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街上的糾纏
- 將門紓
- 禾以悠
- 4085字
- 2013-07-15 10:00:04
“‘牡丹亭外芳草離別,紅書巷里新雨纏綿’,不過就是個書呆子罷了。”這一句是如此的熟悉,分明就是葉清婉對他的評價!他時時刻刻都記在心里,沒有對任何的人說過。
此時從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嘴里聽到,自然是心神大震。
抬頭看到周林紓已經(jīng)下了樓要離開酒樓,顧不得多想,連忙追了過去,終是在酒樓門口攔住了人。
他焦急萬分,竟是顧不上男女有別、上下尊卑,直接拉住了周林紓的袖子。他自己卻尚沒有察覺,只是焦急地問:“公主緣何知道那樣的句子?”
“放肆!”青鳶怒喝,對他的舉動惱怒不已。
這個人怎么能如此無禮地對待自家公主,難道盛京的人都是這般蠻橫無理野蠻行徑的嗎?
周林紓被抓住了袖子也覺得有些生氣,皺著眉拍掉他的手,沉聲道:“宋公子,再怎么說錯過了就是錯過,你又何苦為難自己為難別人?就算是我說的話讓你想到了什么,你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的身份地位和你自己的身份地位。”
看著宋懷瑾游魂一般神思不屬,周林紓無奈嘆氣,卻不想再繼續(xù)糾纏下去,扶了青鳶的手就朝馬車走去。
“公主?”
一聲驚異地呼喚卻讓周林紓不得不停下腳步,扭過頭去就看到了拓拔蒼牽著馬看著自己驚喜的面容。
OMG,穿越大神,乃到底是想要鬧什么?為什么只要自己一出門吃飯就要碰到這些人呢?而且遇見的還都是她還不能甩臉子一走了之的人,當(dāng)真是苦逼極了。
周林紓內(nèi)心憤懣,只得僵硬的笑著停下腳步,跟拓拔蒼寒暄,“拓拔將軍這是要去哪里?”
拓拔蒼沒想到能在這里看到周林紓,感覺驚喜不已。
自從上次驚馬之后他就再沒有見過她,即便是知道她安全無虞,可心里總還是惦記著。如今看到她安好,就徹底放下了心。
“我來尋人。”之前那一次他說要向周朝皇帝求娶她被拒,但他認為那是她小女兒家的羞澀,所以絲毫沒有理會。此時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就對周林紓說:“嘉和,上次我跟你說的話是出自真心,我要向周朝皇帝求娶你。”
轟——
他竟然公然說要求娶嘉和公主?!
周圍幾個人都被這重磅炸彈定在了原地,特別是宋懷瑾一臉呆愕像傻子似的
周林紓更是繃不住笑臉,恨得咬緊了后槽牙。
青鳶更是結(jié)巴著問:“公、公主,拓拔將軍說要求娶您……”
“公公什么公公,你家公主哪里是公公?”周林紓瞪了青鳶一眼,回過頭來對拓拔蒼說,“將軍說的話我完全不懂,什么時候周朝的公主郡主是任由他人挑選的了?還望將軍自重,莫要再酒后胡言!我們走!”
說完,周林紓利索的上了馬車,逃也似的狂奔離去。
拓拔蒼看著落荒而逃的周林紓,苦笑。似乎,又把人嚇走了。他怎么總是把事情搞砸?
宋懷瑾一臉呆愕,渾渾噩噩地離開。今天一連串的事情實在是考驗他的接受能力,他腦袋里此時只剩一團糨糊,理不清楚這一切。
而這一切更是被另一邊馬車上的人看了個一清二楚。
“走吧。”
馬車前行,露出馬車主人零星地低低笑聲。
那邊沈括和于賢自酒樓出來之后,沈括就向于賢告辭。
“我先回去了,咱們改日再聚。”
于賢自是清楚沈括家里的那些事情,聽此也不為難他,“行了,去吧,跟我還客氣什么,只是回頭別忘了送我?guī)讐玫男踊ㄡ劇!?
沈括母親的嫁妝里有張釀酒方子,釀出來的杏花釀養(yǎng)身是極好的,專門適合老年人,尤其對風(fēng)濕老寒腿有效果。
江獻王常年守在江南,風(fēng)濕之癥嚴(yán)重,人上了年紀(jì)不愛喝藥還偏好喝酒,這杏花釀就成了江獻王的最愛。于賢和沈括也正是因為這一個酒方子而結(jié)實,后又成為好友的。
“不過是幾壇子酒,倒要你這樣開口。”沈括怎會吝嗇那幾壇子酒?若不是方子不在他手里他倒是想將那方子直接給了于賢。
兩個人閑話幾句,沈括就騎馬家去了。
沈家祖祖輩輩都是武將,祖上更是被封為公侯,承襲到沈括祖父那里時尚還是鎮(zhèn)國公。然而早年因為朝政出了亂子,鎮(zhèn)國公殉職,皇帝就收回了爵位,一家子只靠著祖輩留下的產(chǎn)業(yè)過日子。
到了沈括父親那一輩,有個為國捐軀的大伯,又出了武將世家里難得精于學(xué)問的父親,皇帝這才重新賞了沈家?guī)讉€閑職,維持著如今的樣子。
沈括雖然身為將軍,但是他的品階并不高,俸祿也少,又是孫輩。在他父親這個書生眼里實實在在的是不頂事,因此他便從未被當(dāng)作過頂立門戶的男丁。
沈括一到家就略顯匆忙的去了沈老夫人陳氏的松鶴堂,將沈拓與薛征廝混在一處的事情跟她說了,憂心道:“雖然薛征那子是個混的,但是咱們與薛家素來不合,跟薛征混在一處實在不像樣。”
沈家和薛家的矛盾可以追溯到沈括祖父那一輩,似乎正是因為薛相,沈括的祖父老鎮(zhèn)國公才會殉職,所以兩家的恩怨絕對沒有化解的可能。
沈老夫人聽聞之后神色微動,卻并沒有回答他什么,而是露出慈祥的面孔來拉著沈括的手道:“你啊,總是家里外面的操心。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又離家日多,也是時候該成家了吧?祖母我可盼著你早日成家,好讓我早日抱上重孫呢。”
沈括被沈老夫人殷切的目光下=看得窘迫,他本是擔(dān)心著家里會因為沈拓的莽撞行為拖累,這才急忙趕了回來,希望祖母能夠多管教管教自己這個異母弟弟。卻沒想到話題直接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他無奈嘆氣,在寵愛自己的祖母面前終于是稍稍化解了自己冰塊一樣的面孔,無奈道:“祖母您就莫要總在這上面為難孫子了。”
“這怎么是為難呢?”沈老夫人已經(jīng)是兩鬢斑白的年紀(jì),微微發(fā)福的身體襯得她慈祥而富態(tài),此時虎著臉瞪著沈括,看不到威嚴(yán)只能讓人覺得和藹,“傳宗接代是每個人都必須要遵守的孝道,你大哥就是因為當(dāng)時祖母我沒有催,一直放著才會是如今這樣連個繼承香火的人都沒有。到了你這里,我可是已經(jīng)放任了你許多年了,這次可再也不能由著你。我已經(jīng)讓曾氏去看了,可若是你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也可以跟祖母說,祖母這把老骨頭還是可以給你操辦的。”
“但憑祖母做主。”沈括心下無奈,對自己的祖母他是怎么也拿不出在外面的那種雷厲風(fēng)行。只聽著祖母的話,他莫名的就想到了那張一怒一嗔都帶著風(fēng)情的臉,下意識就對沈老夫人說,“只是這事兒多半還要經(jīng)過圣上那里,恐怕來得勞煩祖母入宮一趟。”
“自該如此,自該如此。”沈老夫人知道沈家如今能入了皇帝眼的就只有沈括一人,對于沈括的婚事應(yīng)當(dāng)也是有想法的。再加上前日里她已經(jīng)為此進過宮,此時聽了沈括這樣說,心里就更是有了數(shù),“什么勞煩不勞煩的,祖母為了孫媳婦的事情可是心甘情愿!”
好不容易將這件事情推到了宮里,沈括怕再待下去會被繼續(xù)追問,隨便找了個理由就狼狽地從松鶴堂逃了出來,窘迫的樣子一點兒不見平日里的威武霸氣。
沈老夫人看他那個樣子,心情愉悅,笑出了聲。
第二天一早,趁著家里人晨昏定省的檔子,沈老夫人抓了曾氏問訊沈拓的一應(yīng)行徑,直問得曾氏百口莫辯,卻還是為自己兒子找著各種借口。
見她那個樣子,沈老夫人心里冷笑,又問道:“我聽說前些日子嬈兒去那個外來公主那里做客,后來怒氣沖沖的回來了?”
曾氏心中一驚,不想老夫人平日里什么都不管,卻連這種事情都知道了,知道再瞞不過。想到之前已經(jīng)一個勁兒為兒子開脫,此時萬不能再如此,只得作了委屈樣,抹著眼淚道:“回母親,確實是有此事。嬈兒本是開開心心去赴宴的,卻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回來。”
“哦?誰還能給她委屈受?括兒不是說那公主并不是個蠻橫的人么。”沈老夫人以為這又是曾氏的推脫之言,語氣就不那么好。
曾氏放下了帕子,慢慢回道:“母親啊,括兒不過是護送,哪里就能真的瞧出人的品行來呢?那嘉和公主的確不曾公然辱罵或是為難,卻是拿出了一堆的生肉生菜,讓嬈兒她們親自動手做菜,這哪里是待客之道?”
這般說著倒的確是把沈老夫人給嚇了一跳,臉上神色就變了變。
“不僅如此,”曾氏看到沈老夫人臉上神態(tài)的變化,心中定了定,就又添油加醋說了起來,“薛家的那個薛芙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拉著別家的幾個姑娘一起為難嬈兒,那嘉和公主嫁也不管,把個嬈兒生生的說哭了。嬈兒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自然是滿腹委屈、怒氣沖沖的回來了。所以母親啊,這是真不怪嬈兒無禮,實在是她們欺人太甚。”
沈老夫人不信曾氏所言,認為她所言不實,卻又覺得她不敢胡亂編排話語來騙自己。于是不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即是如此,日后這樣的宴會就不必再去了。”話音一轉(zhuǎn),問起了之前讓曾氏替沈括相看姑娘的事情。
“回母親,這事兒說來也巧。”迫得沈老夫人轉(zhuǎn)換話題,問起了沈括的婚事,曾氏心中得意,又因為這事兒正是她也關(guān)心的,就打起了精神來,“我娘家嫂嫂恰好有適婚的內(nèi)侄女,模樣品行都是好的,我已經(jīng)讓娘家嫂嫂幫忙打問了。”
然而沈老夫人聽此卻涼了心,看著站在身前的兒媳婦,目光沉沉。
她娘家嫂嫂是什么樣的人她會不知道么?一個見利忘義的刻薄婦人,娘家更是寒門小戶一般見財眼開,這樣的人家能出來什么樣的好姑娘?
她本以為曾氏是個好的,能夠拉扯老二長子、照管老二一家子,所以才同意老二續(xù)娶了她。
然而她卻看錯了。
沈括小時候幾次出事,雖然看上去跟曾氏都沒有絲毫的關(guān)系,但以她的閱歷又怎么想不到、看不出這是曾氏一手策劃的呢?
本想著沈括拜了宮老將軍為師、又遠去邊關(guān),這個家能平靜點兒,曾氏也能安心的教管子女、照顧夫君。哪知道,不管是沈嬈還是沈拓,都飛揚跋扈不學(xué)無術(shù)。
每每想起就氣煞她也。
如今,曾氏居然還拿著沈括的婚事做文章,這讓她怎能不惱?
“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括兒的婚事咱們都廢不上心。昨兒個宮里傳來信兒來,圣上要為括兒指婚,所以我也沒辦法。老二媳婦,你去回了你娘家嫂子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曾氏白了臉,心中氣惱,礙于媳婦的身份卻沒法再說什么,只得抱屈:“娘,這事兒不是媳婦不費心,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選。前幾次選好的人家,括兒他看都不看就去躲去了軍營,好似媳婦要害他一般。這一次,還是我娘家嫂子好不容易相中的一戶人家。”說著她就抹了抹眼角,“現(xiàn)下圣上要指婚,媳婦自是高興的,這可是咱們沈家的臉面。可,我怕括兒他……”
沈老夫人打斷她的話,不喜她在面前演戲,“括兒那你不必擔(dān)心,自有我去說。你只需要提前備好相應(yīng)的物品,然后跟你娘家嫂子好好說說,莫要惹惱了人家就是。這是圣上指婚,你用心些,莫要給沈家丟臉。”
曾氏心里恨極,面色卻不能顯露分毫,擰了擰帕子,低聲應(yīng)了。又在沈老夫人面前呆了片刻,就告辭離去。
在回崇敬堂的路上,她心里冷笑,對沈老夫人的說法不以為然。若不是老夫人她巴巴地進宮去找人說項,皇帝哪里想得起來給沈括賜婚?若是要賜婚,早些年就賜了,哪里等得到現(xiàn)在?
再說,論起耳旁風(fēng),她娘家也不是沒人。
想到這里,曾氏嘴角勾起冷笑,在心里盤算著如何聯(lián)系人去說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