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回應她一般,貓兒低叫一聲,顯得很是氣悶。
蕭瓏險些就笑了。
龍九的態度,真讓蕭瓏看不出是喜是惡了。
貓兒跳下蕭瓏臂彎,徑自跑向龍九。
蕭瓏沒有阻止,靜靜觀望。任誰都會想親眼看看,龍九與這小東西如何相處。
貓兒翹著尾巴,在龍九面前來回走動,叫聲洪亮。
“帶走!”龍九無動于衷,依然望向海面。
語聲中絲毫暖意也無,甚至帶有幾分厭煩。
不喜歡,又為何興師動眾為貓兒挑選丫鬟?
蕭瓏想,行徑怪癖也不該是這么個怪法。嘴里稱是,邊走邊看向海面,好奇龍九在看什么。
海天交界線上,幾十條船只連成一道直線,乘風而來,船上皆是黑衣勁裝男子,一個個按劍而立,身姿如松。
如同一道黑色洶涌的浪潮,迅速涌向大船。
該是江湖中人,卻有著虎狼之師才有的氣勢。
他們是敵是友?
再看龍九,依然傲然站立,渺視一切的意態。
竟有王者風范。
這遼闊疆域,豈非就是他的王國。
他不屬于這里,他是這里的主宰。
是敵是友,都不足為慮。
蕭瓏回過神來,走向貓兒。
貓兒卻與她嬉鬧起來,左躲右閃,不肯被抱起。
蕭瓏沒道理在龍九面前現出功夫,只好求助寒燁:“它叫什么名字?”喚名字的話,貓兒大概會聽話一些。
寒燁卻顯得為難,“這……九爺還未取名。”
不會是一直喚貓兒為孽畜吧?蕭瓏訝然相看。
寒燁笑著默認。
貓兒又走到龍九腳下,張嘴咬住他的衣擺,甩著小腦瓜開始撕扯。
這舉動是親昵——才怪!
龍九彎下腰,探手便賞了貓兒一記爆栗,引得貓兒一聲怒叫,自然也撒開了嘴,渾身的毛卻炸了起來。
寒燁解釋道:“它餓了,要九爺發話。”
吃什么還要等龍九發話……就該咬他幾口!蕭瓏暗自為貓兒抱不平。
龍九將貓兒拂開,依然言簡意賅,“帶走。”是冰冷如鐵的命令,再無任何情緒。
蕭瓏走到他身邊,遲疑著抱起氣呼呼的貓兒,隨時防備它攻擊自己。貓兒卻給足了她面子,落入她臂彎之際,已由憤怒轉為忍耐。
轉身之際,龍九忽然出聲:“站住。”
蕭瓏心頭一驚,腳步一滯,緩緩轉過身形。
初見龍九,她不自主地想往后退。
是驚艷,亦是壓迫感所致的慌亂。
容顏俊美絕倫,不染塵世風霜。
雙眼燦若星辰,目光如刀似冰。
這俊美帶著侵襲意味,風華直直映入人心,你能感覺到的,卻只有霸道、冷漠、高貴。
高不可攀的美男顏。分明在眼前,卻覺得遙遠。
若讓蕭瓏詳加描述,她做不到。怎樣華美的辭藻,之于龍九亦屬無力,從而累贅多余。
龍九犀利視線游走在蕭瓏面頰,漠聲詢問:“何人?因何喬裝改扮?”
蕭瓏心頭一震。從來無人能識破的易容術,到了龍九這里,竟如雕蟲小技,經不起他一眼相看。
心念轉動,蕭瓏回道:“民女如意。同上船的女子有武林高手,看不慣如意真容,強迫我戴上這面具。我怕日后遭毒手,只得遵命。”女子爭風吃醋,是人之常情,情急之下,蕭瓏也只想得出這番答對。
“當真?”
“當真。”
龍九漠然轉身。
這是信還是不信?
船隊越來越近了。
龍九忽然岔開話題,“方才你問孽畜名字?”
“是。”
“喚它吉祥。”
“……”
寒燁輕笑出聲。
吉祥如意,貓兒與她。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兩個丫鬟。
龍九根本不信她的話,卻這樣挑明。
龍九吩咐寒燁:“關到書房,待我稍后詢問。”
“是!”
蕭瓏聞言非但不急,反倒一喜。她要盜取的寶物,應該就在書房。
“那——”寒燁的手伸向貓兒,“貓兒如何安置?”
貓兒瞬時暴躁起來,兇狠地叫著,伸出利爪。
寒燁立刻收回手,為難地站在那里。
蕭瓏看到他手上幾道未痊愈的抓痕。
“一并關到書房。”
龍九不喜貓兒,卻照顧它的情緒,方才不曾狠戾對待蕭瓏,怕也是這原由。
寒燁并未因龍九的態度對蕭瓏冷淡,側身示意她去往書房,依然以禮相待。
蕭瓏離去之際,船隊停在大船近前。
“屬下歸來,拜見堂主!”
幾百人異口同聲,聲勢震天,卻帶著發自心底的敬畏。
在他們心中,龍九就是天。
做人如龍九,何須羨皇權。
帶著感慨,蕭瓏走入書房,待房門關攏,將貓兒放在地上,細細打量一事一物。
書房整潔,陳設看似不起眼,卻都是金貴的古董。龍九的富有,隨處可見。檀木架上羅列的書籍,竟全是兵書史冊。諸多大小不一的錦盒,隨隨便便堆在角落。
貓兒還餓著肚子,顯得沒精打采的,看到書案上有兩盤糕點,立刻跳上去,態度勉強的享用。
蕭瓏笑了笑,走到錦盒近前,逐一打開查看。
無一不是寶物,只是,沒有她要的十二顆黑水晶珠。
蕭瓏是馳名在外的江洋大盜,卻是盜中君子,從來不取目標之外的寶物。此刻將錦盒一一恢復原樣放回,轉向別處搜尋。
貓兒吃飽了,起了玩心,伸出小爪子碰碰這里,撓撓那里,之后跳到地上,跑去書案下面。半晌也不出來。
蕭瓏不斷聽到東西輕碰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又找尋無果,便去看貓兒在玩什么。
一看之下,蕭瓏愕然,隨后眼中笑意漸濃。
該說什么好?
貓兒左右散落著質地、大小相同的黑水晶珠,它正玩得興致勃勃。
她冒險前來盜取的寶物,被某人丟給貓兒做了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