軍糧,被渤海王抓起來,最后給你弟弟殺了,你可是因為此事要報復劉悝?”
“讓公明察,小人本就已經五體不全,無法為王家傳宗接代,而家中唯一的弟弟就因為拿了府庫一點點的糧食,那劉悝不顧我的苦苦哀求,竟然把我弟弟殺了!”王甫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著。
張讓嘰笑道:“一點點?你弟弟當初拿的可是十萬擔軍糧!軍糧,就算是我,也沒你弟弟那么大的膽子!十萬擔軍糧,你弟弟留著下崽去么!算了,反正你弟弟也死了,這些珠寶都是渤海王府的吧。”
“對。”王甫低著頭說道:“這些只是小意思,事成之后小人還有重謝!”
張讓來了興趣問道:“說說看,既然劉悝都被你搬倒了,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威脅到你!”
“扶風宋家!以及宋皇后!”王甫抬起頭直視張讓一字一頓。
“你?!”張讓驚怒起身來,走到王甫身邊,一腳踏在王甫后背上說道:“宋家乃大漢開國功臣之后,宋氏又是當朝國母,你要我幫你殺她?你是讓我去送死么?”張讓說完這句話后,臉色陰沉不定。
王甫哭著說道:“讓公,讓公,她不死,我就得死啊,您不知道,這渤海王妃是宋皇后的姑姑啊,我殺了渤海王一家,宋皇后又怎么會放過我,而且她又怎么會放過您呢!”
“王八蛋,你和你弟弟一樣,真能惹事!”張讓收回踩在王甫背上的腳。
張讓長嘆一聲說道:“算了,誰叫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呢,這件事我幫你,你去通知其他常侍來此處議事。”
“多謝讓公,小人來生愿為讓公做牛做馬。”王甫嘴里不斷說著感恩戴德的話。
張讓厭惡的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趕緊去吧!”
“小人遵命。”王甫轉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笑容竟然如此殘忍。
既然張讓同意了,那么其他人也不會反對,現在就看他們用什么方法讓宋皇后以及整個扶風宋氏消失了!
屋檐外一只蜘蛛正潛伏在自己編織的新網上,等待下一個獵物的到來。
雞鳴聲響起,喚醒沉睡的劉宏,劉宏拍著額頭看著眼前還在沉睡姬妾,劉宏沒有打擾她們,小心翼翼的跨過她們的身體,喚來一個小太監問道:“車備好了么?”
小太監躬身說道:“回陛下已經備好了。”
劉宏和藹的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后開口說道:“恩,不錯,走,跟朕一起。”
劉宏來到臨幸園外,一頭灰色的小驢,套著一輛華麗的小車正等在那里。
劉宏輕車熟路的上了驢車拿起韁繩,這驢車是劉宏自己無聊時瞎鼓搗出來的,每天他都會駕著驢車把皇宮的各個園子繞一邊,滿朝大臣為了迎合劉宏都不在坐馬車,改成驢車,一時間一頭普通驢子的價格甚至超過了一匹上好的西域馬。
“小灰,我們走了!”劉宏輕拉韁繩,小灰驢邁開腳步,開始往前走了起來,這頭驢子被訓練的早已對皇宮內的道路十分熟悉,也不用劉宏如何指揮就已經把整個皇宮繞了一大圈。
這時當驢車載著劉宏路過長秋宮的時候,這頭毛驢就怎么也不走了。
劉宏皺眉揪著小灰驢的耳朵開口罵道:“你這死畜生,就不怕朕殺了你么?”然而驢怎么會聽的懂人話呢,沒辦法劉宏只好下了驢車,讓那名小太監找些草料來,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長秋宮附近繞了起來。
長秋宮,是皇后宋雅所住的宮殿。
劉宏如今對皇后宋雅早已失去興趣,要不是當初朝中老臣們像蒼蠅一樣圍在自己身邊不斷的嘮叨,劉宏也不會封她為皇后。不過也好,雖然劉宏不喜歡宋雅,但她還算端莊賢惠把后宮治理的井井有條,有那么點母儀天下之風。
只要不隨意插手朕的事情,朕就由你當這個皇后也無妨劉宏如是想到。
這長秋宮有一處美景是一處池塘,這池塘之中有一種特有的荷花特別漂亮,叫做望舒荷。
這些荷花是先帝在位時南越國貢獻的,先帝把它栽在長秋宮,如今日益繁茂,這荷花一莖四蓮,葉子特別大,白天卷起,晚上又會自動舒張開來,所以也叫夜舒荷。
劉宏望著這些夜舒荷,他伸手準備摘幾朵荷葉,送給那些美人,好讓她們開心。
這時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太監神色慌張的跑過,一下將劉宏撞倒,險些使他掉入池塘里,劉宏額頭磕在圍欄上,一股殷紅的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劉宏大怒:“狗東西,走路不長眼睛,想死么?”
小太監此刻神色慌張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等看清所撞之人是劉宏時,他一下又跪倒在地上語氣帶著一絲慌亂說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小太監渾身顫抖的匍匐在地上連連磕頭,其他內侍聞聲趕來,急忙將劉宏扶起,劉宏用手帕揉著額頭,此刻他看著手帕竟然被血漬印透,劉宏不由怒道:“狗東西,你是怎么入的宮,誰教你的宮中禮儀?來人把他的眼睛給朕挖出來,朕倒要看看你的眼睛是怎么長的,朕這么大個活人你都能撞到!”
“陛下,小人知道錯了,小人知道錯了,不要挖小人的眼睛!”小太監哭著匍匐著爬到劉宏腳邊,雙手扯著劉宏的衣角。
劉宏抬腳將小太監踢到一旁,對身邊的內侍喊道:“你們都是聾的么?難道也要朕把你們的耳朵都割下來么?”
一眾內侍慌忙按住小太監,另一名內侍取來一把刀,對著小太監的眼睛就扎了下去。
“住手!”一句威嚴的女聲響起,眾人聞言望去,原來是皇后宋雅到了。
宋雅因為聽到嘈雜聲,所以趕了過來,正看到眾人要挖這小太監的眼睛于是連忙出聲阻止。宋雅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劉宏身邊,她對劉宏說道:“陛下,他還是個孩子,不如交由我來處罰吧!陛下一向宅心仁厚,請三思啊!”
劉宏望著宋雅堅定的目光,沉吟良久最后開口說道:“好,今日就依你,再有下次,朕決不輕饒!”
“謝陛下厚恩!”宋雅緩緩施禮,其他內侍也都跪倒在地山呼道:“陛下仁慈!”
“好了,都起來吧。”劉宏讓人摘了幾朵荷葉,上了驢車。
“陛下且慢,老奴有事啟奏!”
剛上驢車的劉宏聽到有人喊他,不由有些生氣,他沒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是誰,于是開口說道:“張讓,你又有什么事?”
張讓此刻氣喘吁吁的從遠處跑來,身邊跟著王甫和太中大夫程阿。
等三人到了劉宏身邊后,張讓跪倒在地說道:“陛下老奴有要事啟奏!”
劉宏皺眉看著張讓三人,然后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起來吧,有什么事快點說!”
張讓三人起身后,張讓上前兩步說道:“老奴剛剛得知有人要害陛下!”
“害我?誰人有這么大的膽子?”劉宏坐在驢車上問道。
張讓余光撇過宋雅,將眼角定格在那名小太監身上,小太監此時也看著張讓,兩人四目相對,小太監悄無聲息的點了點頭,張讓移回目光說道:“陛下,老奴不敢說。”
劉宏不耐煩的說道:“你說,有朕在,你怕什么?朕會護你周全。”
“好,那老奴就直說了。”張讓低沉著嗓說道:“想害陛下的就是她!”
張讓說完將手指向一人,劉宏等人順著張讓的手望去,只見張讓竟然指向了皇后宋雅。
“張讓,你可有證據,這胡言亂語可是欺君死罪!”劉宏此刻一臉陰郁的看向張讓。
宋雅亦是一臉驚怒:“張公公,你在胡說什么?”
張讓躬身道:“陛下稍等。”
張讓說完一揮手,王甫走過去將小太監帶了過來,王甫對小太監眨了眨眼睛開口說道:“說吧!”
小太監臉色蒼白的從懷中取出一物,緩緩攤開,張讓拿起恭敬地遞給了劉宏,劉宏拿在手里打量起來,一個用布與稻草做的人偶,劉宏翻過來背面貼著一張黃裱紙,上面寫著他的姓名與生辰八字。
“哪里來的?”劉宏臉色陰沉的問道。
小太監還在地上跪著,頭也不敢抬,他將臉埋在地上低聲說道:“是皇后娘娘給我的,娘娘讓我把它扔掉池塘里。”
“你胡說什么?”宋雅此時已經氣瘋了,自己好心救他,卻不想他竟然誣陷自己。
“來人!將皇后壓去冷宮,召宗人府給我詳加審問!”劉宏此刻用力攥緊手中布偶對宋雅說道:“想不到你竟如此歹毒!”
“陛下,臣妾冤枉啊!”宋雅掙脫內侍之手,喊道:“臣妾入宮將近十載,如履薄冰,愛人束己,又怎么敢詛咒陛下啊!陛下休要聽奸人挑唆!”
劉宏猶豫了,確實宋雅這十年來并無什么過錯,張讓見劉宏有些猶豫,連忙說道:“陛下,請不要忘了渤海王與王妃之事!”
聽到張讓說起渤海王,劉宏臉色變得決絕:“哼,將皇后壓下去!”
劉宏說完轉身離去,宋雅被內侍壓著路過張讓身邊。
宋雅看著劉宏遠去的身影,知道自己在無辯解的機會,她怒聲對張讓說道:“張讓,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如此陷害于我?還有你,我好心救你,不曾想原來這都是你們的圈套!”
張讓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宋雅的話,宋雅此時目光看向那名小太監,小太監將頭深深的伏到地上,哭著說道:“娘娘,對不起,對不起,我阿爹得了病,治病要花很多錢,張公公答應我,只要我辦好這件事,他就會救我爹的。”
“你真傻!”宋雅一臉看白癡的看著小太監,內侍們也不敢太為難宋雅,只是低聲道:“娘娘,請吧!”
大漢帝國光和元年,皇后宋雅因利用巫蠱之術禍亂后宮,詛咒皇帝被廢黜關押,扶風宋氏被株連九族,只有宋清一人逃得性命,盾居深山老林,不久宋雅憂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