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這一下暈倒，可把大家都嚇壞了。

夏無且看了她一眼道：“無妨，送她先去休息。那個丫鬟，一會兒給你夫人找兩個新鮮雞蛋，一個生的打開直接給她喂下去，一個煮熟在她心臟前反復滾動一刻鐘。管家，你帶我們去你家老爺夫人平常經常活動的地方轉轉。”

第一個去的地方是陳氏夫婦的臥室，這里陳設也很簡單，只是有些鎮紙，筆洗，硯臺什么的也是世間難有的極品。

棠鳶仔細觀察，注意到墻角的瑞腦金獸香爐，問道：“這里邊的熏香為會不會有問題？管家，這香是什么香？”

管家道：“這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清幽檀香，老爺燒這個香都十幾年了。”

夏無且輕輕攆了一點香沫，然后搖搖頭。

第二個地方是少爺陳麒麟的臥室，這顯然是個用功的孩子，事發之前桌子上還擺著一張沒寫完了祈福文書，估計是給病重的父親祈福用的。看得出來字跡筆力不夠，但雋永精致，是個用功的好孩子。

夏無且盯著這幅百壽圖，忽然沒來由的笑了。

管家盯著他，焦急的問道：“難道是少爺……不可能的，這……”

夏無且用兩指捻起這張紙，道：“我說過相思纏混著云滇圣茶的香氣就是致命的劇毒。而相思纏又被下在你們府中的兩個地方，一個就是香爐之中，一個就是你家少爺的墨汁之中。估計你們老爺夫人常來這看兒子，因此三個人都中了毒。但因為其中陳老板最好飲茶，所以中毒最嚴重。”

舒天翼聽的是滿腔怒火：“通過孩子來下毒，還下了兩次，這真是要將我陳兄滅門不成？”

夏無且道：“這人計劃周詳，而且請來江湖高人坐鎮，估計買檀香那條線索也查不到什么了，不如把你家少爺叫來問問，誰有機會將他的墨塊給換了。”

陳麒麟正在照顧昏迷的母親，一聽是因為自己的墨塊帶了毒，險些要氣昏過去，趕緊從上學的小背簍里找出這些墨塊交給董公子。

他鼓著小臉道：“我每天除了在家就是去學堂，墨塊使用了多少我心里都有數，所以這個人一定是趁我在學堂午休時做的手腳。”

蘇州學堂，城中最大的一家學堂，連勾勾每日里都是在這念書的。

棠鳶和大家趕到這里時，恰好趕上孩子們午休。舒天翼去找來學堂的先生了解情況，夏無且則拿著折扇四處轉悠。

“姐姐，你怎么來學堂了啊？”勾勾看到棠鳶就跑過來，開心的露出笑臉。

“姐姐來幫陳麒麟查案子，你知道這個人嗎？”棠鳶抱著她解釋道。

“陳麒麟？”勾勾撅起小嘴，“就是那個整天一本正經的小大人吧，我們經常交換零食的。”

“原來你們關系這樣好，”棠鳶不禁輕輕嘆息，“那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他周圍有什么異常？”

“他那個小先生的樣子一直就很異常。”勾勾嫌棄的撇撇嘴，忽然跟了一句，“前些日子負責在學堂打雜的一個婆婆總往他那湊，有天中午大家都睡著之后，我還看她從陳麒麟的背包里拿東西。”

棠鳶一驚：“這些你都看見了？”

勾勾坦然：“我看見了，而且我還假裝做噩夢大叫起來，但是陳麒麟后來翻包什么東西也沒見少啊，他還嘲諷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呢。真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我可真難啊。”

看著勾勾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棠鳶不禁忍俊不禁道：“以后就有機會讓他感謝你了，我們勾勾比陳麒麟還大一歲呢，不和他一般見識。”

“可是剛才教書先生告訴我，這個叫呂芳的打雜婆婆已經曠工半個月了。這里也沒登記她的地址，蘇州城又這么大，我們去哪找她呀。”舒天翼皺眉道。

“這還不簡單？”棠鳶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夏無且在一旁沒事人一樣，就這么靜靜的看著棠鳶，眼神帶著得意和一絲絲欣賞。

舒天翼的疑惑下午就有了答案，棠鳶直接聯系了陳家的老管家，發動了陳家所有商鋪的力量尋找這個叫呂芳的打雜女。人民群眾永遠是力量之源，不到天黑，竟然就傳來了消息。

老管家在前邊領著大家往一條崎嶇的小巷里穿梭，這里污水橫流，四處是擠擠挨挨晾曬的衣服和咸魚。“呂芳的丈夫前些日子欠了一大筆賭債，她不知道哪來的錢給丈夫還了債。但丈夫還是去賭，就被人打死了，呂芳也不見了蹤影。”掌柜推開一扇破舊的門扉來。

又是賭債，棠鳶不禁想起了李二嫂，一時有些傷感。

一打開屋里的房門，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不好！”舒天翼趕緊沖進去，卻還是發現了炕上那具高度腐爛的尸體。依稀能辨別出是個很胖的女人，看打扮就是消失的呂芳無疑。

“嗯？”夏無且卻好似對這具尸體很感興趣，在大家都皺眉的時候走上前檢查起來，給舒天翼是看的目瞪口呆。

棠鳶趕緊說：“董公子雖然是讀書人，但是天生就喜歡研究些醫理，疑難雜癥什么的。”

舒天翼不禁感嘆道：“這位董公子，愛好還真是特別啊。”

老管家氣得直嘆氣：“尸體腐敗成這樣，這個呂芳應該被人滅口很久了，沒想到花了這么大力氣查了這么久，居然還是空歡喜一場。”

“誰說空歡喜的？”夏無且隨便的摘下手套一丟，桃花眼似笑非笑道，“你以為這人死了多久？”

老掌柜早年也見過幾具尸體，道：“就算現在天氣炎熱，這人也至少死了一周以上了。”

夏無且嘴角微翹：“如果我說這人今天上午剛死呢？”

“怎么可能？”這次連舒天翼都開始驚訝了，“味道都這么大了，怎么可能是上午剛死的人？”

“說你是傻瓜你還不承認，”夏無且笑意更深，“你看這門口放的籃子和背包，這人是想要去集市的打扮，而最近只有今天有集市。而且最關鍵的是，我檢查了她的嘴巴和內臟，盡管她的皮膚腐爛嚴重，但內外腐爛程度卻很新鮮。”

“所以你是說，”棠鳶馬上明白過來，“有人知道我們上午開始全城找呂芳這個人，處于某種目的趕緊將她滅口，然后偽裝成她死了很久的假象，就為了擾亂我們查案子的方向。”

“說的非常對。”夏無且微笑，“但你說的再對，很不幸，線索還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