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提前恭喜教主得償所愿了。”紫楓笑道，“這是烈風堂堂主祁烈進宮來的上等血燕，最適合教主現在滋補了。”

祁烈進貢的血燕的確是滋補的上品，但紫楓親力親為，給他熬好這碗燕窩，還要親自喂給他。這李旻天就有點接受不了了。

“紫楓。”李旻天表情不忍，略略錯開紫楓要搭上來的手掌，“你貴為我教堂堂右護法，何必做這些事？”

紫楓臉上帶著微微羞怯的笑意，倒是和江湖傳聞那個殘忍弒殺的女魔頭相去甚遠。

李旻天嘆氣道：“這些小事自有丫鬟來做，我怎可如此折辱于你？”

“教主覺得這對屬下是折辱？”紫楓一雙丹鳳眼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可屬下并沒有這么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啊。”她一雙纖纖玉手端起水晶做的杯盞來，帶起一陣清香。

她走路盈盈而動，仿佛一顰一笑都是一幅畫：“教主，如今夜已經深了，不如今夜……”說著，另一只素手就就搭上了李旻天黑色的大氅衣角。

“紫楓，你這是何必？”李旻天轉身閃過這只手，卻輕輕嗅到空氣中一種若有似無香氣，這香氣既熟悉又陌生，讓他心神微微一蕩。

紫楓下一刻已經在身后輕輕攬住她，道：“這幾個月你離開教中，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怕有些話不說，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有些事不做，就再也做不成了。”

李旻天沉默了，任由紫楓說下去。

“我從小在神教長大，上一任的護教長老就是我的父親。”紫楓繼續喃喃自語，“我和夏無且從小和你一同長大，還有什么人能比我們之間更加親近嗎？”

“紫楓，其實我已經……”李旻天最終還是推開紫楓道，“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所以我不能……你懂嗎？”

紫楓完美無瑕的妝容和表情似乎瞬間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復過來，沉聲問道：“那是誰？”

“有些事，還是不必知道了吧。”李旻天索性戴上面具，恢復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召集教中長老和壇主到圣殿來。”

紫楓穩了穩自己的心神，用近乎顫抖的聲音答道：“是，屬下領命。”她回身向門外走去，步履卻難以想象的沉重，仿佛是一個溺水者，渾身負滿水的重量，舉步維艱。

“紫楓，”李旻天在她離開前那個瞬間就說了一句話，“你今天的味道，真的很好聞。”

玄影教右護法刑官紫楓，整個江湖都知道她是個毫無人性的女魔頭，但此時的她坐在自己的一葉扁舟之上，哭的像個傻子。

※※※

小橋流水，粉墻黛瓦。

天上下著細細綿綿的牛毛似的小雨，青石板上的小販和行人依舊來來往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富足而喜樂的氣氛。

看著屋檐上明顯越來越陡峭的起翹，棠鳶意識到，江南終于到了。富足美滿，安居樂業，她日思夜盼的蘇州城終于到了。

馬車在城里小小的轉了一圈，舒天翼道：“我姨娘的那個莊園，就在郊區不遠處，連著二十畝還算肥沃的良田，再由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就要到了。”

棠鳶撩開車簾回頭望望，那個騎著毛驢的書生果然早就沒了影子。她開心得道：“這樣大的宅子和田產，能用五百兩銀子買下來，其實多虧了舒大哥了。”

“都是我應該做的，”舒天翼道，“剛才我說錯了，那不是我姨娘的莊園了，現在已經是艾家的產業了。”

他又有點為難的開口：“艾兄，我還有個不請不請，想請二位幫幫忙啊。”

艾舟道：“你盡管說，舒兄你幫了我們兄妹這么多，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

舒天翼似乎太好意思，開口道：“你也知道我是為什么去的落地鎮，家父對你們兄妹一直很惦記。這次既然你們也來了江南，不妨日后方便的時候來看看家父，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艾舟自然滿口答應。

這時舒天翼就將馬車停到城中最大的酒樓燴香樓，舒天翼道：“當然我也算半個地主，此番就在這酒樓給你們接風洗塵。”

李二嫂將棠鳶扶下了車，她打量著這家燴香樓，果然是自有一番江南煙雨的格調，和路上那些或樸素或金碧輝煌的酒樓自是不盡相同。

舒天翼介紹道：“這家酒樓就是城中最大的酒樓了，背后的陳老板我也認識，這位陳老板一直是江南三富之一，待人很是豪爽。他家做的一道名菜，叫做游龍戲鳳，非常出名。”

棠鳶掩唇輕笑，道：“游龍戲鳳，聽名字就是道不簡單的菜。舒大哥肯帶著我們來這里，這里必然就是有過人之處了，且讓我好好見識一下。”

這時眾人就聽得一個洪亮的笑聲響起，原來竟是個大胖子穿著綢布短衫，站在門口大笑道：“這不是天翼兄弟嗎？上次我去你家聽人家講，你爹派你去辦事了，結果這就回來了。”

舒天翼聞言也笑起來：“陳兄，真是擇日不如撞日，沒想到今天你也在店里。”

陳老板拍掌道：“幸虧今天我在這候著，一見面就聽你給我這游龍戲鳳夸得天花亂墜，要是我不在，誰給你們做這個最正宗的游龍戲鳳啊？”

“那小弟就多些陳老板了，這幾位都是舒某的好友，我們就等著大開眼界了。”舒天翼抱拳道。

然后便有小廝熟練的帶著眾人到二樓雅座去，隔著一道繡著山河大川的屏風，陳老板就在后面忙活起來。

舒天翼介紹道：“這是燴香樓的規矩，對待貴客就是要邊介紹邊制作，只不過著游龍戲鳳是陳老板的命根子，有些步驟還是得保密。”

棠鳶點點頭，表示理解。對一個生意人來說，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想法就足以夠吃很久了，但前提是這個想法一直很稀有。她又開始琢磨自己想要開個專賣土豆粉店的想法，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陳老板的大嗓門從屏風后面傳過來，他大聲道：“我們這道菜是有典故的，傳聞這道游龍戲鳳和歷史上的一位皇上還有關系，就是那位和李鳳姐一度春風的皇帝。”

棠鳶飲下一口香茗，輕啟薄唇：“可是那位‘聰明，但好逸樂’的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