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俏把掉在地上的搪瓷杯子拾了起來，放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怎么？您認識我媽？”

看門大爺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認識你媽，但是我知道廣西金嗓子啊！”

俏俏把杯子放回到看門大爺手里，壓低聲音問道：“敢問您尊姓大名？”

看門大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抱拳道：“在下人送綽號山歌小萌虎，不知道姑娘可曾聽你媽廣西金嗓子提過在下？”

“原來您就是山歌小萌虎？久仰久仰，您是我媽偶像，她經常提起您的大名。”俏俏在撒謊，她媽根本沒和她提過什么小萌虎。

“敢問你媽最近……”

“她死了。”俏俏轉過身，背對著看門大爺說。

“啊？這……”看門大爺被俏俏這句話噎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俏俏拿起另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她沖著看門大爺笑了笑說道：“大爺，既然我們都算是歌林中人，那也就明人別說什么暗話了。我今晚出去是要救一個人……”

“等一下，”看門大爺抬手示意俏俏停下，閉起眼睛噓了一口氣說道：“你面部集結的暗沉告訴我你今晚要去救的并不是一個人。”

“什么！？”俏俏覺得自己虎軀一震，她抬手使勁揉了揉臉，“您確定嗎？話可是不好瞎說的！我剛十七歲臉上就有暗沉了？天啊，這可怎么是好！”俏俏邊說邊在屋子里來回轉圈兒。

“你連命都不在乎了還在乎臉上的暗沉？”

俏俏停下了轉圈的腳步，有點兒不高興地問道：“您怎么知道我連命都不在乎了？您去我的盲腸里觀察過我的內心嗎？就在這妄下結論？”

俏俏問完搖了搖頭，心說我和一看門老大爺在這兒費什么話啊，救皮皮要緊。

所以沒等看門大爺回答，她飛快地沖大爺嚷了一句“祝您晚安，大爺再見”，就跑了出去。

看著俏俏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看門大爺嘆了口氣說道：“年輕人，我們再也不會見了……”

跑出了學校大門，俏俏像個競走運動員似的邁著閃電般地小碎步往正陽路旅行社趕。她要趁著夜深人靜把皮皮的尸體找到。

路上除了幾輛飛馳過往的車輛，幾乎沒有什么行人了，俏俏覺得心里毛毛的，她加快了腳步。

“小姑娘！請等一下！”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在叫我嗎？俏俏想。她沒敢回頭，因為很小的時候忘記了誰好像和她說過，走夜路的時候身后有人和你打招呼一定不要搭理，因為那是冤死的鬼魂在找替身。

俏俏假裝沒聽見一樣，繼續快步走著。

“小姑娘！求你停一下！”這次不光是男人的喊叫聲，俏俏還聽到了一個女人小聲的啜泣聲。

俏俏用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跑了起來。沒跑幾步，她就剎住腳步，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看到了遠處叫自己的人，是個瘦瘦高高年輕男人，他身旁還依偎著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子。

俏俏拿出自己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了他們倆身邊，那男人還沒張嘴說話，俏俏就搶先沖天大叫了一聲：“先發誓你們不是冤死鬼在這里找替身！”

男人愣了愣說：“我們沒有在這里找替身。”

俏俏“呼”地一聲松了口氣，她仔細打量起站在自己眼前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三十歲左右地樣子，男人長得斯斯文文的，帶了個金絲邊的眼鏡。女人穿了一身鮮紅色的裙子，烏黑的發絲隨風一層一層地飄到臉上，俏俏看不清她的臉，她好像生病了大病一樣，得男人扶著她，她才能站立著。

“你們叫我，有什么事嗎？”俏俏問。

“小姑娘，求你救救我們夫妻兩個……”男人說道。

“可以，但是我今天真的有急事，要不……”

“求求你了，小姑娘。”女人說著嗚嗚哭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件事你永遠無法拒絕，一是哭泣女人的請求，另一個是學校門口賣串串大娘的吆喝聲。

“不要哭啊姐姐，”俏俏抓了抓頭發，她從口袋里來回摸了摸，掏出一包紙巾遞到了男人手里問道：“你們倆不是好好得站在這里嗎？為什么還要我救你們啊？”

女人聽了更傷心了，她仰著頭，張著嘴巴無聲地大哭了起來。男人安撫了一下她，轉身看著俏俏說道：“小姑娘，我叫張廷正，這是我的妻子，許良娣，我們在這里等你好久了。小姑娘，求你記住我們的名字，救救我們。”

俏俏更摸不著頭腦了，這說得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小姑娘，記住我們倆的名字了嗎？”

“我只要記住你們的名字就算救了你們？這是個什么救法？”

“記住我們的名字。”男人邊說邊把脖子沖俏俏伸了過來。

俏俏有點兒緊張點了點頭，用手來回指了指說：“你叫張廷正，這個姐姐叫許良娣。”

男子一手攙著站不穩的女人，一手扶了扶眼鏡笑著說：“只要記住我們的名字就是救我們了。知道你要趕著時間去報到，我們就不耽誤你了，謝謝你，小姑娘。”

“哎呀！皮皮！”俏俏一看表，十一點半了，“那我走了哦，放心吧，你們的名字我記住了。”

說著轉身跑了起來，沒跑幾步，俏俏慢慢停了下來。

剛才那個男人說知道自己要趕著去報到？去哪里報到？報什么到啊？

她轉身想問問那個男人，所以猛地回過了身，“咦？人呢？”長長的大馬路上哪里還有什么人，就只剩下了俏俏自己。

“這才幾秒鐘啊？那兩個人呢？”俏俏納悶地嘟囔道。

她來回往周圍望了望，看到距離自己二十幾米處的路邊有個報亭，里面還亮著燈。俏俏往報亭走進了幾步，忽然發現報亭里面有個人隔著窗正盯著自己。

俏俏暗暗把手伸進小挎包握緊了里面的螺絲刀后，向報亭跑了過去。

里面盯著俏俏的人看到俏俏朝自己跑了過來，緊張地站了起來，朝身后的書架靠了過去。

跑到報亭前，俏俏咧嘴扯出了一個很甜的笑容，沖報亭里的人問道：“大叔，您看見剛才和我說話得那對夫妻往哪兒走了嗎？”

里面的大叔緊貼著書架，好像俏俏是個危險分子一樣，支支吾吾地說道：“哪有什么夫妻……我只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馬路上自言自語了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