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看清自己的女兒？

紅葉在外面等著，殷迷蝶沒有上精致的妝容，唇色有些淡，一身白色的衣裳，容貌精致，臉似淡色的出水芙蓉，素雅得很，和往日相比，整個人看著有些憔悴。

殷錚只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飄了進來，很是素凈，看清是殷迷蝶后，不免有些不高興。

她母親又不是死了，穿成這樣是想刺他的眼？

“父親！”殷迷蝶柔柔喚了一聲，站在殷錚身邊。

“你不是還在禁足期間？為何獨自跑出來，是對我的處理方式不滿意？”殷錚語氣淡淡的，但是可以聽出他的不悅。

“是迷蝶不對，”殷迷蝶噙著淚，拿著帕子拭淚，“迷蝶聽說大姐姐為了我和父親爭吵，害得父親憂心?！?

殷錚不言語，等著殷迷蝶繼續說下去。

殷迷蝶心里有些小得意，果然父親已經對殷晴衿生氣了。

“我本來是在思過的，可是聽說大姐姐的事情后心里又不舒服，沒想到她會頂撞父親，所以才想著出來說清楚，免得父親為此事對她誤會。”

“你前些日子不是還說她害的你母親嗎？”殷錚看著殷迷蝶，顯然有些懷疑她的話。

態度轉變得如此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她本來是他最寵愛最得意的女兒，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溫柔可人，是全京城之中所有大家閨秀的榜樣。可是自從晴衿回來后，她就變得斤斤計較，刻薄，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加上祁蓮的事情，他就對她失了耐心。反而對一直在鄉下長大的晴衿很是愧疚，而且晴衿只是嘴上不饒人，卻沒有害人之心。至于嫉妒，她本就應該嫉妒的，他也不怪她。

殷迷蝶琢磨著殷錚的心思：“當時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一時生氣，便思慮不周了，加上聽到下人的幾句話就錯怪了大姐姐。后面冷靜了才知道大姐姐也是無辜的，他和此事并沒有關系，是我沖動了?！?

“既然知道了錯誤，為什么不好好呆在屋子里反省？”

殷迷蝶想不到殷崢會這樣說她，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他是那么寵愛她。

對母親好，對大哥好，對她好，有求必應。

殷榮霞她們都極是羨慕她。

殷迷蝶紅著眼，看著自己的鞋面：“我，我就是擔心父親。為我操心，過于疲倦……”

“好了，不用多說了，我了解了。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吧，時間沒到不要出來亂跑。”

殷崢不放心她

她一向嬌縱，難免不鬧出笑話來。距離晴衿出嫁沒有幾天了，他不想再出事情來鬧心。

祁蓮不在，就由柳姨娘來整理晴衿的嫁妝。戚冰有不少東西，他再添上一些，已經過百擔了。

即使是嫁入相府，也不擔心被人看不起。

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殷迷蝶滿眼都是淚，殷崢竟然為了殷晴衿做到這個地步。

當初殷晴衿回來就是幫她替嫁的，如今，喧賓奪主，她成了可憐的一方，殷晴衿要風光的嫁人了。

“父親，我不會怎么樣的，也知曉了自己的錯誤。大姐姐就要出嫁了，我也想去和她多相處一些時間?！?

“既然如此，你就呆在驚鴻苑給你大姐姐做些繡品吧。你手藝好，趁著時間未到多做一些?！?

殷崢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到書上面，似乎沒發現殷迷蝶盈于眼眶的淚水。

殷迷蝶不敢相信，可不能不相信。

殷崢變了，母親的過錯又不是她的錯，他竟然這般遷怒她！

“是的父親，那您注意身體?！?

“嗯，盡量而為就好，也不要太過勞累?！币髰樀膽B度不咸不淡。

比起以前的關心寵愛，變化得太快，殷迷蝶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以為殷崢是愛她的，他有那么多個庶女，也沒見對那個好一些。唯獨她，百般愛護。

“迷蝶記住父親的話了?！币竺缘Ａ松?，轉過身子出了外面。

腳才踏出門檻，淚水便竄了出來。

她拿袖子擦掉，紅紅的眼睛和鼻子，像是剛剛大哭過一樣。

臉色蒼白，難過可憐極了。往日艷麗出彩的臉上似蒙了一層紗，白色衣裙被突來的風吹起一角，飄飄若仙。

著妝時美如牡丹，艷而不妖，是國色天香之姿。現在雖素面朝天，但蹁躚婉約，容貌瑰麗，也是極美的。

還多了幾分令人憐愛的顏色。

殷迷蝶真的是憑著容貌在京城里聞名。

紅葉發現了端倪，忙過去扶著殷迷蝶。

“小姐，您沒事吧？”

紅葉隱約猜到了一些。

殷迷蝶輕搖著頭，也不說話，咬唇不甘心再看了殷崢所在的地方一眼。

她不會死心的。

殷晴衿，也休想要嫁給周荊芥。

“我們回去?！币竺缘闳灰崎_眼，目光之中夾著恨意。

她會讓殷晴衿生不如死！

……

夜色沉重，濃重似深墨般抹不開。

一個人影踩著葉子走來，聲音輕不可聞，但在安靜的夜里很是清脆。

偶然上夜的仆婦也急忙回房，冷風吹起，地上葉子亂卷。

既而又安靜了下來。

黑夜還很長遠。

黑暗之中，女子亂踩著步伐，朝林中逃去。

后面跟著幾個提著大刀的男人，劍光反射的白光格外亮眼。

殷晴衿回頭，撞到了突兀的石頭，朝一邊摔倒下去。看男人已經快追上了自己，她忙從地上爬起，不要命地跑。

一只繡花鞋掉在枯枝碎石上，她赤著一只腳，慌不擇路，哪里能鉆就鉆。

眼看后面的大刀就要挨到她的后背了。

殷晴衿撥開灌木叢，不管不顧地猛擠進去。

灌木叢里的小刺扎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殷晴衿撲倒在地上，宛如進入另一個世界。

后面已經沒有人了，安靜異常。灌木叢像是一道門，隔絕了所有的一切。

殷晴衿忙爬起，后怕看了一眼身后，提著站滿泥水的裙子，繼續向前面跑去。

就像后面還有人追著一樣。

直到跑了很遠，后面還是沒有人追來，她才喘著氣倒在地上。

湖水蕩漾，日光和煦，碧波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