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看向顧云煙。

顧云煙這時才發現少年的瞳孔是暗紅色的，難怪一直瞇著眼睛，大概是怕別人看出他眼睛的不同尋常，會把他當做是怪物。

“我不是騙子。”少年低下頭，聲音像片羽毛，聽起來，耳朵有點癢。

“是與非到衙門查個清楚。”顧云煙嘴角掛著一抹淺笑。

周圍人退了幾步，倒也不退散，只是看熱鬧；

少年沉默了一下，敏銳地看到人群中的空隙，身影極快，向那空隙沖過去。

那處的人看到少年沖過來，怕被碰撞到，也都躲閃到了一旁。

顧云煙覺得這少年頗有意思，形勢不對就果斷跑，毫不拖泥帶水。

她身形一閃，幾個瞬息之間就閃到了少年的身旁，按住了少年的肩膀。

少年只覺得這姐姐的手看似輕盈，卻是如有萬鈞的力氣壓在他的肩膀上，疼得骨頭就像是快要碎掉了。

“你再跑的話，我可是要廢掉你這條胳膊的。”顧云煙輕聲說，語氣中帶著篤定和勢在必行的威脅。

“我不跑了。”少年看向顧云煙，眼神灰暗。

顧云煙松開壓著少年肩膀的手，少年覺得肩膀頓時輕松了不少。

“看你的服飾衣著，不像是南國人，你是從哪來的。”

少年不語，搖了搖頭。

顧云煙看著諱莫如深的少年，咧開嘴笑了笑，年齡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少年，怎么沉穩地不像話，戒備心也是重的不行。

“你不回答我也行，待會到衙門了，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

“我不能說。”少年終于開口，瞪著眼睛看向顧云煙，似古井無波的雙眼閃過了一絲恐懼和掙扎，轉瞬即逝。

“罷了，這樣看來倒像是我在欺負小孩子。”

顧云煙嘆了口氣，這一副滿肚子不能言的苦衷，明明心里很害怕，卻還要假裝堅強的模樣。

如果說是偽裝，演技倒是絕佳；

她再逼問下去，就像是她在無理取鬧了，氣量狹隘。

“你告訴我你在街上給人算命的目的。”

“錢袋子被偷了，賺錢回家。”

顧云煙眉毛抖了抖，“你算得真的靈驗嗎？”

“靈驗。”少年平靜而篤定地道。

顧云煙把自己的錢袋扔給了少年，里面有不少碎銀，應該能給少年維持一段時間的生計，“那你給我算算我是不是活到多少歲。”

少年接過錢袋，要了顧云煙的八字，拿著銅錢在地上來回計算。

顧云煙看少年欲說還休，帶著點同情的神情，頓時噎住了。

“你近來有血光之災，避無可避，帝王的氣運，奈何命格單薄。”

顧云煙彈了彈少年的腦袋，“若是你說謊，我定然下次會抓住你。”

她并未當真，十年也是短命，二十年也是短命。

戰場歸來的人，最是惜命，但也不怕死。

少年沉默地看著地上的一枚銅錢，一陣風過，竟然在原地開始不停地打轉。

將死之局，便產生了生機。

在顧云煙走后，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在少年的面前，橫眉入鬢，冷峻的面容有些許的動容，垂眸看向地上打轉的銅錢，自顧自地問道：“她會死嗎？”