刪了貼刪了再也恢復不了的相冊，吳檸開始是有點失落，但走了一路咂摸出了自在和如釋重負。

自己還是天上飛的那個自在的鳥！

冷血但也沒實打實欠過誰的人！

到了奶奶的攤前，奶奶正好把一個上班族的錢收了，脫下圍裙給吳檸系好。

“你來了？我有事去。”奶奶給她系好了麻利地往公共廁所奔。

她奶奶今年六十八歲，身體健康，吃嘛嘛香不便秘。每天早上估摸著她來拿早餐“溜達”的一段時間里準時要上大號，讓她代班個十幾分鐘。

因此吳檸每次都是掐著點到校的。

給自己攤了個餅放在面桶上掛著。

這個點上，學生上班族都起早了，她剛戴上圍裙就開始煎餅。

鴨舌帽一戴，頭一低，吳檸耳朵只聽見總共多少錢？我要辣不要香菜？眼里只認得鈔票和板上的食材。

并不愛多話。

“……香菜、辣要不要？”吳檸刷著雞蛋。

“……姐姐你看看我，我來這好多次了。不要香菜，不愛香菜。”一個青春期少年的沙啞又青澀的聲音響起。

“哦。”吳檸從善如流，帽子下抬頭瞟了他一眼，沒加香菜。

少年卻莫名覺得她下次又要問……

吳檸連續忙了一個人的四份不同料的煎餅，忙走了一個不愛等待的人。

嗤，愛等不等，做她這行業的不在意。

還有兩個煎餅要忙，吳檸余光瞟到地上又多的一道人影和單車。放進火腿腸時，她頓了頓，到底對那人語氣斯文地說了句:“等等，前面還剩一個。”

那個人說:“沒事。”

吳檸心一跳，卷好煎餅裝袋子，遞給戴電動車手套的大姐，順便抬頭看了一眼。

江草。

穿戴整潔清清爽爽的江草好像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可她眼一抬一愣，江草眼珠自然的轉到她的煎餅上，依舊很專注。

啊，江草眼睛真勾人，有神，不論看人還是看煎餅，都這么專心。難怪那么多女孩喜歡他，因為他看你一眼都仿佛他愛你……吳檸胡思亂想想著，手速不減。

奶奶應該快回來了，吳檸跺跺腳，不知道能不能把校草這餅攤完。

終于終于……攤到了。

吳檸沉默，撒香菜撒辣醬沒撒榨菜。

“四塊五。”吳檸舔舔老是蒼白的嘴唇，聲音不自覺啞啞地說。

江清把五塊錢悠悠遞過來。

江草肯定比她高不少，吳檸脖子不動，翻白眼，就看那票子在頭頂前悠悠轉。她忍不住扶扶帽子，準備伸手接時，江草突然拿著錢的手突然將她帽子一挑，挑的整個差點翻背后去。

“……”

吳檸及時護住帽子，用警惕的可能并不大美好的表情望著江清。

江草的倉皇一閃而過。

“我認識你。”江草微微低頭，注視著她平淡說。

陽光正好在他頭發上，打出了漂亮的光束，校草的臉型柔和，五官干凈。

這是和陽光一樣的少年啊。

吳檸受到心跳的離去，咚咚咚，又撞回她的心房里。

吳檸忘了這是打岔，嘴巴做了個“o”型，想說我也認識你。

可話到嘴邊覺得不好說。

“你為什么總是戴帽子？不戴不行嗎？”江清問。

吳檸又做了個“o”型，奶奶來了。

吳梅在背后給她解了圍裙。

江清將五塊錢擺擺，垂著眼眸放進錢盒里，找了五毛錢，然后拿著煎餅放進車籃里。

“走了？”他說，然后騎著單車一溜煙地走了。

如果沒有吳檸的呆愣，一切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不是，還是發生了，剛校草還跟她說“走了”

自己真特么對自己剛說的什么一點印象沒有！

踩著點到了班上，放下書包，上的乃是早讀課。

吳檸把書本掏出來，后面依舊小聲地嘰嘰喳喳，鬧騰的像菜市場——數學數學，作業！

——我我有幾題不會寫，想了好久寫不出來……

——借借我一本！抄，下課要收本子了，我這個組長搞死人了，剛才我才來就要收。

吳檸淡定，她無聊沒事干的時間一般比較多，她的青春除了寫作業也好像沒別的啥了，所以，她的作業不抄不拖不趕。

吳檸成績中上游。

“哎哎哎我跟你說件很……神奇的事兒！”吳檸把作業遞給同桌夏子然抄。

夏子然走的是真正的中性風，比起吳檸的學生頭和長不大的天真，她的是真正的男生發型，穿男生的小號衣服，常年牛仔褲。

昨晚夏子然打游戲一不小心打晚了，熬夜寫作業。準備發憤圖強頭懸梁的，可眼睛實在累的很，她就想把眼睛一閉讓眼睛休息個兩分鐘，結果不注意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晚上。

“我也有個很神奇的事兒。”夏子然把吳檸數學作業打開。吳檸跟大部分普通女孩一樣，文科可以理科不行，抄她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錯，但也沒辦法。

而且到了高二要和吳檸分班，她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不愿意不愿想……

吳檸激動的輕聲嚎:我先說我先說，嗷嗷嗷你先說你先說。

夏子然伸出個指頭:“我昨晚上人生第一次趴在桌上睡著了。”

“嗤，”吳檸指自己:“我，基本每晚都這么過的，而我，兩三點睡醒了還能爬起來繼續戰斗。”

夏子然啞然，其實她兩三點醒過一回的，但是困的不行，就心說算了吧……

“牛逼。”夏子然邊偷抄邊豎個拇指。

吳檸挑眉，大大咧咧伸出雙手的小拇指。

夏子然望了望，把她右手的斷指握了握。

吳檸猛然被感動到，瞟了瞟講臺給她一抱:“我愛你。”

班長的兩束激光從斜前方殺過來，吳檸乖乖把手收了回去。

“你剛才想說什么事兒？”

下了課，交了全部作業，夏子然才想到問吳檸。

吳檸眼睛發光，啊啊啊叫，半天，臉嚴肅下來:“這個，我又不想說了……”

夏子然:“……”

吳檸覺得校草認識她是個莫大的榮幸，可激動的話到嘴邊，她又覺得這其實也沒啥。

他每次來買煎餅時她剛好都在，而她穿著他的學校的校服，也在他們班跟前的操場上霸占幾分鐘轟轟烈烈的和大批人馬跑過步。她再路人甲到底不是空氣，眼熟很正常。

認識她沒什么大不了，但關鍵是！校草跟她聊過天，問她帽子為什么不摘，這不是單純認識的關系了！吳檸望天，她主要怕說出這些招人妒忌……

數學課上完，吳檸咬著筆桿，看著練習冊，讓她融會貫通舉一反三，轉個彎，以她的腦子，短時間還真的不能。

可數學老師說后天下午要考試呢，愁人。

倒是對于英語，最近她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脈了。講是不會講的，聽力也是聽不懂的，但記單詞的能力，閱讀理解選擇題她都做的賊棒，她英語考卷的成績就這么提起來的。

不過她英語成績的提高，老師是沒注意的，就像夏子然說的:你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成績不是很差，老師不管你有沒有拖班級后腿；你成績也不是很好，老師壓根沒把你當他值得驕傲的得力學生；你又不調皮，低調又沒低調出特點來。你，只有你同桌注意關心你了……

熬到中午，吳檸通常不回家，和夏子然在食堂吃。

一份麻婆豆腐就能吃飽。

吳檸吃飯是為了活著。她心情不好就不想吃，她心情很容易就不好。

在花錢吃飯的這一項上，吳檸不高興時想的都是能省一塊錢是一塊錢，吃的都極少極簡單。

今天吳檸心情一般般吧，吃癮又沒犯上來，打算去吃個酸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