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項墨迷迷糊糊中聽得有雞鳴之聲，睜開眼，看到窗外天色稍稍露出一抹魚白，心中一突，“看著天色尚早，現在過去，應該不至于誤了今日修行吧。”

想到早上修行之事，睡意消散大半，項墨從床上一躍而起，趕緊穿好衣服，推開門，準備直奔村里演武場而去。

過去演武場的路上，項墨碰上了不少熟人，項祖強領著兒子項飛虎看到了腳下生風的項墨，大聲叫住了他。

“小墨兒，這般著急干什么，同我們一起過去吧。”

項墨聽得項祖強叫他，腳步一停，向項祖強與項飛虎那邊走去，問了聲好。

項飛虎看到項墨，甚是高興，說道：“墨弟，昨日走的太過匆忙，還未謝過你帶我上你家蹭飯之事。”

昨天項穩山講解了許多修行的基本常識，眾人聽得心神激蕩，不能自己。項飛虎回到家好半天才緩過來，又想到走的時候，好像連個招呼都沒有跟項墨打，今天碰巧遇到，剛好表示一下謝意，彌補昨天的無禮。

項墨沒想到項飛虎一張口，說的就是昨天上他家蹭飯之事，不由想到：“難道飛虎的娘做的飯菜不合他的胃口？”微微一笑，說道：“飛虎哥這么說就見外了，要是喜歡吃我娘做的飯菜，今天練完拳法，我們還是一起回家吧”

項祖強看到兒子又要出去蹭飯，伸手在項飛虎頭上一拍，“今天練完拳法，跟我一起回家吃飯，天天出去蹭飯，別人還以為我家揭不開鍋了。”

項飛虎聽得父親說完，臉色不由有些赧然，沖項墨訕訕的笑了笑。

項墨也有些尷尬，向項祖強詢問起一些關于洗髓鍛體術的問題，將話題扯向一邊。

三人一路談論，半頓飯時間，演武場出現在眼前。

昨天項穩山為族內狩獵隊，解釋完修行常識以及洗髓鍛體術正確的修煉步驟之后，并未要求狩獵隊員嚴守秘密。當時項墨心中大大佩服父親的計策，想著今天過來演武場修煉的族人，一定會增加很多。

現在，他看到黑壓壓的演武場，覺得自己昨天似乎想的太過保守了。

連五歲的小孩子都被過來了！小孩子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他的父親項飛易鬧。

可能是醒的太早，沒有睡飽，或是演武場人太多了，小孩子有些不適應，嚎啕大哭起來。項飛易想盡辦法，也哄不好。

項飛易看了看嚎啕大哭的孩子，欲哭無淚，心道：“早知道帶著孩子他娘一起過來好了，現在這副光景，真是愁死我了。”抬頭看了看高臺上的族長。

項穩山看到這樣的場面，也是哭笑不得，示意項飛易把孩子先抱回家去。

項飛易沒辦法，抓起孩子，放在肩頭，風也似的跑回家。如此滑稽的一幕，項氏族人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項墨又在人群中看到了長老，還有幾位年過半百的族人，心頭更是震驚。

他幼小之時聽長老之前說過，項氏一族十多年前，遠比現在落魄，艱辛。那時項氏一族僅僅只有七個山頭，入山狩獵收成不好的話，族人就會挨餓，因此哪個時候，入山狩獵的頻次，比如今多的多。

那個時候狩獵隊是最辛苦的，村里沒有吃食了，不管狂風暴雨還是烈日炎炎，都得入山狩獵去。狩獵不到獵物，就在山上扎下來。家里是嗷嗷待哺的老婆孩子，打不到獵物，怎么有臉回家呢？

狩獵隊就這樣用自己的身體，托起了肩頭上的重擔。

自父親這一代人成長起來，村里頭的情況才慢慢的好轉。

饑餓，最能促人上進，讓人激發身體里不可想象的潛能。

父親帶著項氏一族‘祖’字輩的年輕人，接過了上一代‘守’字輩老人的擔子。

項墨猶然記得，他坐在長老膝上，聽著長老講述村里的往事時，長老眼中泛起的光芒。

上一輩狩獵隊的族人，老了之后身體垮的厲害，漸漸地脫離了村里的狩獵隊伍。他們也不想成為村里的累贅，跟著家里的老婆學著縫制獸皮。每個月的十六號，父親領著族人，帶著獸皮，去附近的集市上，換取一些村里需要的物資。

上一批狩獵隊的族人，就這樣，漸漸地在村里淡出身影。

沒想到今天，在這演武場上，居然出現了好幾位。

高臺上的項穩山看到臺下的狩獵隊的前輩，內心澎湃，抬頭看了一眼東方的朝陽，隱隱有了一絲白光，朗聲道：“今天，我們依舊練習洗髓鍛體術的第一篇，身隨意動，意隨拳行，呼吸吐納，溫養體魄。”說完，便在高臺之上演練起了拳法。

昨日狩獵隊的族人回家之后，跟家人或是隔壁族人講述了洗髓鍛體術的功效，又把項墨和項飛虎所說之話大肆宣揚了一番。村里頭與項墨，項飛虎一般大小的少年，都被父母要求，向項墨，項飛虎學習。一傳十，十傳百，今天聚積在此的族人，都對項穩山所言毫無懷疑。

眾人跟隨著項穩山的動作，一板一眼的打完了一套拳法，演武場內不少人都面露喜色，看樣子是感受到了，拳法演練中，不一樣的地方。

一套拳法演練完畢，項墨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眉頭輕輕皺起。

今天一開始，就感覺到了身體內的一股氣，有了昨天的經驗，他在練習拳法過程中，便嘗試著控制這股氣的方向，卻始終控制不住。

高臺上的項穩山開始演練第二遍。

項墨這次不再想著控制這股氣流，按照洗髓鍛體術的要求，放松全身，呼吸吐納，靜靜地感受這股氣在身體內的流動。

等到第二遍打完，項墨欣喜的笑了笑，他終于發現了這股氣，在身體內流動了的規律。

出拳的時候，氣就會流向手臂，踢腿的時候，氣就會流向下盤。它并不是在身體內亂竄的。

兩套拳法演練完畢，項穩山宣布今天練武到此結束。不少族人體悟到了練習拳法時，身體內的氣流，還意猶未盡。直到項穩山告知，必須在太陽初升之時，練習才會最有效果，眾人才戀戀不舍的散去。

項墨雖然發現了身體內氣流動的規律，卻不知道這股氣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這股氣是怎么產生的，只想立馬詢問父親，卻看到父親走下高臺后，朝長老那邊過去了。

“看來父親要和村里的老人商談一些事，我還是回家了再問父親吧。”

他左右閑著無事，便繼續練起了拳法。雖然現在再練習，效果不如太陽初升之時，倒也能活動筋骨，項墨身體剛剛康復不久，練習這套拳法，最是適合。

打完一套拳法，項墨環視一周，除了父親與長老以及族內老人還在談話，身邊還有兩人也在練習拳法。

一個是項飛虎，另外一個令項墨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項飛侯。

項飛侯比項墨還要小上一歲，自幼體弱多病，長大以后，身體也比較差。一旦長時間劇烈運動，就會喘不了氣。項氏一族的洗髓鍛體術最是剛猛，他也無法修行，一直跟隨著長老煉藥。

項飛虎與項飛侯二人也正好收了拳法，三人相視一笑。

項墨小的時候經常與長老在一起，跟項飛侯的關系也是極好，看到項飛侯也過來練習拳法，心中微微詫異。

項飛侯還未等項墨說話，便解釋道：“我昨日聽說，族長在演武場演練的拳法，可以溫養身體。我身體一直不怎么好，就想著跟著族長練習拳法，調理一下身體。”

項墨眼睛一亮，之前族人修行洗髓鍛體術，都是剛猛的招式，項飛侯無法修行。現在父親更改了洗髓鍛體術第一篇的修行方式，呼吸吐納，溫養身體，倒是最為適合項飛侯了。驚喜的問道：“那你今天修行完，感覺怎么樣？有沒有感受到身體內的氣流？”

項飛侯面帶喜色的說道：“修行第一遍的時候隱隱有些感覺，第二遍的時候氣流壯大了一些，只覺得身體不似之前那般孱弱，渾身有的是勁。”

項墨也由衷的為項飛侯高興，說道：“那以后，我們可以每天一起修行了。你知不知道武者的九層境界？還有我們洗髓鍛體術的九篇拳法的精要？”

項墨也不等項飛侯回答，開始講述起這些修行常識，也不管項飛侯之前有沒有聽過。

項飛侯靜靜地聽著。

項墨與項飛侯一起長大，七歲之后，項墨每日與其他的小孩一起訓練，項飛侯卻因為身體原因，只能在家里自己一個人。開始的時候，項墨回到家，項飛侯總要纏著他，讓他講述練武中有趣的事，或者跟著他一起練習洗髓鍛體術中的拳法。直到有一回，項飛侯跟著項墨練武時發了病，如果不是長老及時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項墨當時就被長老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打那以后，項飛侯再也不纏著項墨練武了。

哪個莽荒男兒會愿意守在家中，等待著族人打獵歸來，接受族人的贈予呢？

項飛侯一直跟著長老煉藥，在長老身邊這么久，看到了不知道多少回，長老為了族人，殫精竭慮，輾轉反側的時候。

他也希望，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學習武藝，加入狩獵隊，為宗族出一份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族里的累贅。

越是長大，這樣的愿望越是強烈，內心也越是無力。

直到昨天，他聽到族人說，族長修改了洗髓鍛體術的第一篇修煉方式，招式輕緩，溫養身體。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吶喊、哭泣了許久，來發泄心中積蓄多年的苦悶。

這一絲光芒，對于他而言，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