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本家』
神月風蓮離開后。
一只傳信鴿飛進屋子,正落在路姜眼前。路姜展信,信上歪歪扭扭像是孩子的字體。
Invitation:
風蓮少爺。想要見到泠夫人嗎?我在西側的閣樓深處等你。速來。
事發突然,一向好強心害死貓的路姜決定單獨行動。紅發女孩沖身邊的小仆人眨眨眼睛。雖然明知有詐,但這依然是尋找神月風泠的好機會。
“我就去稍微看一下啦!會很小心的!”
阿花阻攔不得,望著路姜的背影擔憂萬分。
“少夫人,千萬要沒事啊……”
不久后。
『神月本家?破敗的洋樓』
當紅發女孩踏進這間破敗不堪的西式小洋樓時,門瞬間關上了。
這個房間里擺著各式各樣做工精致細膩、以至于看來彷如有生命一般的人偶:千百次縫補才能設計出的蕾絲花邊,用十幾種寶石鑲嵌而成的水晶鞋,花瓣堆砌的小洋床。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偶明明外觀非常光鮮漂亮,卻令紅發女孩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森的壓抑感。她清澈的眼睛睜得渾圓,在房間內迅速移動東張西望。
“誒誒這是什么地方啊?”
一個人偶忽然咧開嘴笑著,張嘴的弧度竟是不可思議地從唇延伸到耳后,然后人偶雙眼滴溜溜的轉起來,發出機械聲的摩擦,緊接著那張嘴吃力地一開一合、接著發出機器唱歌的聲響。
“【啊-啊-嗚哇-啊-啊-】”
那算是什么歌詞啊、機器發出地明明是非常純潔、無比天真的聲音、但是一遍一遍回響的旋律卻如同詛咒一般深刻而怨毒、一點一點的浸染人的精神、似乎要將她的靈魂壓抑在永久的黑暗里。
路姜抬手把人偶的臉撕爛。
“唱得好難聽誒誒。”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人偶歌唱的聲音并沒有就此停止。越來越多的人偶唱起不成調的樂曲,驚動了路姜的神經。紅發女孩原地蹲下來捂住耳朵,樂音卻持續不斷地傳進腦海里來。
一遍又一遍、反反復復地、毫無停頓間隙、瘋狂、刻毒、永不休止的樂曲、壓迫而來——
【在好深好深的霧里響徹著誘人的聲音】
【快過來快過來再往森林的更深處一些】
【快一點快一點盡全力的奔跑直到我們身邊】
【快過來快點過來你看】
【愉快的游戲要開始羅】
【肉桂棒是魔法的手杖】
【僅只攪拌一次就能替飲料增加風味】
【在甜蜜的夢境里甚至連痛苦也能忘記】
【你被天空擁護著陷入深眠】
【非常快樂】
【真的非常快樂啊】
【想要出去】
【想要出去】
【永遠都不可能的,哈哈】
【死了也不可能的】
【去死吧】
【去死吧】
【最愛你了】
喂……不行了…女孩大口喘著氣,深色眼睛逐漸陷入失焦的狀態。
“你們啊,不要欺負客人好不好……!”這個時候隨著咔嚓一聲關門聲響,一個穿著西式貴族服裝的小男孩來到路姜面前,沖她伸出了手。路姜頓時清醒了不少,轉過頭去看著突然到來的小男孩。
很好看的孩子。
淺紫色的頭發編成不長的麻花辮子,雖然一只眼睛被蒙在黑色眼罩下面,另一只卻閃爍著迷人的海藍光芒。他沖路姜輕輕笑起來,笑容像經書里的年幼神明一樣純潔而神圣,那種純凈感幾乎有讓人感動到落淚的沖動。
“這里,不知道為什么,到處都是唱歌唱得好難聽的人偶......屋主人審美太差勁了.....”紅發女孩起身,“小心被它們唱得歌難聽死哦!”
“我啊,”小男孩歪了歪頭,思考了一下,路姜的話似乎讓他陷入了沉思,“真的有那么難聽嗎?”
“是啊是啊,簡直是五音不全的典范,太難聽了比我哥唱得都難聽,我都要暈厥了!你看我是真的要暈厥了!”
“怎么會我覺得這歌很好聽啊!不,難道說我的審美真的有問題——可是我的人設不應該是天才藝術家嗎,是懷才不遇的梵高,是貝多芬啊。”粉發小男孩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蹲在地上畫起了蘑菇。
“你是神月家什么人,怎么跑到這里來的?”路姜殘酷無情拽起了沉浸于自己世界的小男孩,“不是畫蘑菇的時候,這個地方很不安全,我們快走——”
“我不是神月家的人,我是外面混進來的,只是來聽「那個醫師」講故事的。”粉發小男孩一聲悶哼,似乎在鬧情緒。
“那個醫師?”路姜頗不解。
“就是治好軒翎的「那個醫師」啊…”小男孩這么說著,好像有些頭痛,“可是你連軒翎也不知道的…”
“總之他就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有趣的家伙啦,”小男孩露出他的年紀特有的興奮神情,“剛那個人偶唱的歌,就是他講給我的故事。吶吶、真的很有趣對不對?明明就是一首好歌!”
路姜又感到一陣臉黑,開始轉移話題。會叫神月風蓮那家伙少爺的人,這個小男孩應該,大概,也只是像風蓮那樣輕微的離經叛道的神經病?
——不不不這個分明是病入膏肓了!
“現在開始不許說那首歌——!”路姜拉過漆菲,雙手捧住對方的臉擠成包子,“你是給我寄邀請信的人吧——不是說能見到泠夫人嗎?”
“別那么著急啊,”男孩子一邊說一邊反拉過路姜的手,“我叫漆菲,是風蓮很好的好朋友哦!路姜、好久沒有人陪我玩了,”小男孩流露出寂寞又無辜的神情,“我們去里面玩好不好、里面有一個很棒很棒的人偶!這次一定讓你為我的審美折服!”
怎么又繞回審美上了啊,這個粉發小男孩是什么魔鬼啊?!
等等,漆菲......?
路姜暗自覺得這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聽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那邊漆菲拉她拉得緊,她只好趕快跟上。兩個人飛快地在滿屋的人偶間穿梭著,偶爾踩過斷肢和人體碎片,那些人體碎片卻似乎還有生命一樣,大聲尖叫起來。
“別理他們。”漆菲一邊笑著踩過痛苦呻吟的肢體,一邊拉緊女孩往屋里跑。
可是、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
明明不大一間屋子,卻好像走進一間巨大的迷宮一樣,越陷越深,怎么也走不到盡頭。而且…為什么,步子越來越重了,呼吸也…越來越費力...
好像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勁兒。
“路姜?”
“路姜?”
“路?”
男孩兩片淺粉的薄唇張張合合。上了發條般的、機械的聲音冰冷銳利地重復著。
“你怎么了?陪我玩兒啊。”
小男孩依然那樣天真而無辜地喊著路姜,唇角卻逐漸凝成一個弧度夸張的駭人微笑。路姜倒在漆菲身邊、眼睛突然因為驚懼而睜大。
“漆菲。”她艱難說著,“我的身體、動不了了。”
“你怎么會動不了了?”漆菲萬分緊張地看著她,一雙小手顫抖著,似乎害怕失去什么寶貴的東西。
路姜搖了搖頭:“這間屋子有問題,你,快逃......!”
漆菲搖搖頭,又重復一次:“你怎么會動不了的.....?.”末了他聲音卻忽然升高,變成一種甜蜜的、純真的、無比期待的調子,“呀,那是當然的啦、因為來這里的家伙,全都要留下了陪我啊!”
漆菲取過手邊一只大號兔子公仔,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一下一下地,當著路姜的面把它剪得粉碎。血不斷從兔子身體里流出來。兔子尖叫著,絕望地望著路姜。漆菲的右眼閃出瑰麗綺艷的紅光來,與他甜美純真的笑聲極不相稱。
“我要即興演奏——!我又有新的靈感了!”
路姜終于明白自己的危急處境,目光緊緊盯著男孩,一個
“你是、操偶師嗎?”
漆菲輕輕笑著,一把剪刀游移旋轉,徑直將路姜的防御陣法剪碎。片刻之后,路姜的手腳開始變得冰冷僵硬、目光也凝滯起來。漆菲把紅發女孩鎖在黑暗的里屋,哼著歌在她腳下小心翼翼地鋪上藍色的玫瑰花瓣。他非常開心地抱著她,親吻額頭時留下牢不可破的封印。
“這是專門針對龍族的封印哦,那個醫師可是對你的身份一清二楚,才派我來迎接你的,小路姜——就知道你會仗著龍族血統輕敵冒進呢!”
“你也變成我的人偶吧。和我在一起,為我而歌吧!”
紅發女孩機械地點點頭、開始用嘶啞的、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唱起歌來——
【在好深好深的霧里響徹著誘人的聲音】
【快過來快過來再往森林的更深處一些】
【快一點快一點盡全力的奔跑直到我們身邊】
【快過來快點過來你看】
【愉快的游戲要開始羅】
【肉桂棒是魔法的手杖】
【僅只攪拌一次就能替飲料增加風味】
【在甜蜜的夢境里甚至連痛苦也能忘記】
【你被天空擁護著陷入深眠】
操偶師漆菲......
我想起來了!
他是,三番隊隊長!自由團的唯一一位操偶師,在入團的時候將團內其他操偶師全部打敗并殺死,取得了殺戮者的名號。因為殺戮者的代號太響亮,無人敢提起他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