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峙
- 地獄之孟婆
- 哆啦A有個夢
- 2251字
- 2018-05-28 14:00:41
時間一日日的過去,之前的風波也漸漸被人遺忘。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想起,想起那個大雨的夜晚和沒完沒了的等待。
拿起鏡子,菱花銅鏡中是一張年邁滄桑的臉,無數道皺紋刻在臉上,像刀切一樣。粗糙泛黃的皮膚漸漸松弛,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也許下一秒,她就會死去···
暗道,她不能再這樣了,她不想帶著遺憾離開,這漫長的等待,是時候謝幕了。
找到判官,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他聽。
判官執筆久久不語,“,你認真的?”
點頭稱是,神色復雜的看著他說:“我要去趟人間,就算見不到他,只要能知道他的消息,我也安心了···”
判官靜默,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手下的筆卻似有千鈞之力,帶著他的心一起沉了下去。半晌,他才開口道:“既然如此,讓黑白無常帶你去吧。拿著這根筆,上面有我的法力,可以幫你維持形態不散,就算是遇上道士,也不用害怕。”
鐵筆變得像正常的毛筆一樣,輕輕地飛進手中。
道了聲謝,疑惑問道:“這件事不用和閻王大人請示么?”
“嗬——”判官發出一聲輕蔑的嘲諷,“誰理他?出了事有我頂著,你只管去。”
來不及細想判官和閻王之間的事,匆匆道別了判官,隨黑白無常一起到了自己身死的地方——藍橋。
幾十年過去,人間已大變。
茫然地看著周圍一切,曾經的河道被填滿,滄海也變桑田。若不是黑白無常再三向她保證,她根本認不出腳下結實的平地便是曾經的藍橋。
腳下是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兩邊是各種小攤。人群的熱鬧和嘈雜給習慣了陰森寂靜的地府生活的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突然,停下來腳步,目光被路攤上一副女子的畫像吸引。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子,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別有一番姿色。墨發白衣飄逸若仙,眉目之間波光流轉,顧盼生姿,身姿婀娜。
正是她生前的模樣。
“祁坤,祁坤···”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幅畫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把她從架上取了下來,拿在手里瞇著眼睛細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那就是她整個世界。
“這幅畫的作者祁坤在哪兒?”對畫傷情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畫攤小販。
那是個中年男子,他嫌惡地看了眼,嚷道:“那個姓祁的早死了,臨死前把其它的都燒了,只留下這一副。”
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天地好像都顛倒了。
祁坤早就去世了,可為什么她沒能看到過他?她在奈何橋邊等了這么多年,竟然還是錯過了···
覺得她這個時候應該哭,卻擠不出一點眼淚,只有心在滴血,像刀割一樣,一下一下的,沒完沒了的凌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是無神的跟在黑白無常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著,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
另一頭,閻羅殿。
閻王氣急敗壞地把桌案上的公文統統掃了下去,“你竟然讓她去了人間!你知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有多兇險?若是碰上道士或神仙,你要她怎么脫身!”
判官不氣不惱的蹲下身子將公文一一收拾了,嘲諷的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她的事與你又有何關系?她在藍橋苦苦等待的時候你在哪里?她守著奈何橋這么多年,你明知她在這里多待一天就要消耗大量元神卻還是拖著她。她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罷了,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告訴她?!”
一時間,大殿中硝煙四起,二人對視著,眼中似有熊熊怒火,誰也不肯讓步。
突然,判官直直地跪了下去,語氣中帶著哽咽,“就當是下臣求您,給她一個答案吧,哪怕您不愛她。只要一個回復,她···實在是耽擱不起了。”
閻王抬頭幽幽嘆了口氣,大殿中只剩一片沉寂。
判官以標準的儀姿跪在地上,大有閻王不發話就不起來的意思。
閻王此時也陷入了沉思,想起了那段塵封的記憶。
他是至高無上的神,為了勘破紅塵來到人間。
祁坤——便是他投胎所化。
可惜奈何橋上的那碗湯沒能消除他的記憶,他一直記得自己的身份。為了勘破人世間的情怨,他裝出一幅溫柔和善的模樣,一方面努力的試著去理解凡人的情感,另一方面漠然地看著人們為情所困為情所擾。
對家人是如此,對孟淑瑩亦是。
他努力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如魚得水的在各種人身邊周旋,直到孟淑瑩向他吐露心聲。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本是他的戲言,沒想到她卻當了真。在被許配給何家后更是與他相約私奔。
他是高貴的神,怎能與平庸的凡人婚配。可是當他對上少女愛慕的眼神后,拒絕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不如就這樣吧,她等不到人應該就會死心了。他一遍遍地勸著自己,眼睛直直地看著窗外的天從三更變到四更,直至最后泛起魚肚白。
卻不知,藍橋上那人也在默默看著天,心中默念著,他一定是在路上耽誤了,應該就快來了。
窗外下起了雨,刺骨的冰涼滲過窗戶進入屋內,他心中一驚,拿了傘就要出去,卻在邁出門的時候猶豫了。
她應該不在了吧,這么大雨,她不會傻到還在那里等吧?
天空中電閃雷鳴,正如他那五味雜陳的心情。
最終他還是去了,看到的只是從中折斷的藍橋和漫天的大雨,還有那浸泡在水中不知多久的尸體···
確認是她的那一瞬間,心中的某根弦突然斷了,斷的猝不及防。
從那之后,他突然覺得做人好累。
他走過千山萬水,見了形形**的人,每一個都是她,每一個都笑嘻嘻的對他說著那句古詩···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數不清多少次從睡夢中驚醒,每一個下雨天,每經過一座橋,他都會想起那個夜晚,那個因他而死的姑娘。
后來不知過了多久,他回到地府,卻在奈何橋旁再次看到她,那個倔強癡情的少女。
即使她模樣已大變,他卻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這算是什么,孽緣么?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默默關注著她,看著她一天天老去,元神一天天的流失,他卻始終沒有勇氣上前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做不到。”他垂眸輕聲道。
判官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他,怒火一下就上來了,指著他罵道,“好好好!好一個大人!你寧愿看著她魂飛魄喪也不愿給她一個回復,是我瞎了眼,求錯了人!”
說完揚袖而去,不再看他一眼。
“對不起。”他輕聲道,不知是說給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