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塔山做什么？”

“賣藥。”

“什么藥？”

“基因…基因丸。”

“賣給什么人？”

“一個殺豬的，姓姚。”

“和你在豬頭肉店聽到的老姚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不知道…不不！我知道我知道，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就住在那個塔山腳下的養(yǎng)豬場里面。”

“你怎么知道是同一個人？”

“我…我猜的。”

“猜？”

“不對，不是猜的！那個人很奇怪，我印象挺深的，他從我這兒買了好幾次藥了。我們一直網(wǎng)上聯(lián)系，他說拿來治腦子的，但見了面以后他從來都不說話。上次見到他，他還戴了個口罩，穿著雨衣。我是晚上拿藥給他的，雨下挺大的，把藥給了他我就走了。”

“所以，我沒聽出來，你是怎么判斷他就是豬頭肉店里提到的老姚？”

“怎么判斷…我想想，讓我想想，您別過來，我馬上想…我想我…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個那個女老板，那個女老板她罵過一句，罵過一句‘讓他死在山溝溝’里。對死在山溝溝里，那個姓姚的養(yǎng)豬場就在那個山坳里面，我去過一次，我去過一次！”

當(dāng)孫峰離開審訊室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他感覺自己在那個審訊室里呆了三個小時。

可出來一看時間，只是審了二十分鐘而已，他的腦子卻已經(jīng)被榨干了。

真的榨干了，孫峰從小學(xué)習(xí)成績就不好，詩詞歌賦，數(shù)理化公式一個都記不住，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記憶力就是差。

可面對王靜，11號那天經(jīng)歷的事情，像塵封在腦海深處的錄像帶，被硬生生拽出來，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每一個細(xì)節(jié)他都翻騰了出來，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記憶力還是很不錯的，只是過去不用心。

簽完字，拿回身份證，走出公安局的大門，孫峰一屁股坐在了馬路牙子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背脊，那種麻木感還留存在他的皮膚上，只要一想就會起雞皮疙瘩。

真是噩夢般的痛苦，孫峰感覺自己一直在淌汗，頭有些暈。

他抬頭看了看天，這些天的雨水沖走了天空的灰幕，陽光正好。

“太陽…到底有幾個太陽？”

孫峰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好幾個太陽，接著，他頭一沉，暈倒在了地上。

……………………

“Ma n'atu sole，cchiù bello， oje ne'，'O sole mio……”

帕瓦羅蒂高亢的歌聲從陳鏡安手機(jī)的揚(yáng)聲器里傳了出來，陳鏡安像被電門打了一樣，立刻掏出手機(jī)把聲音摁掉。

平時他的手機(jī)都放在震動狀態(tài)，昨天因為剛到柳京，為了不錯過重要電話，才打開了揚(yáng)聲器，今天他忘記關(guān)掉了。

歌聲停了，陳鏡安停原地沒有動作，他豎起耳朵聽著，院子里的動靜已經(jīng)消失了，只能聽到豬的哼哼聲，和樹葉隨風(fēng)的沙沙聲。

還有他心跳的聲音。

他猛然感覺有什么不對，整個人一下子趴倒在地上，接著腦袋上爆出“嘭”地一聲！

院墻竟被什么東西給打破了，磚頭落了下來砸到了陳鏡安的身上，石灰、碎渣落了一地。

陳鏡安抱頭一個打滾，朝著一旁的水溝滾去，在掉進(jìn)水溝之前，他兩手一抓扒拉住兩塊石頭，滑進(jìn)了水溝里。

他眼睛朝著院墻一瞥，看到了一柄鋼斧洞穿了墻壁，透過墻孔和那個破開的洞，是一個巨大的黑影。

他的面孔隱藏在斑駁的光線和戴著的雨衣帽上——這樣的晴朗天氣里，他竟然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

陳鏡安喘著氣，一時間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剛剛那一擊完全超越了人類所能有的力量，用一柄斧子就破開了磚墻，這是什么樣的力道？

“嘭！”

又是一斧，砸在了墻壁上，將幾塊磚頭砸開，火花四濺。

陳鏡安很快冷靜了下來，他并沒有選擇逃跑，而是看了眼手機(jī)，是石元強(qiáng)打來的電話。

他立刻回?fù)芰诉^去，這時又是“嘭”的一聲，不再是斧子砸墻了，而是這黑影對著墻猛踹了一腳，這一腳把一面墻踹出一個大洞來。

黑影從洞中鉆了出來，手上提著一柄焊接的鋼斧，平刃，寬大的背脊，既是斧頭也是錘子。

陳鏡安立刻躍出了水溝，從地上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樹枝，電話同時打通了，傳來了石元強(qiáng)的聲音。

“喂！陳隊長，你在哪兒？”

“塔山腳下的養(yǎng)豬場，速來，帶槍……”

話沒有說完，黑影提著鋼斧沖了過來，速度之快如同一頭野豬，而陳鏡安看見了雨衣帽下的那張臉。

這絕不是人的模樣。

……………………

“喂，喂！”

石元強(qiáng)只聽到陳鏡安說到“帶槍”，后面便只聽啪啦一聲，接著便和陳鏡安失去了聯(lián)絡(luò)，只能聽到嘟嘟的聲音。

“糟了，陳警官已經(jīng)到了養(yǎng)豬場，他讓我們帶槍，他肯定遇到危險了！”

石元強(qiáng)提醒開車的王靜，王靜沒想到陳鏡安竟已先一步到了養(yǎng)豬場，如果孫峰的描述沒有錯的話，養(yǎng)豬場的主人姚啟智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基因變異，變得極度危險。

極度危險，這點只有王靜知道，現(xiàn)在她有些懊悔沒能極早將相關(guān)信息透露給兩人，不過她真的沒想到，陳鏡安動作會這么快。

“儲物箱。”王靜只吐出三個字。

石元強(qiáng)打開副座駕的儲物箱，里面正放著一把手槍。

王靜猛地一踩油門，車子的速度飆升，石元強(qiáng)把手抓的更牢了，這女人開起快車來果然很可怕。

從魚塘到塔山的山坳，直線距離并不遠(yuǎn)，只是公路有些繞，王靜的車連著幾個高速過彎，石元強(qiáng)心臟都快蹦出來了。

“媽的，可別還沒見著犯罪分子，在路上就做了烈士！”

不過王靜的車技顯然不至于讓兩人做烈士，很快她就看到了在山坳里，在一土高地上，隱藏在樹林中的建筑。

雖然沒有標(biāo)志，但肯定就是那個養(yǎng)豬場了。

聽說這里以前是一所小學(xué)，鄉(xiāng)鎮(zhèn)小學(xué)撤并后校舍被人買下來，先做的農(nóng)家飯店，后改成養(yǎng)豬場。

王靜能看到，那棟二層的樓頂，有一支矗立的，光禿禿的旗桿。

突然，一棵樹的樹冠猛地震動了一下，驚起了幾只飛鳥。

王靜把車停在了路邊，立刻下車，沿著土路朝著那個方向沖去。

“哎，等等我，等等我！”石元強(qiáng)從儲物箱拿出手槍，下了車，連滾帶爬地朝著同一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