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商行隊伍今晚繼續在草地上安營扎寨。
項墨盤坐在馬車上,閉目沉思,一臉悠然自得。
護衛隊點燃一堆篝火,將白天打獵所得剝皮抽筋,不大一會,香味彌漫開來,讓人食指大動。
不過,這次他們身上都披著鎧甲,兵器也放在腳下,毫不松懈。
顯然,經歷一次危機之后,王寒已經將護衛隊狠狠整頓了一番,再無半點放松。
“王統領,要不要叫……項兄弟過來一起吃點。”王膽手中拿著一只雞腿,看似漫不經心的對一旁的王寒說道。
“也好。”王寒身穿鎧甲,腰佩利刃,猶豫片刻,緩緩點頭。
可叫誰去呢?
他眼光在眾人身上巡視一圈,一時之間竟然選不出一個人來。
“人家本來就是陳老身邊的紅人,現在更是攀上了崔氏大小姐,怎么會與我們這幫人為伍。”
“他年紀輕輕就突破到神通境,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哪會把我們放在心上。”
“我看還是算了吧,免得自取其辱。”
幾名護衛酸溜溜的說道。
前兩天項墨還在和他們一起喝酒,平輩論交,士別三日,他已經突破到神通境,將他們遠遠甩開,還攀上了崔氏大小姐這根高枝,以后前途無量。
這怎么不叫人羨慕嫉妒恨。
有些人,就是這樣,若是不認識的,壓在他們頭上,也不會有什么想法。
身邊認識的人,眼看平步青云,這嫉妒之心,就無法抑制。
他們倒是不敢當著項墨的面說這樣的話,背后卻是難免的。
連王寒臉色都黑了下來。
他苦熬數十年,才有現在的修為,混到陳老護衛隊統領的位置,項墨初來乍到的一個新人,轉眼間都把他遠遠拋在后邊。
“住口,我看項兄弟絕不是這樣的人。”王膽面色一沉,怒斥道。
“有什么可吵的,我們自己吃自己的,下手慢了,沒得吃。”王寒取下半只燒雞,用手撕下,直接開吃。
眾人一時間不敢說話,氣氛有些沉默。
“王老哥,不是兄弟見人眼紅,亂嚼舌根子,你看看他,坐馬車上一天,都舍不得下來跟咱們說說話,咱們說他兩句,有啥問題。”
護衛雖然沒人繼續說話,不過看他們的眼色,也覺得說的有道理。
“行,我去叫他過來,看看項兄弟到底是不是你們說的這般不堪。”
見眾人質疑,王膽站起身來,向著馬車大步走去。
“嘿,王老頭就是倔,我看他是不碰一鼻子灰,不肯罷休。”
“就是,人家是什么人,我們是什么人,他哪會再和我們一起,坐在這雜草上面,吃這粗制濫造的東西。”
等王膽走遠,眾護衛又開始交談起來,總之,根本不看好王膽能叫的動項墨過來。
王寒吃著燒雞,不管眾護衛的話語,眼神偷偷的瞟向走向馬車的身影。
能不能叫動項墨,他心里也沒底,要不然剛才也不會半天選不出個人來。
王膽走到馬車邊上,遲疑片刻,開口說道:“項兄弟,一個人在這里多沒意思,要不要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項墨睜開眼,露出淡淡笑意,翻身下車,道:“還是王老哥好,吃的時候能想起我來,老哥今日怎么如此生分。”
他心頭也有些疑惑,今天一天待在馬車上,除了崔菡瑤早上與他拌嘴之后,竟然沒有一個護衛過來和他攀談。
這幫人平時最愛閑扯,怎么今天倒是轉性,一個個好似有意疏遠了一般。
王膽聽到項墨叫他一聲老哥,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旋即消失,有些拘謹道:“如今項兄弟突破到神通境,與我等身份……差距太大。”
神通境之下,皆為凡俗之人,根本不是屬于一個階層,除非你有顯赫的身份,可以拉平這道鴻溝。
之前俠客對項墨不以為然,緣由也是因為這個。
他獨自一人過來邀請項墨,其實心中也沒有底,畢竟神通境與尋常武夫,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只是與眾人置氣,不好推脫。
項墨生長在莽荒村落,對于這些事情根本沒有什么概念
神通境什么的,只有項穩山一人,平時也沒見他對待族人之時高高在上,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鴻溝。
“老哥這是哪里話,莫非到了神通境,我就不是我了么?”項墨輕輕責怪道,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項兄弟還是項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王膽哈哈大笑,“走,過去吃雞,今天我們獵了十幾只,讓你大飽口福。”
“好。”項墨吞了一口口水。
兩人向著護衛隊篝火處走去。
“正過來了,王老哥面子這么大。”
“可別開心太早,誰知道是不是過來奚落我們來了。”
護衛竊竊私語,暗暗談論,直到兩人過來,才默然不語。
“項兄弟坐,嘗嘗這野雞滋味如何。”王寒起身,鐵甲發出咔咔聲,熱烈歡迎。
除了王寒開口,其他人或是欲言又止,或是無動于衷,好似故意孤立他一般。
“王統領太客氣了。”項墨拱手,坐在地上。
他也不管眾人眼神,直接取過半只野雞,雙手撕扯下一大塊,放入口中,連連稱好。
“諸位老哥真是講究,這林中野雞最是肥美,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項兄弟喜歡就好,不枉我們動手一場。”
見項墨毫無自得自傲之態,王寒臉色稍緩,回應道。
“項兄弟如今正是風頭正勁,真可謂是野雞變鳳凰,這一聲老哥,我可擔不起。”一位長個子護衛淡淡道。
這話帶著三分不服,六分排斥,氣氛一時間有些冷淡。
這話中意思,項墨自然明白。
剛才他在半路上就聽到了眾人的議論,只是故意裝作不知。
護衛們以為他聽不到,又豈知項墨晉級神通境之后,耳聰目慧,即便是細弱蚊蟲,又豈能瞞得過他?
他也是心思靈巧之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個中道理,對于護衛這些想法,也談不上什么憤怒。
王寒面色不渝,瞟了一眼長個子護衛,似乎在責怪他多嘴。
大好氣氛就被他一句話攪黃,說話都不經腦子想一下,氣的王寒想要打人才好。
“這位老哥嚴重了。”項墨搖搖頭,說道:“我來護衛隊之時,眾老哥不論是身份還是實力都在我之上,尚且能接納我。”
“如今我不過取的小小成就,又怎么會看不上各位呢?”
“我項墨雖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也是堂堂好男兒,怎會如此不堪?”
他這一席話說的堂堂正正,擲地有聲,長個子護衛聽的面紅耳赤,抬不起頭。
王膽目光灼灼,只覺得自己面有榮光,沒有看錯人。
“項兄弟所言有理,你罰酒三杯,給項兄弟配個不是。”王寒拍板,出言緩和氣氛。
“王統領,今天不是說不喝酒嗎?”蔡遷在一旁提醒道。
項墨這才想起來,原本無酒不歡的護衛隊,今天居然一杯酒都沒有,難怪剛才過來一絲酒味都沒聞到。
“這……”王寒一時也有些赧然,禁酒令是他親口下達的,這還沒過一天,自己嘴巴一溜,就滑了出來。
“無妨,我以水代酒,敬各位老哥一杯。”項墨端起瓷碗。
“好,項兄弟還是項兄弟。”
“老王之前說,我還不服,現在我服了。”
護衛哄然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