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醒著嗎？”

林玲的手上套著鑰匙圈，不斷地轉著一串車鑰匙，車鑰匙上是一對張開的翅膀。

“當然。已經十點了嗎？”葉南揉了揉眉心，喝了太多二鍋頭之后感覺整個腦門都像充氣了一樣酸脹。

“十點半了，走吧。”林玲又拍了拍明媚的肩膀，在一旁捂著額頭的明媚也一臉便秘表情地抬起了頭，看來也是頭疼得不輕。

林玲看了看桌子，上面那瓶伏特加還剩一點瓶底，一桶二鍋頭倒是去了大半了。

“你們這打得挺激烈啊，一局幾個炸？”

斗地主喝二鍋頭的玩法是林玲他們一直在用的，所以一看這比例就明白他們玩得是什么樣了。

“平均一局兩三個吧，最多一局八個。”葉南理了理發型站了起來，順手也拉了明媚一把。

“一局八個炸彈，可以啊，斗地主都玩成掃雷了。”林玲說著順手整理了一下周圍，把椅子擺放整齊。

“去劍持家的路你認識吧？”

“去過幾次，走逸仙到內環，這個時間不會堵車。”

林玲走到門口推開木門，一陣晚風吹了進來，讓葉南和明媚都清醒了一點，他們跟上林玲走了出去，繞到了樓后面的一個院子里。

“你們車都停在這里？”葉南看了看周圍，雖然夜里看不太清晰，但感覺都不是很便宜的車。

“只有我和靈兒他們少數幾個人的車放這邊，因為我們車牌掛的比較特別，放在外面有人亂拍照的話不太好。其他人大多掛的都是普通牌，放外面開方便。”

林玲按了一下車鑰匙，一輛阿斯頓馬丁的車燈亮了起來，葉南注意了一下車牌，開頭145，德國的使館牌，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有狩魔人使用歐洲的使館牌照。

但是想起林玲是匈牙利的交流生之后，葉南也有些理解了，這個車牌也許是她家人之類的幫忙辦的吧。

葉南扶著明媚坐到了后排，林玲發動汽車緩緩開了院子。

這有點和葉南想的不太一樣，在他印象里開跑車的狩魔人都喜歡一腳油門，車輪快速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飄逸地開出去。

不管卿琴也好，李青魚也好，劉悢還是其他人也好，甚至包括外表柔弱的明媚，只要摸到跑車的方向盤，腳底下就沒輕沒重的。

而林玲則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架勢，兩只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盤上，轉彎時手上的動作也是不急不緩。

這種家常的感覺有些讓葉南意外，因為早晨相遇時林玲給他的感覺是不修邊幅玩世不恭，而晚上再遇給他的感覺是鋒芒畢露，都是與平凡完全搭不上邊的。

“需要我開快一點嗎？”

聽到林玲的話，葉南連忙說：“不用了，這樣就挺好。”

“嗯。”林玲應了一聲，繼續沉穩地開著車。

作為精通律術的狩魔人，葉南已經醒酒了，他知道明媚肯定也……

“嗯？”

葉南驚訝地發現，明媚這小妮子竟然一臉紅暈抱著他的胳膊，半睡半醒的，還在砸吧嘴。

沉默半晌之后，葉南也沒有叫醒她，自己從口袋里掏出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

“她睡著了？”

“嗯，也許是太累了吧，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葉南給自己的助理找了個借口。

“那你也很累了吧，路上還要半個多小時，你可以休息一下。”

“不用了，如果現在睡了的話晚上就睡不著了。”

葉南說的是實話，哪怕睡的時間再短，睡醒之后他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清醒期。

“那就看看魔都的夜景吧，聊天的話也可以。”

“嗯。”葉南輕輕應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的城市。

魔都是華夏人口最多的城市，即使是臨近十一點，街道上依舊……

“好像都熄燈了？”葉南除了路燈之外只看到一片漆黑。

“對啊，寶山這邊不是繁華地段，十點多該下班的都下班了。現在節能減排，夜里不熄燈的都是夜場和旅游景點。再往劍持家那邊走會好很多，那邊有個酒店一條街，霓虹燈一直都亮著。”

“沒什么，昨晚剛在街上逛過，這種安靜點的夜景也挺好。”葉南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掩蓋在汽車的聲浪之下。

“雖然她睡著了，但是不介意我開點音樂吧，畢竟這破車還是有點吵的……不過如果知道她會睡覺的話，我會開安靜一點的車。”

林玲說著按了下按鈕，一個圓柱型的立體音響從副駕駛座前面升了起來，一段悠揚的圓舞曲回蕩在車里，雖然聲音不大，但汽車的聲音被很好地壓住了。

“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你很喜歡嗎？”葉南問。

“還好吧，只是這個曲子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這樣啊。”因為不了解是哪方面的特殊意義，所以葉南謹慎地選擇了不再多提。

“這是我和的宿敵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當時放的曲子。”

“宿敵？”聽到林玲的話，葉南笑了，林玲現在才不到二十歲，宿敵這個詞對她來說還為時尚早。

“是啊，宿敵，一生的敵人和摯友。”林玲平靜地說。

“聽起來……很羨慕啊，有一個可以作為摯友和宿敵的人。你們之間，一定非常認可但又絕對不能認同對方吧。”葉南繼續看著車窗之外一片漆黑的大都市。

“是啊，果然你是懂得這種感覺的。”林玲的語氣有些感慨。

“我有機會認識一下嗎？”

“他已經被我殺死了。”林玲的情緒毫無波動，就像被殺死的是小白鼠一樣無關緊要的東西。

“那還真是遺憾。”

“是啊。”林玲繼續平穩地開著車，“曾經我以為那是最好的結局，但后來我發現，那不是我想要的。”

葉南沒有做聲，林玲也沒有再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林玲開始給葉南講起了學校里需要注意的東西：

“大一的課程很緊，不過對你來說除了外語沒什么難的。宿舍條件不是太好，你有錢的話可以和他們一樣出來租房子，不過要在組織那邊報備……”

一路上葉南幾次應聲，不知不覺就已經到劍持澪家附近了。

“我還要去機場接人，就不跟你們上去了。”

“已經很麻煩學姐了……需要我替你向劍持問好嗎？”葉南撓了撓明媚的頭發叫她起來，一路上這丫頭幾次改變睡覺的姿勢，硬是賴著不起。

“不用了，劍持生性淡薄，總是出現在她眼前會被砍的。”

林玲把車停下，怠速啟停功能立刻把發動機給熄火了，明媚也被熄火前后的差異感弄醒。醒來的明媚整理了一下葉南胳膊上的褶皺，微笑著和林玲打了招呼告別，然后一起回到了劍持澪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