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告了我，說我過界了。”

“本來就是，你的舉動太生硬魯莽，即使搔到人的癢處，如果太用力的話也只會把人嚇到。”

“那我應該怎么辦？”

“慢慢和他相處，在細微處一點一滴地盡心幫助他，和他的家人處好關系，這樣你就會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然后呢？”

“不需要然后了。他擁有的東西不多，所以他對擁有的都萬分珍惜。如果你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會比自己的命都要在乎你……當初他對我是這樣，對張小北也是這樣。”

“我明白了。”

……

出乎葉南的預料，之后的幾天李青魚又突然正常了起來，變回了那只冷傲孤高的杜賓犬，好像那天的哈士奇模式從未出現過一樣。

不過變化還是存在的，李青魚和葉南兄妹之間的關系變得更親近了，中午和晚上三個人會一起吃飯，還會把學生會辦公室的沙發收拾出來給二人午休用。

這雖然是一件好事，但葉南總覺得有點不舒服，李青魚就像頂替了張小北的位置，而且比她做得更好。

時間一長，張小北的形象在他和葉雙喜的腦海里就會褪色，變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

《藍莓之夜》里這么一句話：“我猜蘇琳離開這個小鎮就像死了一次。我在想，到底有多少人會記得阿尼。人一旦離開，就只剩下為別人制造的回憶。或者說，就像賬單上的幾道餐點。”

葉南覺得這段話也很適合張小北，她離開學校就是死了一次，這里沒有多少人會記得她，而她留下的也只有給自己和葉雙喜制造的回憶了。這些回憶不多，大約只有校門口的小吃攤位那么多。

現在，李青魚沖淡了張小北留下的回憶。葉南覺得，如果這些回憶被一點點消磨掉了，那么曾經的那個張小北就真的死了，活著的只剩下一個辛勤賣包子的年輕老板娘。

但他什么辦法也沒有，李青魚做得太完美了，她還特地買了兩條蠶絲的空調被放在辦公室里，以便葉南兄妹睡午覺的時候用。

不僅如此，每天晚上她都會給葉雙喜準備一份精致的小甜點，讓她晚自習餓了的時候吃。下了晚自習她還會讓司機送葉南他們一程，車里都準備了額外的雨傘和雨靴。

女孩子對甜食和軟軟的東西一向沒什么抵抗力。第一天，葉雙喜還是叫李主席這種稱呼，第二天就變成了李學姐，第四天她又改口叫青魚姐。

葉南覺得葉雙喜這個隊友真是不靠譜，按照這個進度下去，等期末考試的時候她估計就直接叫嫂子了。

妹妹不靠譜，母親也一個樣。葉南的母親唐曉旭現在每天都要照例問一遍兒子在學校里的情況，名為關心學習，實際上是在打探葉南和李青魚“交往”的情況。

主要也是因為李青魚現在做得太顯眼了，天天吃飯放學都在一起，唐曉旭能沒有耳聞才是邪門。

最初得知自家兒子確實和李青魚在交往之后，唐曉旭大喜過望，猶如自家墳地里冒了青煙，恨不得沒到過年就拿出來牌位拜拜列祖列宗。

明明墳地里冒煙應該先滅火啊！

當時看到母親這幅市儈的樣子，葉南就覺得很無奈。

他很想告訴老媽，李青魚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那個所謂的副部老爹和她八竿子打不著。而真實情況就是你兒子和她都是拯救世界的魔法少男少女，拯救世界的方式就是別人氪金咱氪命，能活三十歲就不錯了，世俗的權力金錢都是過眼浮云，頂多就是多給自己棺材鑲顆鉆，我們都看不上眼的。

只可惜這些都不能說出來。

今晚唐曉旭又來找葉南嘮叨這事兒：“知道什么叫少奮斗二十年嗎？和李青魚有了關系你自己少奮斗三十年都不止。到時候不光起點高，而且提拔起來也容易……”

沒聽兩句，葉南就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自己的事兒我做主，媽您還是先休息吧。”

看著兒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唐曉旭又語重心長地再次嘮叨起她那套理論：“不光是你自己的問題！你考慮不考慮咱家？你知道只要有了這么一層關系在，哪怕不用人家發話，你爹的生意就能少多少麻煩嗎？你爹現在七天沒回家了，每天就睡在車上，各種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還不就是別人不給我們面子才弄出來的這些麻煩事兒？只要有了李青魚……”

葉南不睡覺的時候就只能一直聽著老媽這么嘮叨，如果唐曉旭說到興頭上了就算葉南睡覺她也要坐在旁邊說到半夜。說得好像李青魚是個觀音菩薩一樣的人物，官運財運桃花運統統保佑，從辟邪到送子內置三十多個功能。

這次也總算是熬到老媽走了，葉南不由得再次嘆了口氣，現在他對這些無聊的事情已經不感興趣了。

當然，他現在也找到了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黑暗之中葉南伸出右手，中指的指尖發出一點微弱的光亮。

【律術·二十三·一指燃燒】

雖然費了很大的功夫，但他最終還是從李青魚那里學會了第一個可以安全使用的律術。雖然律術的命名方式被葉南吐槽為雷同《死神》的鬼道，但律術本身的實用性卻是無可置疑的。

現在經過李青魚的教導和訓練，葉南已經可以很好地壓制體內的律。用李青魚的話來說，他體內的律已經從躁動的可樂變成了黏稠的酸奶，距離牙膏的狀態差的并不是很多了。

因此，現在使用一些微弱的律術并不會對葉南的身體造成侵蝕，就像李青魚動不動就打的那個響指發動“空谷回響”一樣，隨便用一用并不會有什么后果。

“真美啊。”葉南看著自己的指尖感嘆道。

就像小孩子看到了萬花筒，天文家拿到了望遠鏡，武陵人看到了桃花源。葉南看到的不止是發光的一根手指，也是一股屬于他自己的獨特力量，讓人沉醉。

就像是御坂美琴在獲得了超能力之后，總是會在夜晚看著自己指尖的電火花。

能夠決定地位的事物，我們稱之為力量。

可以打破規則的東西，我們稱之為暴力。

每一個男人……不，每一個人類，都會沉醉于力量和暴力之中，這是天性使然。

雖然這個律法是最簡單的那一種，狩魔人們一般只是用它來點煙，而葉南更是只有在黑暗里才能看到手指的發出這么一丁點光亮，摸起來頂多有點暖和。

但是已經足夠了……

作為葉南所希望的“不平凡”的開始，也是他所渴望的打破枷鎖的憑靠。

葉南之所以渴望“不平凡”，不就是因為厭惡了一成不變的、被安排好的人生嗎？什么事情都無法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不過是無數人的復制體，自己面前永遠有一條別人規劃好的路，所謂的選擇也是在別人規劃好的范圍內有限地選擇……

他受夠了那樣被安排好了的平凡。

在那一晚和李青魚的出行中葉南就明白了，他其實真正渴望的不是不平凡，而是能夠打破枷鎖讓他“自己選擇”“自己做主”的力量。

葉南感到自己心中的渴望正在一點點被填滿，他相信自己將會握緊這股力量，慢慢成長為能夠自己左右自己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