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一襲青灰色長衫，神色和藹，笑吟吟的看著項墨。

“龍……龍老？”項墨有些遲疑，帶著三分不確定的說道。

他原本還在與滅絕道人生死搏殺，轉眼之間就被拉扯到了這個獨立的空間中，除了龍老，誰還能有這個本事？

不過，龍老的本體可是一條龍。

項墨并未見過龍，也看過，聽過不少關于龍的傳說。

作為始源大陸上最為強大的神獸，即使化形成人，透露出的氣質不應該是強勢，兇悍，霸道么？眼前這老人可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難不成龍老是一條佛系的真龍？這倒讓他不敢確定了。

“嗯。”青衫老者輕輕回應道，算是承認了龍老這個身份。

項墨趕緊行禮，彎腰鞠躬到底。

龍老對他恩德深厚，如同再造，這份情他一直藏在心中，如今得見真身，行大禮乃是本分。

突然，他想起自己的父親項穩山。

滅絕道人兇威蓋世，一舉挫敗三人，如今他們已是刀板上的魚肉，要是救援不及，可就只能給他們收尸了。

“龍老，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出手救救我父親？”項墨連忙說道，“那滅絕道人乃是大魔頭……”

還未等他說完，龍老揮了揮衣袖，打斷了他的話。

“我別人封印在這里數千年，困于此地不得出去，一身本事十不存一。想要我出手誅殺邪魔，萬萬不能。”龍老明言：“以我如今的力量，僅僅只能帶你一人逃出生天。”

項墨心中一緊，嘆了口氣，心中最后的一絲希望破滅，感到十分沮喪。

他到底還是十五歲的少年，也不懂得隱藏心事。

“還請龍老將我送回陣內，父親身受重傷，我作為他的兒子，豈能棄之不顧？”他下定決心，眼神明亮，散發逼人的光芒，沒有一絲慷慨赴死的悲壯之情。

“哦？”龍老驚詫的問道：“你現在出去，也只是枉送一條性命，你真的確定？”

表明上慷慨陳詞，義薄云天之人他見過不少，在真正性命攸關的時候，哪個不為自己考慮？

滅絕道人已經穩操勝券，在他禁忌血術爆發之前，殺死書生幾人如同掐死一只螞蟻，莫非這少年這都想不明白？

這少年真就一根筋？

“父親用性命保護我，如今我不能救他，也不愿獨自一人茍活，要不然與豬狗何異，龍老，求求你了。”項墨蹲伏在地，神情堅定。

一人茍活，做一個懦夫？他做不到。

即使能逃出生天，以后日日夜夜生活在悔恨自責中，也不是他想要的。

“人族能夠降服異族，登上百族之首，確實不是天運！”龍老直愣愣的看著眼前少年，心緒飄忽到遠方。

“今日死了我一個，明日還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來吧！”

“禹王必定為我等報仇雪恨，千百年后，我等彪炳史冊，永垂不朽！”

“人族必將驅逐爾等妖魔鬼怪，還回一片朗朗乾坤！”

那些慷慨就義，放聲高歌的戰士一排一排倒在地面，染紅了黃撲撲的泥土，滋潤著枯黃的青草。

雖然這些人力量薄弱，裝備差勁，可這份精神實實在在的震撼了他。

即使千百年之后回想起來，依舊一一在目。

“這就是人族么？弱小，貪財，自卑，懦弱，虛偽，幼稚，陰險，狡詐。”龍老看著項墨，喃喃道：“同時又勇猛，堅毅，頑強，犧牲。”

他貴為黃金神龍，妖族的守護神，始源大陸的寵兒，這些年來，都未曾將這個種族看透。

“龍老……”項墨疑惑，喚醒了出神的青衫老者。

“既然你執意要與你父親共同進退，我便不在勸阻。”

說完，他一指點在項墨眉心。

項墨看到龍老突然一指點來，下意識的就像閃躲，身體卻像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罷了，龍老絕不會害我。”他不再糾結。

“啊！”項墨感覺腦海中似乎突然多了許多東西，硬生生的擠壓進來，如一把尖刀在腦袋里攪動，巨大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叫出聲來。

身體下意識的就要翻滾，然而周圍的空氣仿佛精鐵一般，牢牢地鎖住了他，只能看到身體上的肌肉顫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

一指點完，龍老一拳錘在項墨胸膛上，將他胸膛處那顆真龍精血錘散，游蕩與四肢百骸之間。

啪啪啪啪啪！

隨即他出手如電，項墨周身八十一處大穴都被他一一點到，每處大穴內都殘留下一絲精血。

咚！

青衫老者一拳猛地錘在項墨丹田之上，如仙人擂鼓，春雷綻放。

一拳下去，平靜的空氣仿佛被一塊大石強行砸開，陣陣波紋震蕩，向外擴散，掀起一陣漣漪。

而項墨，正處于這震蕩的正中央！

“嗷！”

野獸般的嚎叫從項墨口中發出。

他感覺身體被撕裂了一般，皮膜，筋骨，五臟六腑無不支離破碎，如同十八把鋼刀在他身上一層一層的將血肉剝離，直到挫骨揚灰。

他此刻只想死，痛痛快快的死。

意識已經模糊，眼中一片血色，頭腦中盡是漿糊。

“死了，就不會痛了。”項墨忽然想到，靈魂似乎就要脫離這副軀殼，消散于天地間。

大陣內。

項墨的氣息越來越弱，仿佛已經停止呼吸。

“墨兒，墨兒！”項穩山大駭，連聲呼喚，為什么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

難道父子二人注定亡命在此？

他內心一片死寂。

“鬼叫什么？”滅絕道人正在內實身體的情況，被項穩山大聲吵到，不悅的呵斥。

“好像有人在叫我？不管了，不管了……”項墨的靈魂飄蕩，如同夢囈一般。

“能否救出你父親，就看你能不能撐下去！”龍老的聲音如驚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響。

“救出父親？我在那里？”項墨猛地驚醒過來，隨即巨大的疼痛重新覆蓋過來。

“啊！”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開始審視自己的情況。

全身血肉好似分離了一般，零零散散，卻被一縷縷金黃色的細線穿插在一起，并未徹底脫節。

“剛才我已經將修煉功法打入你識海中，凝心靜氣，運行功法，突破到武道巔峰。”龍老繼續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