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祁蓮的一番話，殷迷蝶總算感到舒服了一些。

有母親收拾殷晴衿，那村姑必定討不了好果子吃的。反正父親也不會維護(hù)她，她倒要看看，殷晴衿在殷府還怎么呆下去。

想到這些，殷迷蝶才乖乖點頭，說：“母親，我知道了。”

她其實還是過不了心里面的那道坎，周楚香就算了，殷晴衿又是個什么東西，一點也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祁連緩和了臉色，說道：“你明白就好，我也是為了你好。這段時間不要出招惹殷晴衿那個臭丫頭，知道了嗎？”

她的女兒和兒子，自然不是那個賤女人生的種能比得上的。迷蝶是天上的光，是京城里人人稱贊的才女，而那個黑丫頭，不過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鄉(xiāng)野村姑罷了。

殷迷蝶又和祁蓮說了一會兒話，才動身離開。

傍晚之時，殷晴衿回來了，但是她被攔在了外面，守門的小廝說什么也不讓她進(jìn)來。

殷晴衿知道定是殷迷蝶做的，今日自己在外面沒有給她面子，她肯定已經(jīng)跟祁蓮告狀了。不過她可不擔(dān)心，她們還要她嫁給周荊芥呢，不會對她怎么樣的。

“你真的不叫人開門讓我進(jìn)去？”殷晴衿笑著問小廝，“我堂堂殷府的大小姐，連進(jìn)自己家門的權(quán)利也沒有？傳出去，殷家還怎么在京城里立足？你讓外人如何看待殷家人？”

殷晴衿一本正經(jīng)的，不想是在嚇唬人，小廝不免感到有點害怕，若是真的和大小姐說的一樣，那這罪名他可負(fù)擔(dān)不起。

可是二小姐進(jìn)去之前說了的，不能讓大小姐進(jìn)去，不然牽連他全家。

小廝猶豫地看著殷晴衿，心里很為難。

“大小姐，小的也是逼不得已，望你體諒一下。二小姐說了，不能讓您進(jìn)去。不如，你現(xiàn)在這里等著，小的先去回個話，立刻出來回復(fù)大小姐。”

殷晴衿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道：“笑話，我是殷府正經(jīng)的大小姐，什么時候進(jìn)去還要報告一下二小姐了？況且二妹妹一向待我很好，絕不像你說的這般蠻橫無理！”

大小姐是在懷疑他說的話，小廝有些惶恐，哀求說：“大小姐，是二小姐吩咐的，千真萬確啊。小的即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這種事啊！大小姐，您就體諒一下小的，二小姐說了，小的若是敢擅自做主，她必定會連著懲罰小的一家啊！”

他生活本就艱苦，為了能得到這個職位，求了很多人才得到的。本以為可以讓家人過得好一些的，沒想到現(xiàn)今出了這種事情。

“原來是這樣，”殷晴衿道，“不過我還是相信二妹妹，你一個下人，為什么要信你？”

她又上下打量著那小廝，一臉懷疑說：“你是不是有什么壞主意，想壞掉我們殷家的名譽(yù)？”

“大小姐，小的怎么，怎么敢呢？”小廝哭喪著臉。

“你肯定是在撒謊！”殷晴衿很是肯定道，“說，是不是其他人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來破壞殷府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關(guān)系？”

“屬下不敢。”小廝都快被逼急了。

這二小姐不好惹，大小姐也不是能欺負(fù)的。他夾在中間，才是上不來下不去。

“誰在爭吵？”

殷崢下了轎子，就聽到一男一女的爭吵聲，在殷府的大門前，這像什么話！

幸好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也沒有多少人經(jīng)過這里。不然看到了傳出去，殷府的臉面都丟光了！

殷崢見是殷晴衿在此，旁邊還有守門的小廝，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

她這個剛剛回府的大女兒，不懂禮數(shù)，不知為了何事和小廝爭吵起來了。

“丟人現(xiàn)眼，進(jìn)府里再說。”殷崢怒而拂袖而過，態(tài)度既冷淡又不耐煩。

小廝忙把大門打開。

殷晴衿沒有說什么，跟在殷崢后進(jìn)去。

看來她這個父親，對自己女兒真是一點感情也沒有。

殷迷蝶是夜間的明珠，她是地上的黃土。

小廝最后進(jìn)來，關(guān)了門，低著頭，一聲不響。

他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原以為委屈一下大小姐就行，可大小姐也不是個吃素的主。老爺更不能得罪，他作為下人，命賤低微，怎能和主子們相比。

殷崢在幾步之外，看小廝關(guān)了門，背著手，面沉如水。

“父親，”殷晴衿低聲道，臉上卻是面無表情，說出的話帶著哭泣之音，“女兒，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她抬起頭，雙眼含淚，秋水明眸，如一泓清泉流動，清澈而明靜。

殷崢見此，心里就軟了幾分。

這個女兒，那雙眼睛最是像她母親。

盈盈秋水，波光粼粼。

“你說。”

殷晴衿摸了把不存在的眼淚，說道：“今日，二妹妹特意帶晴衿去泛舟，順便和其她小姐熟悉熟悉。晴衿自是高興地和二妹妹一起的，既可以開開眼界，又能多增長些見識。可是卻遇上了相府大小姐周楚香。她出言不遜，用言語攻擊我和二妹妹，極其難聽不說，話中還有影射殷府之意。若是晴衿倒可以不在意，只是這關(guān)于殷府的名譽(yù)，晴衿不可以坐視不管。”

“沖動之下，便上前和周大小姐辯解了幾句。沒想到她非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轉(zhuǎn)而辱罵二妹妹。晴衿想著，二妹妹身邊有安家小姐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周大小姐是萬不敢對妹妹動手的。這事太急，晴衿從未遇到過，一時慌了手腳，便想著先回府稟告父親。可是對地方不熟悉，迷路耽誤了許久。剛到家這小廝卻攔著門不給我進(jìn)去，父親，您要為女兒做主啊！”

殷晴衿快要哭出來，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不讓眼淚掉下。臉上的表情既有羞愧又有委屈，不能為殷府辯解，她覺得對不起殷崢。

這么一聽，殷崢心里的怒火已經(jīng)全部消失，對懂事的大女兒只剩下了憐惜。

她雖然不在他身邊長大，可是一舉一動，卻都是大家小姐的氣派。不爭不搶，和善待人，對他這個父親更是敬愛和尊敬。

這點殷崢很受用。

“大膽奴才，你竟然敢膽大欺主，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來人，拖下去，二十大板，再把她交給大小姐處置。”殷崢看著那小廝，冷冷說道。

“謝父親為晴衿主持公道，不然，晴衿今日可進(jìn)不了府了。”殷晴衿帶著眼淚向殷崢道謝，感激涕零。

不過，殷崢還是心疼殷迷蝶的。

她不能進(jìn)府，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殷迷蝶和祁蓮兩母女搞的鬼。而殷崢只想把事情壓下去，讓一個下人來承擔(dān)殷迷蝶的過錯。

說到底，殷崢至始至終，也只是承認(rèn)過祁蓮生的孩子罷了。

小廝大叫著，被涌上來的護(hù)衛(wèi)用布塞住了嘴，拖了下去。

見此，殷晴衿身子抖了抖，有些害怕，扭頭看向別處。

殷崢關(guān)心道：“那惡奴我已經(jīng)處理了，你若是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怎么處理他都行。至于他說的話，你萬不可信的，迷蝶是你二妹妹，斷不會有害你的心。”

殷晴衿恭敬道：“父親放心，晴衿自然是相信二妹妹的。”

殷崢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女兒，還算聽話。只等安排她嫁給周荊芥，一切都好辦了。

至于周相，希望明日上朝他還能抵擋得住御史們的彈劾。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周相遲早為了他那個嬌縱的女兒付出些代價的。

即使是親女兒，他殷崢也決不會允許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

“父親，今天去游湖時，女兒的丫鬟綠柳，也跟著消失了。”殷晴衿道，“此事是晴衿的錯，讓綠柳做出不堪之事，糾纏祁家表哥祁陽。”

殷晴衿滿臉羞愧，對自己管教不好丫鬟，損壞了殷府的名譽(yù)而難過。

可是她沒說，她才回府幾天，丫鬟都是祁蓮給她的。

殷崢自然知道這些，只當(dāng)是祁蓮按耐不住想給這個女兒一點下馬威。

心里又不免多了幾分不滿，他找人回來，是代迷蝶出嫁的，不是來給她出氣的。

若是生了其他事端，他可不愿意看到。是時候去跟祁蓮說一說，收斂一些。

“嗯，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會叫你母親另外給你派大丫鬟過來，不用憂心。”

“是，那晴衿先回去了。”

“嗯！來人，送小姐回去！”

殷晴衿轉(zhuǎn)身的瞬間，溫柔似水的笑容立即收起了，換上了一副淡然冷漠的表情，淡到極致，已經(jīng)瞧不出任何情緒。

她這位好父親，當(dāng)真從來沒有把她放在心里過。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殷崢的眼光從遠(yuǎn)處收回，踱步向祁蓮所在的蓮花苑去。

而另一邊，消息也迅速傳到了驚鴻苑。

殷迷蝶把桌邊的杯子茶壺一掃而下，噼里啪啦的聲音，腳下是碎了一地的瓷片。

“誰讓這個賤人進(jìn)來的？”

丫鬟低頭，對于殷迷蝶的發(fā)怒有些害怕，答道：“是老爺。”

殷迷蝶的手僵硬了一下，才慢慢坐下，說：“父親回來了？”

“是。”

“滾，全部給我滾出去！”殷迷蝶平靜道，整個人卻比發(fā)怒時更為恐怖。

她的手抓在桌布上，手背起了青筋。

屋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關(guān)好了門。

殷迷蝶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是氣得不輕。

她最恨，恨殷晴衿的存在。

既然如此，她就讓殷晴衿和周荊芥盡快在一起，把殷晴衿徹底趕出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