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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癲人

  • 崆峒
  • 舒穆祿遙
  • 4840字
  • 2013-06-17 12:18:03

第十八章癲人

海灘上,四個大龜殼仍佇立不動,在眾漁民期待的眼神中,李承逸來到龜殼旁。漁霸們吃了李承逸的苦頭,心有忌憚,不敢再上前阻撓。

白水翁冷冷道:“千年靈鱉,萬年神龜。恐怕這四個龜殼,比這片海的歲數(shù)都長,你一個弱冠小子,如何能請動它們?萬一驚動了神明,害得大伙遭殃,又怎生是好?”

一個頭戴斗笠的中年漁民說道:“水甕,咱們現(xiàn)在被風浪擾了生計,原也沒什么活路了,不如就讓這少年試試,死馬當活馬醫(yī)。”

眾漁民方才見李承逸仗義出手,替他們教訓漁霸,心中對他頗有好感,此時紛紛附和。白水翁見大勢所趨,也不便違逆眾人意,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李承逸來到第一個龜殼前,蹲下來仔細打量,見龜甲側原本供四肢伸縮的孔洞,已被牢牢地封死。前邊甲枕處,那供脖子伸縮的孔洞,雖然也封了一層厚蠟,卻留了一個極為細小的氣孔,從里面冒出絲絲熱氣。

他伸手堵住那透氣孔,另一只手搭在龜殼上,過得半晌,那龜殼果然微微晃動了起來,他仍不將手撒開,牢牢地堵在氣孔上,龜殼越晃越烈,眾漁民看得目瞪口呆。約摸半柱香的功夫,那龜殼便不再動了,身下的沙灘凌亂不止。

李承逸這才將手松開,踹了那龜殼一腳,故意大聲嚷道:“唉!可惜啊,這第一個龜殼里的人,居然就這么死了,看來人終究不比烏龜長壽,哪怕是鉆進了龜殼,也還是個人。”

話音剛落,只見那另外三個龜殼,竟同時劇晃了起來,耳聽得砰砰幾聲悶響,原本被堵住的孔洞兀自裂開,掉落一地霜蠟,三個身形相同的人影,分別從龜殼中躥了出來,身法迅捷無論,落地無聲,李承逸暗忖:“好高的武功!”

三人方自站定,突然間同時嚎啕大哭,跺腳捶地。只見這三人約摸四、五十歲的年紀,黑須白眉,臉色紅潤,體魄精壯,清一色的方臉闊鼻,綠豆小眼,大耳垂肩,面帶天真怪戾之色。

其中一人邊哭邊跺腳,說道:“大哥就這么死了,臨了也沒留下句話……他死了以后誰來當老大?”

另一人哭道:“大哥叫歸六甲,我叫歸六乙,還用問么?大哥死了,二哥就是大哥,難不成還是你老四歸六丁來抻頭兒?”

先那歸六丁啐道:“放屁!誰規(guī)定排在甲后邊的,就一定是乙?我偏說甲的后邊是丁,我歸六丁以后就是老大,你兩個龜孫還不跪下磕頭。”

一直悶頭痛哭的歸六丙,開口嚷道:“咱們四兄弟打賭,看誰能在殼里憋得時間最長,大哥故意在里面憋死,那是為什么,就是要把位置讓了給我,你們該聽大哥的才是。”

歸六乙道:“你以前怎地不這么聽大哥的話?”

歸六丁怪眼一翻,道:“咱們兄弟四人,原也是誰都不服誰,這才來打這勞什子賭。”

歸六丙接口道:“如今大哥死了,自然是死者為大,要我說,大哥就是死了,也還是大哥。”

歸六乙一拍大腿,三人頓時又抱頭痛哭了起來。

李承逸只覺得啼笑皆非,但見他三人都是一把年紀,行事思維卻和三歲孩童無疑,當即說道:“三位別太難過,你們的大哥還活著呢,如此哭法,豈不是太也喪他?”

三人一怔,紛紛瞪著綠豆小眼看了他半晌,突然三人同時圍了上來,扯衣戳背,不住地上下打量,歸六乙道:“這小子一看就是好人,我活了一百五十年,斷人絕不走眼。”歸六丙嗅了嗅他的衣角,說道:“不錯,不錯,這一百六十年來,我見的人也算不少,比他好的家伙確是不多!”歸六丁蹲下來捏了捏他膝蓋,正色道:“此人骨骼精奇,乃是世所少有的奇材,一百八十年間只此一人,快帶他回長生島。”

李承逸心下暗笑:“這三兄弟頭腦不清,本末倒置,弟弟反而比兄長歲數(shù)還大。”

說話間,第一個龜殼突然一震,整個翻了過來,龜甲腹部裂開,從里面鉆出一人,大口喘著粗氣,相貌與這三兄弟一模一樣,想是那老大歸六甲。

歸六乙、歸六丙、歸六丁見大哥沒死,紛紛破涕為笑,擁上來又蹦又跳。歸六甲道:“咱們這次比耐力,我忍到了最后,是不是我贏了?”

歸六丙抹了一把鼻涕,笑道:“是,是,大哥沒死,就是好的。”

歸六甲一把將李承逸拽過來,仰著身子,哈哈笑道:“多虧這位老弟,咱們這百十來年的比賽,終于有一回分出了勝負,都說‘長島四壽’是知恩圖報的英雄好漢,對不對?”

歸六乙、歸六丙、歸六丁異口同聲道:“對!誰敢說長島四壽不是英雄好漢,咱們就讓他變成烏龜王八蛋。”

歸六甲長臂一揮,朗聲道:“好!那從今往后,這位老弟,就是咱兄弟四人的大哥了!來,都跪下叫大哥!”

長島四壽說著,便齊齊跪下,給李承逸“咣咣”磕頭。李承逸趕忙上前扶起,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愣在原地,一時講不出話來。

眾漁民面面相覷,但見這四個怪人,稀里糊涂的從龜殼里鉆出,又莫名其妙的認了個老大,也不知該上前恭喜李承逸,還是替他擔憂。

白水翁冷冷道:“龜殼是解決了,咱們出海的問題可怎么辦?”

那海面上仍然烏云密布,黑氣一片,顯然海上天氣的詭異,與長島四壽無關,他們不過碰巧在此打賭罷了。李承逸問道:“那驅魔的居士,何以肯定這片海上出了妖魔?”

白水翁道:“那居士可是從天竺來的高賢,身懷‘天眼通’神技,有妖無妖,看一眼便可知曉。他答應幫我們除妖,但需供奉一對童男女給佛祖,以顯誠意。”

李承逸怒道:“如此驅魔手段,簡直駭人聽聞,沒得辱了佛祖!你居然也當真?”

白水翁嘆了口氣,澀聲道:“都是漁村里的孩子,你以為我就忍心?只是那居士說了,若不按時奉上童男女,他便撒手不管,叫那海中妖魔大肆作孽,屆時死的人更多……”

眾漁民忽而紛紛跪下,那戴斗笠的中年漁民朗聲道:“少俠!求你幫幫我們,我們都是些打漁人,沒有什么本事,如今只有你能救我們了。”他一語作罷,頓時哭訴聲、哀求聲四起,眾人跪成一個圈,把李承逸團團圍住。

長島四壽站在圈子當中,昂首挺胸,也樂得受拜,四人不時地變換一下位置,好叫不同的人都來拜一拜自己,樂此不疲。

李承逸見狀,暗忖:“此地距崆峒山已經(jīng)不遠,蘇姑娘是死是活,尚自不知,我如何能耽擱太久?可這些人也確實可憐,如若不管他們,似乎又說不過去……”突然手心一涼,他低頭觀瞧,見一個綁著紅綾小辮兒的小女娃,往他手里塞了一個貝殼。

那小女娃也就四、五歲的樣子,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肥嘟嘟的圓臉,白凈可人,宛如一只漂亮的白瓷娃娃,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李承逸心里一怔,望著這雙童真的眼睛,又想起蘇妙的星眸。

“蘇姑娘吉人天相,我且權益行事,尋了那驅魔的居士來問個明白,順路打探蘇姑娘的消息!”他武功雖然已趨一流高手,但對降妖驅魔之法卻是一竅不通。心念一定,便即向白水翁問清楚路線,出了漁村去找那居士。眾漁民千恩萬謝,湊了許多盤纏給他,他只取了半數(shù),眾人相送到村口,這才散去。

長島四壽喜愛熱鬧,又拜了李承逸當老大,便也叫嚷著同去。李承逸拿他們實沒什么辦法,只得答應,卻吩咐道:“你四人同去也可以,但一路上須得聽我號令,不得私自生事,耽擱進程。”

歸六甲道:“咱們既然拜了老大,自是處處聽老大差遣,老大說什么,咱們長島四壽就做什么。”歸六丙道:“我本事大些,聽話的本領也更高一籌,老大還沒說,只一個眼神,我就知道該做什么。”歸六丁罵道:“你歸六丙何時有這等能耐了?你倒是也瞧瞧我的眼神,看我什么時候踹你龜孫的。”歸六乙道:“沒錯,他可不比我,老大只動動念頭,我就把他要吩咐的事辦妥了。”

根據(jù)白水翁的指點得知,那驅魔的居士在南邊一座居安寺中掛單,李承逸等人行了數(shù)日,穿過一片杏子林,見對面山坡下有座寺廟,門前落葉繽紛,隱隱有兩個僧人正在掃地。

走進了一瞧,匾額上塵跡斑斑,寫著“居安寺”三個大字。歸六丁性子最急,上前問那掃地僧:“喂,賊禿,聽說你們廟里有人能降魔,叫出來給咱哥們瞧瞧。”

李承逸眉頭一皺,示意他不可放聲,上前拱手作揖,婉轉說明來意。但見那掃地僧身形木然,動作僵硬,仍一板一眼的掃著地,連頭也不抬。

歸六甲怒道:“老大跟你說話,你這賊禿怎地不理人?太沒禮貌!”說著便去抓那僧人,哪知道剛一碰到那僧人的肩膀,他的手立刻縮回,顫聲道:“你……他,他不是人!”

話猶未了,居安寺內沿著寺門兩側,整齊地涌出幾十個僧人,全部身穿灰袍,動作鏗鏘,面目僵硬,手持齊眉鐵棍。陽光照在他們黑鐵色的臉上,閃耀出刺眼的光輝。

李承逸訝道:“鐵人!”

但見這一眾鐵僧按序站排,嚴密布陣,共有三十六人,十五人在前,十五人在后,另有五人分站側翼,剩余一人手持長杵,端立在陣中央。

這三十六鐵人不僅做工逼真,就連出手之際的身法,都似真人般迅捷靈巧,又因是玄鐵打造,威力較真人又不知強猛了多少倍,鐵人陣前后策應無間,奇正相生,將李承逸五人牢牢圍在垓心。

前十五人長棍齊出,攻眾人下盤,李承逸將長島四壽擋在身后,掩身殺出,他雙手作扛鼎之勢,單腿由腦后踢出,變“牛金牛”相,硬生生地將十五根鐵棍抵開。歸六丁贊道:“老大好功夫!”

突然身后傳來呼呼風聲,又有十五根鐵棍分左右來襲,李承逸左臂右出,右臂左抓,飛身朝兩側踢出,似乎憑空多出兩只手,變作“斗木獬”相,將十五根鐵棍牢牢抓住,四臂一闔,猛地向內斫拽,十五個鐵僧應聲倒地。

只見陣中央那鐵僧首領長杵一舉,倒地的十五鐵僧驀地翻身而起,那三十六僧體內發(fā)出“錚錚”響聲,身上的細孔中生出無數(shù)鐵棘刺,閃著駭人寒光。那手中的鐵棍也自行拆分為幾段,變?yōu)橛需F鏈相連的多節(jié)棍。

三十六鐵僧棍身相連,渾如鐵猬,分從兩個方向圍剿眾人,陣法變換間,陡下殺手,勢如浪潮,與傳統(tǒng)的佛門陣法大相庭徑。

李承逸的星宿搜神手雖是上乘武功,但他修為有限,真氣淺薄,所學《紫宸傳籍》中也并沒有修煉真氣的法門。若跟普通高手對陣,他目前的實力足矣,但這三十六鐵僧不知痛癢,膂力超群,又得陣法精妙,李承逸一時招架不過來,連變“心月狐”、“參水猿”化解鐵臂鋼刺,又變“危月燕”飛身穿插其中,勉強周旋。

忽聽得長島四壽齊喝了一聲,李承逸擔心他們遭險,揮手架開一名鐵僧,回頭一瞧。

但見四人分四角站好,各捏氣訣,每人手持一把龜甲盾牌,結成“靈鰲陣”,陣型形似龍龜,內有天青碧綠真氣縈繞,腳下隱隱透出靈螯卦象。歸六乙長嘯一聲,喝道:“賊鐵禿,看是爺爺們的殼硬,還是你龜兒子的臭鐵皮硬!”歸六丁俯身運轉真氣,說道:“賊禿是賊禿,鐵禿是鐵禿,賊鐵禿一詞,極為不通,歸六乙你太沒學問。”

三十六鐵僧被他四人的聲音吸引,紛紛棄李承逸不攻,轉而朝他四人撞去。僧棍棍身開出鐵棘并在一起,如連體修羅一般,三十六個鋼鐵如鑄的猛物,齊身撞上四人。

卻聽“咣當”一聲鈍響,綠光陡起,靈鰲陣上空升起一層晶狀甲胄,恍如靈螯龜殼,將他四人安然罩住,方才那勢如開山的一擊,竟如隔靴搔癢,絲毫傷他們不得。

歸六丙猛然揮盾,硬生生拍碎了一只鐵僧腦袋,笑道:“老大,你盡管放心找那狗屁居士,這邊有咱四兄弟照料。”

李承逸顧不得許多,心想“先兵后禮”也是迫不得已,只好待會兒見了寺中方丈,好好解釋一番,望他慈悲為懷,能原諒自己沖撞寶剎。

當下縱身進來居安寺的大門,上了一道長長的階梯,穿過山門來到大雄寶殿。但見寺內空無一人,就連寶殿外的接引僧也沒有一個。不禁暗自納罕:“就算再小的寺廟,也該有接引香火的知客僧,何以此處卻如此荒涼?”

忽而殿門緩緩打開,走出來一個少年,他眉目英俊,嘴邊有一顆細小的痣,步伐極緩,行走似乎有些不便。如此走走停停,踱到李承逸身前,僵直地一躬身,說道:“請問施主,是來鄙寺做法事的嗎?”

李承逸一怔,暗忖:“這寺廟的知客僧,怎地卻是個農(nóng)家少年?”當下拱手答道:“我找一位在貴寺掛單的驅魔人,問一些降妖捉怪的事情,煩請兄臺引薦!”

那少年僵硬地點了點頭,仍自面無表情,但眼中光芒閃爍,像是有話要說,蠕動了幾下嘴唇,卻始終沒能張開口。他緩慢走入殿內,艱難的做了個“請”的姿勢,將李承逸引了進來。

殿內香火味頗重,兩排整齊擺放著百十來只蒲團,近半數(shù)的蒲團面前都擺有經(jīng)文,都是些《華嚴經(jīng)》、《妙法蓮華經(jīng)》、《大智度論》等大乘佛法的經(jīng)書,翻閱痕跡明顯。殿上供的是文殊菩薩,神龕旁胡亂擺放著一堆木魚、幾串佛珠,種種跡象表明,這居安寺并非外面看起來這般冷清。

李承逸眉頭一皺,左手探出,直擒那引路少年的右肩,那少年整個身體朝后一仰,形成一個大大的直角。李承逸掃腿踢他下盤,那少年目不視他,連續(xù)向后翻轉數(shù)下,緩緩站穩(wěn),動作雖然仍是僵硬難看,如僵尸翻滾一般,卻將這幾招攻勢巧妙避開,兀自面無表情地看著李承逸,既不生氣也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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